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盛暗自叹息了几句,也不用君律劝说,自己就精神起来:“只论血缘关系的话,其实我也算是桓侯的后人,遗传偶尔也是会隔代的吧?”
尽管卫盛用了疑问句,可他的语气无疑是很肯定的,都不用君律再去肯定什么。
只是乍听卫盛这么一说,君律心里还是陡然一慌,这是君家世代保守的秘密,只有家主才能得知,卫盛不过是个普通皇子,他是怎么会知道的,按说神佑皇帝也不知道这层关系的。
但是转念一想,君律就自嘲地笑了笑,这哪是卫盛知道什么,分明是自己想多了。
无论是现今的皇室,还是昭阳王府,都是成祖皇帝和孝成皇后的嫡系后裔。孝成皇后本身就是第三代昭阳侯,真要追溯和昭阳桓侯的关系,宫里的几位皇子和君微几兄弟,还真是没有区别。
凤台关的局势非常危急,按照武安侯霍博的说法,就是铁勒人随时可能破关而入。
此前由于皇帝迟迟拿不定主意,在长宁王和二皇子之间纠结了好几日,留给卫盛的时间就更少了。他一路都在担心,自己随时可能接到凤台关被破的噩耗,要是那样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正因为时间紧急,卫盛的大军一离京就是急行军的速度,早上天亮就出发,夜里天黑才扎营,中午全是啃干粮,连埋锅造饭的时间节约了,分析前方战报则是牺牲晚上的睡觉时间了。
所以闲扯了两句有相关但关联不大的昔年旧事,君律很快就把话题扳了回来:“二殿下,我们不用再追忆往昔了,你要知道,我们面临的局势和当年的桓侯是完全不同的。”
昭阳桓侯生在大衍皇朝对铁勒人由守转攻的年代,他一生六出塞外无一败绩。
可卫盛面临的,是更古老也更常见的一种局面,就是敌攻我守。只不过更多时候,铁勒人南下就是打秋风的,破城以后抢了钱银也就走了,并不会过多的眷恋和停留。
“舒翰死磕凤台关大半个月了,看来是铁了心要南下,他的野心超过了他的任何一位先祖。”那年铁勒使团来访,卫盛见过舒翰,对他的印象很深刻,却不想还是低估了他。
“不过舒翰还不是铁勒的大汗,二殿下只要保住了凤台关,后续倒是大有可为。”前世,舒翰挥师南下是在夺得汗位以后,那个时候的铁勒,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牵制他的行为。
但是现在,舒翰上有兄长,旁有侄儿,只要一击不成,必然会有人对他的所作所为提出疑议。
毕竟,人都是有惰性的,铁勒人舒坦了那么多年,纵然神佑皇帝关闭边市的举措对他们的生活影响不小,可要是舒翰攻不下凤台关,他们不见得就能维持这样的强势态度。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尽快赶到凤台关,这才是上上之策。”数万大军出行,粮草辎重必不可少,行军速度再快也是有限,卫盛纵然心急如焚,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又是过了子时了,殿下快些歇着吧,我们满打满算也就还有两个时辰。”君律说着困倦地打了个呵欠,他的精力其实不算差,无奈现在的年龄,就是死活睡不够的时候。
卫盛看得出来,君律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了,于是挥了挥手,笑道:“行了行了,不难为你了,快回去睡吧。”甭管父皇是有心还是无意,总归是给了他一个不错的帮手。
大军一路北上,进入朔州境内就感觉到了阵阵荒凉。
君律以往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心中的震撼无以言表。再看身旁的卫盛,平静的表情一如既往,不由下意识问道:“二殿下来过朔州?”
