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武堂就在校场边上,这边上都是府军,恐怕不好动手。”镖头说。
“如果禹王要拿我家大人祭旗,就是千军万马也要上前去闯一闯。”青袖说。
“王爷,现在已经是到了不得不发的时候了?”文人劝道。
自到了封地就穿道袍,醉心寻道的禹王,一身干练的亲王礼服,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挂在墙壁上的地图,“已经到时候了吗?”
“是的,王爷,我们谋划了这么久,从十年前就开始招兵买马,一点点腐蚀官场,从粮仓到府军,从滇南到京城这一路,半数都已经被我们拿下,只等王爷摇旗一喊,呼者众应。”
“名不正言不顺啊。”禹王摇头。
“名正言顺的很。”文人说,他指着杨峤说,“就是他,他明明在这里,怎么又有一个杨大人在城里出现,说王爷要造反?难道不是今上猜忌王爷,故意让他来喊这么一出,官逼民反。”
禹王回过来看这杨峤,“你就是杨峤?”
“没想到还有人来救你?”禹王说。
“不过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罢了。”杨峤说。
“果然少年英才。”禹王说,“可惜本王身边没有你这样的人才。”
“王爷这么说,身边的人该伤心了。”杨峤笑说,他很虚弱,受伤,以及快二十天的未曾吃饱,状况实在不好。
“哎,如此英才,叫本王如何舍得。”禹王叹气说,“世子还不曾过来?”
“需要叫世子过来吗?”文人问。
“不然,让我这个已经飞升上仙的人出来主持祭旗吗?”禹王大感痛心,“已经如此不讲究,时日,时辰,缴文本王觉得还有几处可以修改一下,这个开头一点都不好,如何事情能顺利?好歹也要有一个能让本王舒心的环节。”
“那臣这就去请。”文人说。
杨峤也被架出来,就放在校场的旗头下,过后又匆匆离去。青袖难耐的起身,镖头拉住他,“先等等,不是要马上祭旗的样子。”
“那时间的差别有什么关系?”青袖说。
“时间多一点,我们也能准备的更充分一点。”镖头说。“硬闯也有硬闯的办法。”
一匹马欢快的奔出了驻地。“怎么又出去了?”得得儿奇怪的摇头,他又仔细辨认一下被拉到校场的人,“那个人看起来像是杨大人,他们拉出来干嘛?”
“等着那边发出行动信号,他们离得近,有更准确的判断。”镖师说。
世子没那么快来到驻地,如今已经过了午时,太阳明晃晃的照在头上,这个时候很让人惰性,不能集中,四个人悄悄潜入驻地,一个人去马棚在马尾巴上绑着鞭炮,长长的引线聚在手里,等到另一个人在厨房点火后,点燃鞭炮,打开马栏,溜到一边注意情况。
本来就紧绷的驻地一下被起火和惊马惊动起来,他们很快就想到校场的杨峤,他们马上就去了人去校场看着,但是拿着刀严正以待,却没有人过来。不远处想起惊雷的爆炸声,却看有人挥着刀往正楼去,武艺高强,竟是有如无人之境,竟然是冲着王爷去的,不是冲着杨峤来的,所有人又急忙往正堂赶去。
这边下来两个镖师,偷偷潜入过来,要给杨峤松绑,“杨大人,我们是受人之托来接你的。”
“我自己能走。”杨峤松了绑,一改之前只能被架着走的虚弱,看架势,再有一把刀他都能在上阵杀敌,“我们走之前再去放两把火,然后你们有信号吧,让你们的同伴也撤。”
镖师身上都有火油之物,杨峤要了来,先扔了个上去,把顶上飘扬的旗子点个正着,然后飞快离开。
杨峤身上有功夫,镖师省了架住他,整个后撤的过程非常快,等到所有杂乱的声音消失,驻地里的人才发现,除了还有几处燃烧的地方没有被扑灭,其余地方都安安静静,校场上的旗子在燃烧,而旗子下已经空无一物。
禹王听到禀报也只叹息,“本王说了要看良辰吉日的,今天分明就是诸事不宜。”
按照之前设定的路线撤退,得得儿已经到了山林边上,他走的慢得先走,不然会拖后腿,他还备有两匹马,看见杨峤,“杨大人你赶紧骑马走吧,我们在另外撤退了,聚在一起打眼。”
“你怎么在这?”杨峤看着他说,“你家少爷呢?难道他也来了。”
“杨大人现在不是过问这个的时候,赶紧走吧。”得得儿说。“镖师也是要往京城去的,杨大人也可以让他们再陪同一程,到时候再一起跟我们结账就是。”
“柳珣呢。”杨峤问。
