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以来,李家历代当主都尝试过,却没人能用,如你所见,这上面连源纹也没有,如今你也是李家的家主了,我觉得有必要拿过来让你试试……”
李慕白的话音戛然而止,他怔然注视着被李慎接过去的那截臂甲,只见原本光滑而空无一物的甲面上,赫然浮现出一道道暗金色的纹路。短暂的惊诧过后,李慕白无声吐了口气,心中浮起不知是无可奈何还是有些消沉的自嘲笑意。
天命霸主……李铁衣到死也要将辉光交给李慎,的确是没有错的,连自李三多以后,千年以来李家无人能用的神甲霸王怒,也选中了对方。
李慎拿着这截臂甲,却是蓦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如果他没猜错,传说中辅佐佣兵王李三多成就霸业的那位奇人庐中仙,应该就是他认识的那个东极崖的守崖人。而他手上这套没有源纹的神甲霸王怒,自然也不是这个世间应该有的东西。
对于东极崖上的那场交易,李慎其实一直抱有疑惑。如果只是想保护长安地下的封印不被破坏,那守崖人完全可以去找庚衍做交易。更何况据对方所言那个洞在长安地底千米之下,只要脑子没毛病,谁会往地下挖那么深?
所以李慎想,守崖人与他做那个交易,要他守护长安,可能更多是因为不想看见这座承载了自己回忆,饱含着自己心血的城池被毁掉……守崖人虽然说自己不是人,但终究还是有了属于人的情感。
守崖人和李三多,庐中仙和佣兵王,那恐怕也是个无法忘怀的好故事吧。
被紧急集合的佣兵们终于得知,这一次不是演习,他们眼中有惊愕,却没有慌乱或者紧张。打仗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的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在最后的自由准备时间里,每个人都安然整理着自己的装备,偶尔嬉笑打趣两句,等开拔的号声响起,他们闭上嘴巴,列好队伍,沉默而快速的走向不远处的西城门。
十万长安佣兵阵列于城门之内。
黎明的曙光在天边升起,森然雄壮的城墙下,佣兵们身上的战甲熠熠反射着寒光,绘着云中腾龙的大旗猎猎而扬,一道身影从军阵中走过,身披猩红大氅,霸气凛凛的战甲表面暗金流转,李慎走到军阵的最前方,微微侧过身,扭头看向身后的佣兵们。
一缕朝晖落到他的脸上,映亮了那上面冷戾而狰狞的笑容。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怀念的味道,是久违了的,战争的气息。李慎回过头,看向面前紧闭着的城门。
他挥下手臂。
“开门。”
高耸的城墙上,布十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看着下方如潮水般涌出城门,安静的迅疾无比的向着远处涌去的军阵,惬意的眯起了眼。
在他身后,整座长安上空缓缓浮起一层又一层深蓝的透明护壁,而他在身旁,是密密麻麻无数只充能完毕蓄势待发的粗壮炮口。
抿下一口滚烫的红茶,布十注视着远处帝国的阵地,轻声冲身边的传令官道:“开炮。”
无数只炮口朝向天空,亮起光芒。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尚未苏醒的林鸟骤然飞入空中,寂静的黎明在一瞬间被炮火打破,耀眼的火光铺天盖地吞没了视野,随后被一道更加耀眼的刀光从中一刀切成两半。
闪电般金色的刀光突入视线,整个战场在一瞬间陷入死寂,锵一声轻响,李慎收刀回鞘。在他面前,是被一刀切成了两半的帝国军营。
以及被一刀切成了两半的光明帝国第三圣骑士。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不,是赶着找死啊。
踏过化作无数金色光粒的第三圣骑的尸体,李慎当先走向正遭受炮火洗礼的帝国军营,在他的身后,是一头头眼中亮起杀戮光芒的饿狼。
………………
大清早的长安城在炮火连天中苏醒,被从睡梦中惊起的人们将脑袋探出窗外,只见头顶笼着层深蓝色的防护壁,前后左右看不见遭袭的迹象,声音都是打西边传过来的……有心大的干脆直接回去睡了。
古柏路的李府里,庚衍却已经沐浴完毕,换上了一身白色的中衣。府中新上任的管家站在他身后,伺候他穿上黑色的外袍,如今他的头发也不过长到耳后,倒是无需打理了。
一番穿戴完毕,镜中的庚衍又恢复成那个尊贵无匹的帝王。管家引着他从后院中的杂物室,进入李府地下那条不为人知的暗道,感受着暗道中清新的空气,庚衍不由感慨道:“想不到李慎竟会在府中藏有这样一条暗道。”
“这暗道是直通东阳集的。”管家打着灯走在前面,闻声解释道,“老奴命人另辟了一条出口,主上放心,李府人并无察觉。”
庚衍不置可否,只淡然吩咐道:“此次过后,记得叫人将那出口封回原样。”
管家恭声应了。
两人沿着暗道走了数分钟,管家停下来,在墙壁上摸索片刻,于是那墙上就现出一道暗门来。过了这道暗门,没走多远,便是一道石阶,往上走到出口,就到了一间卧室。这出口正是卧室中衣柜的内门,管家与庚衍一前一后穿出衣柜,前者走到卧室门旁,从内侧在门上三轻一重的敲击了四下,而随后很快,从门的另一侧响起重重轻轻的四下回击。
管家打开门走出去,片刻后又回转到门口,向站在门内的庚衍躬下身。庚衍看了他一眼,抬步从门口走出,只见这外面是间东荒风格的会客厅,客厅上首的墙壁上悬着幅水墨山河图,下面摆着张太师椅,厅下两侧各自分列着八张座椅,此时正有两人一左一右站在椅旁,垂手而立。
庚衍走到上首的太师椅坐下,下方那两人便齐齐向下跪倒,恭声道——
“属下易朴(锄午)拜见主上!”