“自然是来过的,跟着恭亲王巡过边。”卫盛神色肃然地回道。
进入朔州,距离凤台关还有最后七百里,行军速度也加快了。
自从君律跟着卫盛开往凤台关,姜源就关心上了前线的战报。
也不是说姜源以前就不关心,武安侯霍博还是他未出五服的叔父呢,不过是两家人不同姓罢了。
只是和从小相处不多只有逢年过节才有往来的叔父比起来,新婚小夫婿的分量无疑要重得多,姜源简直就是每天恨不得问姬宁好几遍,有没有收到前线的最新战报。
饶是姬宁和姜源青梅竹马,按说是早就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也被问得有点吃不消。
卫盛的大军还在路上,每天传回来的消息除了一切正常根本没有别的。可姜源哪里满足“一切正常”四个字,每次都能问到姬宁无话可说。
“阿源,我觉得你太紧张了,这样对我干儿子是不是不太好?”这日,姬宁又被姜源缠住了,两人从饭前说到饭后,可姬宁就没看见姜源咽下去多少食物。
姜源微微蹙眉,仍是忧心忡忡地道:“霍泽曾经说过,这几年凤台关的军需供给问题很大,不是数量不足就是以次充好,武安侯几次上了折子,也是石沉大海音讯渺无。”
霍泽是武安侯世子,和姜源同龄,就比他大几个月,姜源见了他还得叫声兄长。
“皇上年纪大了,看不到的地方……也多了。”提起他们的皇帝舅舅,姬宁和姜源一样的无语。如今的神佑皇帝,在他们看来有点本末倒置,集权越来越狠,御下越来越无方。
“这不是年纪的问题,这是境界的问题。”姜源冷冷哼了声,低笑道:“他处处以成祖皇帝自居,可他又有哪一点比得上……就连立个储君,呵呵……”
单以寿数来算,成祖皇帝完全有机会成为大衍皇朝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哪怕他登基的时候已经三十三岁了,堪称开国以来登基最晚的皇帝之一。
只是那样的话,睿宗皇帝就要悲剧了,他生下来就是太孙,十岁就是太子,继位却是遥不可及遥遥无期。
换成其他任何一朝一代,遇上成祖皇帝这种生儿子早自己还特别能活的皇帝,父子间想不悲剧都难。毕竟没有哪位太子是想当一辈子储君的,真是那样的话,也太悲催了些。
要不说成祖皇帝非常人可及呢,他在位三十年,就学先帝中宗皇帝禅位给太子了。
别看都是禅位,可中宗皇帝禅位给成祖皇帝和成祖皇帝禅位给睿宗皇帝,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中宗皇帝身体不好,成祖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差不多就集军政大权于一身了。再说中宗皇帝没有后宫,也只有成祖皇帝一个独子,他是皇帝还是太子,其实区别不大。
成祖皇帝在位的时候,还是太子的睿宗皇帝虽然也协理朝政,可绝对权力是在成祖皇帝手上的。而且睿宗皇帝还有两个弟弟,也都在入朝历练,表现还是相当不错的。
简而言之,同样都是储君,睿宗皇帝当太子的时候,远没他父皇那般潇洒自在。
可就是这样,成祖皇帝还是禅位了,随后带着孝成皇后云游名山大川,再没干涉过任何朝政。
很明显,成祖皇帝此举是为了成全儿子,不然以他的身体,再当二十年皇帝也没问题。
“阿源,你小心点!”姬宁说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再说是在自家地盘,隔墙有耳还是要当心的。
姜源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嘴,却没再说什么。
倒是姬宁,他阻止了姜源的吐槽,却又自己叹道:“要是皇上直接立了二殿下,我们能省多少事。”说实话,卫盛也不适合太子之位,积重难返的大衍皇朝不是直来直去的他能挽救的。
可是已经成年的皇子里头,没有比卫盛更合适的人选了。至于没成年的几位,暂时也看不出天赋和潜力。
“很明显,皇上没有那样的想法。”几家铁帽子王为什么要站队十皇子,就是他是圣心所属,他们为求自保根本没得选择。可因爱立储,从来就不是英明帝王该有的行为。
姜源一言既出,整个人就呆滞了,他明白自己究竟在不安什么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皇上此举……分明是把二表兄放在火上烤。”救不了凤台关,失土之罪就得卫盛扛着,一死难辞其咎;便是解了凤台关之围,功高震主又岂是好收场的。
卫盛的处境如此艰难,跟随他的君律,又能好到哪里去。尤其君律还是君浦和苏昱的儿子,姜源坚信在神佑皇帝心里,他对这件事还是很介怀的。
“阿源,你多虑了,事情未必就有那么糟。”较之姜源,姬宁的神色明显要镇定许多,“享受过自由的猛虎,未必会愿意回到笼子里的。”
卫盛从前都是带兵演习,没有实战经历,对麾下士卒也说不上有影响力。可朔州的局势如此艰难,他真要守住了凤台关,再夺回了天庸三关,想法肯定会变的。
真到那个时候,卫盛拥兵自重,神佑皇帝能不能镇住他就是个问题了。
“你们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双管齐下?”姜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
“没有一开始,只是随机应变有备无患而已。”姬宁淡然地笑了笑。
姜源闻言更不高兴了,嘟囔道:“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就因为我不是世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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