女人气的要去追,被映山给拉住了,跟她介绍顾茗翠,“妈妈,这是我去年跟您提过的,我的徒弟小翠。”
女人深深的看了顾茗翠几眼,顾茗翠连忙行礼,“在下明翠,跟我师父前来游玩,打扰了。”他也不知道该叫女人什么,索性没叫。即使光线昏暗,他也能看出女人保养的很好,看着像三十多岁的人。
女人的声音冷下来,一点也不似跟映山说话的语气,她道:“年轻人,这里可不是游玩的地方,也一点都不好玩。”
顾茗翠笑了一下,“只要陪着我师父,哪里都很好。”
女人呆了一呆,旁边的男人不耐烦的扯了扯她的手臂,她便没有再说什么,带着两人回了住处。
一路上只有微弱的光线照亮前进的道路,顾茗翠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发现这是条普通的青石板铺的道路,两边都是房子,许是都睡了,房子里一点光亮也没有。他注意到这些房子跟茶山上建的那幢木屋造型很相似,都是两层或三层的,下面是猪圈或者鸡圈,上面才是住人的地方。
他突然想起这种建筑在湘西很有名,当地的人都叫这种屋子为吊脚楼,大都依山而建。
天色太黑,他看不清楚全貌,只在一个转角处,隐约的看到旁边立着一块大石头,上面刻着三个篆体字。他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那三个字是“百蛇村”。
映山的妈妈住的地方似乎是村子的最里面,是一座三层高的木楼。女人带着他们上了楼,点上了油灯,使得顾茗翠终于能看清他们的全貌。
映山的妈妈长的很秀气,眼睛很大且圆,脸颊上长了一片雀斑。她身边的男子应该就是她现在的丈夫,身高跟她相似,一张黝黑的脸毫不起眼,眼睛却跟鹰一般,里面含着戾气。他身后站着的两个人是一男一女,男孩子年岁跟顾茗翠相仿,长的高瘦又白净。女孩子大约十五岁左右,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五官。
映山的妈妈叫女孩子为 “阿莫”,让她去厨房端饭菜来,又叫男孩子为“阿云”,问他:“看看你弟弟睡了没有?没睡的话要不要下来吃一碗鸡蛋羹。”
她话音刚落,楼上就传来怒吼声,“我不吃,我要睡觉,谁都不要吵我,困死了。”
女人无奈的叹气,“一个一个都不省心。阿云,你也不乖,见到哥哥也不叫,我教过你多少遍了?要懂礼貌知道吗?”
阿云撇了撇嘴,极不情愿的走上前来,对着映山叫了一声哥哥,又在女人背后对着映山做了几个手势。映山似乎吓了一跳,身体情不自禁的往顾茗翠这里靠,脸色都发白了。
顾茗翠问:“怎么了?”
映山摇摇头,阿云却满意的露出了笑容来,跑回楼上去了。女人的丈夫这时候也不耐烦了,哼了几声就进了一个房间里面,估计也是去睡觉了。阿莫用了一个托盘把饭菜都端了上来,两大碗鸡蛋羹,两大碗白米饭,再加上一碗青菜和一碗腊肉。
顾茗翠跟她道了谢,阿莫似乎极震惊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但是没有躲开,而是静静的坐在一边。
只这一眼,顾茗翠便看清了她的长相。她五官有些平淡,并没有任何突出的地方,是在大街上能经常看到的那种普通女孩子的长相。
映山也不认识她,好奇的问:“妈妈,她是谁?我上次来没见过。”
“她是你舅舅的女儿,她阿妈上个月死了,所以现在跟着我们,也算是你妹妹。”女人对阿莫道:“阿莫,叫哥哥。”
阿莫全身抖了一下,咬着嘴唇从喉咙里轻轻的发出一个音节,要极细心听,才能听的出那是一个“哥”字。映山并不介意,他饿的狠了,先端起鸡蛋羹猛吃了几口,笑道:“这是妈妈做的,我记得这个味道。”
女人满脸慈爱的摸着他的头发,“你慢慢吃,别噎着,妈妈明天还给你做。”
“嗯嗯,谢谢妈妈。”
“傻孩子,跟妈妈说什么谢谢?是妈妈对不起你,让你在外面受苦了。”
“诶?我不苦呀。”映山一脸的疑惑,“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呢?我那时候任性离开妈妈,看你哭的好伤心,我也很难过。可是后来我跟爹爹住在一起很开心。”
女人听他提到他爹爹,似乎心里不太爽快,要流出眼眶的眼泪都给止住了。她冷冷的说:“哦,原来阿映跟爹爹在一起才开心,跟妈妈在一起就不开心,所以我叫你来你都推三阻四的。”
映山觉得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一时间也反驳不出来,只得皱着脸,“妈妈不对,我不是这么想的。”他着急的扯顾茗翠的袖子,“小翠帮我解释,我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顾茗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嗯,师父不是这个意思。在山上的时候,他念叨最多的就是他的妈妈了。”
女人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我生的儿子,自然最念着我。”
两人确实饿的狠了,把饭菜都吃了个干净。女人还担心儿子没吃饱,叫阿莫再去端一些上来,映山连忙阻止,“不要了,再吃肚皮就要破了。”
女人连忙来帮他揉肚子,映山觉得别扭,躲开了,“妈妈你去休息吧,我也想睡觉了。”
“嗯,我带你去房间,你这徒弟跟你睡在一间行不行?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可以的。”
两人跟着女人上了楼,顾茗翠回头看了看,看到阿莫正在低着头收拾着碗筷。
楼上有好几个房间,女人打开其中一间的门,帮里面点上灯,“你们就睡这里,缺什么的话告诉阿莫,让她给你们准备。”
映山似乎有些害怕进去,缩在顾茗翠身后。顾茗翠先跟女人道了谢,等女人下楼了,才拉着映山进去,关好门。“师父,怎么了?”