“起来吧。”庚衍吩咐道,“叫你们查的事情怎样了?”
“回主上话,属下无能,仍未发现那李西风的踪迹。”易朴刚站起身就又跪下去请罪,堂堂西江流的首领,在庚衍面前却是十足的奴仆做派。庚衍没有理会他,将目光投向站在另一边的锄午。
倘若李慎在此,对这锄午定然不会陌生,因为就在不久之前,这锄午还在他面前,与风连城留下的人为那军火联盟首领的位置争得是你死我活……可谁能想得到,他与死掉的风连城一样,都是庚衍的人?
锄午同样跪回地上,低声道:“回主上话,新帝登基后,大光明宫如今已彻底落入灰袍系掌控,对外出面的一直是第六灰袍骑士王真,那位贤者始终不曾公开露过面。”
庚衍若有所思的眯起眼,却也不叫底下两人起身,只静静摩挲着太师椅的扶手,思考着脑中的疑惑——任何事都不会是无缘无故,贤者背叛他,也必然有其中因缘。庚衍一开始是以为对方想推翻他攫取帝国的大权,但这个理由并不充分,而在策划了那场公开的刺杀之后,对方的动作也仅仅是控制了大光明宫,甚至没有对在前线的光明骑士团和五名圣骑士做出任何干涉。
而根据部下的回报,新皇帝登基后,并没有背后受人控制的迹象,庚衍对他这位亲叔叔还是相当了解的,作为帝国皇室中为数不多的心怀光明者,他的这位叔叔是个真正有脑子的人,更重要的是知道自己姓什么,不会做有辱殊恩这个姓氏的事情。所以庚衍才会留着他在自己身边,将一部分暗中的权力交给他管理,就算是面对灰袍系的胁迫,他这个叔叔也不会全无还手之力,去选择充当对方的傀儡。
所以贤者到底是想做什么,既然不是起了野心想改朝换代自己当皇帝,那又为何无缘无故要跟他这个皇帝过不去?
“主上,属下还有一件事情,想要禀报。”易朴抬起头道。
庚衍被打断了思路,却也不恼,点头道:“讲。”
“属下接到消息,前阵子令王紫云中伏的假情报,是焚琴安排人做的,但属下想要与焚琴联络确认时,发现那里已经人去楼空,所有人都不见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像凭空消失一样。”
庚衍面色终于有了变化,虽然是些微难以察觉的一丁点。焚琴楼是他安插在长安城的另一支暗桩,虽然诛唐的势力遍布于整个中土,但他毕竟是从十几年前才开始插手,不可能将这光明帝国用了近千年埋下的庞大组织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只从里面挑选出关键的支线替换上自己的人手,利用这些关键的支线,来间接控制整个诛唐组织。
焚琴楼正是其中之一,替他掌管着整个长安境内诛唐在暗中的耳目。
易朴沉声道:“属下斗胆猜测,是焚琴内部出了变故,否则断不可能如此悄无声息的全员消失,更不会未经主上授意便做出假情报一事……这,恐怕是那位贤者的手段。”
假情报令长安损失惨重,所以这事情多半不会是长安中人的谋划,庚衍思考着易朴所言,心中突兀升起一个有些古怪的念头——对方利用焚琴楼去做下假情报一事,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对长安造成损失,而是为了嫁祸给他……倘若焚琴楼的人在对方的授意下落入长安人手里,招供出他才是幕后主使,那这口黑锅,他必然是背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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