青袖他们此刻也赶上来了,“少爷,柳大人早在七天前就到了滇南,这些镖师是他请的,这次行动也是他策划的。”
“他现在在哪里?”杨峤问。
“应该还在滇南城里。”青袖诚实的说。
杨峤想起在禹王跟前听到的点滴信息,如何还拼凑不出,“我得回城里去。”
“杨大人。”得得儿劝道,“我们少爷救你可不是为了你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再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回城又能做什么呢?”得得儿说,“不是回去送命。”
“难道柳珣这个时候来滇南,他不知道他在送命吗?”杨峤说。
“事态紧急,咱们不能在这里扯闲篇了。”镖头说,“我和尤大的契约只在救回杨大人,如今杨大人已经安全,我们的契约就结束,杨大人过后要如何,我们也管不着,山高水长,就此别过。”
“镖头等等。”杨峤说,“还望往镖头一路回京,散播消息,禹王因为钦差破了他的升仙骗局而恼恨囚禁,钦差发现禹王偷制龙袍,私养禁军,知道禹王有不臣之心,奋力逃脱示警,揭露禹王的面目。”
“几句话,不废功夫,钱的话,过后和柳家一并算。”杨峤说。
两个人一个南,一个北,面都不曾见,说的话,想的理由却是一样,也是别样的默契了。
等到镖师们走了,杨峤又对着青袖和得得儿说,“你们两个,青袖,你拿着我的印信一路上京去老师禀告这里的情况,得得儿,你去找你们家大少爷,要他提防从滇南到京城沿路的府军,最好是从西北调兵。”
“青袖你记住,禹王经营已经有十余年之久,这半壁江山的官场,都留不得了。”杨峤面容凝重的说。
“少爷,那你呢。”青袖问。
“我回城。”杨峤说,“他们断不会想到我会回去。”
我得去和柳珣在一起。
不枉费他千里来救他的情谊。
“你们两速度要快,我和柳珣的性命就托付在你们手里了。”杨峤郑重说。
作者有话要说: 杨大人变成一块臭臭的瘦肉啦
第99章 禹王白日升仙案(九)
城门三向关闭, 只有一门能出入,出是一个都不能出, 进还能进,杨峤现在这个可怜样, 不用伪装就可以通过城门,进了城门就知道,街上没什么行人, 只有全服披挂的府军在街上跑来跑去。
杨峤弯着腰,溜墙缝的走, 好在柳珣选的客栈不在主道上, 还是没有那么显眼,客栈门关着,杨峤敲了半天都没开, 杨峤又溜到后院,翻墙进去。等进了正堂,看见小二趴在门缝里,显然是在观察刚才开门的人是谁。
见没惊动他, 杨峤也不管, 径自上楼去,找到柳珣的房间,轻敲三下。
尤大正在和柳珣说, “现在是出不了城了。下面掌柜都让人把门关上了。”
“那就等着朝廷的镇压大军过来才回去。”柳珣说,“也不知道这里的食材够不够撑到那个时候。”
这时响起敲门声,轻且匀速的三下, 是善意的敲门声。尤大去开门,看到面前的人几乎是不能认。
“杨峤?”柳珣迟疑的问。
杨峤一个箭步先进来,“快把门关上,我敲了许久大门也不开,我从后门翻墙进来的,小二也没发现。”
柳珣走到他面前,两个形容憔悴的人对看着,分不清谁比较惨,还是杨峤先伸手,柳珣扎入他怀里,无声的哭泣。
即使再多的安慰自己,即使别人来跟他说,行动一切顺利,人依旧救出来了,没有大碍,他都没办法放心,这颗心,从他把他抛下,一个人来滇南就吊起的心,到现在亲眼见了人,扎到他怀里才归于平底,落到实处。
然后所有的疲累,委屈都涌上来,哭的几乎不能自己。
尤大先带上门出去,他下去烧一点热水,洗澡是不行了,好歹能擦擦,然后换一声衣服,才能安生在床上躺着休息一下。
遇到唉声叹气的掌柜,尤大说,“老板,我那两间房还是不退,你照样算房钱。”
“你们就两个人了,还开三间房干什么?这不是浪费吗?这场祸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消,你得多花多少钱啊。”掌柜是在心疼损失,但也不能沾着便宜没完啊。
“能不能活得下来都是另说,那银子留着干嘛。”尤大说,“再说我那外甥娇贵,现在又是这种情况,再要别的讲究也是为难你们,我多花点钱,你们多担待。”
“他能有什么为难的。”掌柜的说,“我还没问你,到灶台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