映山瑟缩道:“里面有蛇。”
顾茗翠闻言举着油灯,掀开被子枕头照了照,没有发现异样,又照了床下和衣柜里,都没有发现异常。“没有蛇的,你不要怕。”
映山这才松了一口气,抱怨道:“原来阿云是吓唬我的,真坏。”
顾茗翠这才想到阿云偷偷给他打的手势,确实是像一条蛇游移的样子。他亲了亲映山的额头,“没事的,不用害怕,真有蛇的话我会赶走它们的。”
映山还是不放心,从带来的包裹中掏出一包药粉来洒在门缝下和窗台边,“小翠,你不知道,那两兄弟根本坏透了,以前我睡觉的时候,就放蛇进来吓我。”
顾茗翠闻言,还是细心的把被芯和枕芯都捏了个遍,确定里面没有活物,才拉着映山上床睡觉。两人心里都有些忐忑,一时之间没有睡意。顾茗翠问:“你妈妈他们穿的衣服跟我们穿的也没有什么分别,绣了蛇的那种服饰,难道不是平常穿的吗?”
“应该不是,妈妈说初一、十五还有过节的时候就要穿。”映山庆幸道:“幸好不是天天穿,那个衣服好可怕。”
顾茗翠安抚的拍拍他的背,又问:“那个皮肤黑黑的男人,是你妈妈现在的丈夫吗?为什么你要叫他舅舅?”
“对的,你看到了吧,他的眼神好可怕,像要吃人一样。小时候妈妈就让我叫舅舅的,大了后我就没有再改口了。”
“真奇怪,按理就算不改口叫爹,也应该叫叔叔伯伯之类的,没有叫舅舅的说法。因为只有母亲的哥哥或者弟弟,才会叫舅舅的。”
映山没有办法解释,想了一下,才道:“可能因为他们都姓赵?”
顾茗翠“嗯”了一声,到底还是觉得奇怪。这里整个村子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让他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但是又有一股把所有谜题都找到真相的冲动。
第19章 十九
两人睡的晚,天微亮时,却被一阵叫喊声吵醒。顾茗翠睁开朦胧的眼睛,模糊的听到砸门的声音,脑子渐渐清醒过来,砸门声也越来越响。
映山也被吵醒了,他揉了揉沉重的眼皮,“小翠,怎么了?”
顾茗翠也不知道,他爬起来,穿戴好衣物才去开那扇被锤的震动的门。门外是映山那个小弟愤怒的脸,他看到门开了,直接闯了进去,指着映山的鼻子骂:“你做什么要毒死我们的蛇?”
映山看到他另一只手上抓着的三四条蛇,已经吓的不行,动都不敢动。顾茗翠连忙走过来,把他护在身后,盯着那个男孩子,沉声问:“什么事?”
男孩子把死蛇举在他面前,“什么事你不会看吗?难道你瞎了?我早上起来就看到这几条蛇都死在你们门口,你们门底下还撒着药呢,难道想耍赖?”
他的叫嚷声把阿云阿莫和映山的妈妈还有她丈夫都招来了,映山妈妈走进屋子里来,对小男孩道:“阿青,一大早鬼叫什么?有什么事你好好说。”
阿青气的一张脸都发红,一把把死蛇甩在地上,又指着地上的药粉道:“我养的蛇都给他们毒死了,阿爸阿妈,你们得给我做主。阿妈,你要是护着这黄毛,我就告诉族长去。咱们族里蛇是圣物,谁杀了都得赶出去的,一辈子不准再来。”
顾茗翠和映山脸色一变,女人走到床边,摸着映山的头发,温柔道:“阿映,你告诉妈妈,是怎么回事?我从小就教你,蛇是咱们村里的守护神,是不能伤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