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绝非善者!
言枕词道:“原西楼,我与你自大庆见面,一路行来,处处皆乱,是否巧合?
“每乱皆有天书,是否巧合?
“每乱皆有你在,是否巧合?
“天书自西楼中出,是否还是巧合?”
原音流不置可否,并未出声。
言枕词并不在意,他既出口,便是将事情一一想透,一一确定:“自然还有。天书于我面前被毁不止一次,出现不止一本。它是真的如斯神异,不止可身化万千,分落不同人手中,还可碎片重拼,不惧化作齑粉?还是……”他看着原音流,缓缓道,“它从头到尾,始终只是一本普通的书。故而能无处不在,故而能分/身无穷。只看拥有它的人,想要它出现在什么地方。”
原音流略感有趣:“还有呢?”
言枕词温言道:“还有现在。”他道,“你我一路行来四十日,不管我们如何变换行踪,总是会被人找到……”
原音流:“你觉得我想让你被人抓到?”
言枕词平静一笑:“我被不被抓或被不被杀,于你并无太多区别,因这并非你之根本目的。你将我们行踪透露,不过是为了利用追杀你我之人,于不动声色间来到此地——这才是你真正想做的事情。”
“那么,”言枕词再看四周,“你来此地,真正想做什么?你搅乱大庆、剑宫、佛国、世家,又想做什么?”
“好师父啊。”原音流叹道。
“好徒儿说。”言枕词回应。
“你……”原音流唇角噙笑,缓缓开口,开口之际,风声骤停。
只见一道光自两人脚下瞬息升腾!
光是一点,光是一线,光来得全无踪迹,于言枕词与原音流身前亮起,便直奔言枕词而去!
密林幽深。
幽深之中,一盏灯亮起,一个人出现。
一眨眼前,提灯人还在远方;一眨眼后,提灯人已在身前。
他步履轻巧,双足落处却是道道焦痕;他不疾不徐,十丈之距却是眨眼既过。
不夜山川,是原音流选择之地,是言枕词选择之地,也是明如昼做好了万全准备、必夺魔血之地!
电光石火,惊/变骤生。
明如昼出现之际,言枕词目光已转。明如昼出手之际,言枕词同样按剑!
但一切已迟,只因明如昼以有心算无心,出手之前毫无声息,出手之后雷霆万钧!
光芒于亮起之际已至。
言枕词未及拔剑,只能后退。
但人之速度,可能与光媲美?
这一刹,人未退,光已至,光至言枕词!
但在言枕词身旁的原音流于电光石火间做了一件出人意料之事:他向旁一步,一步于言枕词与光中间。
明如昼之绝杀一招穿透原音流胸膛。
光生光灭。
心室洞穿。
言枕词在原音流身后一步。
这一刹之前,他手中按剑,虽然杀机悬头顶,顷刻成灾劫,心中亦有旁骛之念。
他心中只念:天书出自西楼,原音流能够操纵天书于幽陆搅风弄雨,真无武功?若无武功,为何在世家鹿鸣宴上,在场诸多功力精深的宗主长老都没发现明如昼伺机窃取大辰之盘,唯独原音流发现?
莫非又是巧合?
只恐怕原音流乃是一个连他都不能看透的高手!
而这一刹一念之后,原音流出现在他身前,本该穿过自己肉体的光芒穿过原音流胸膛,鲜血飞溅言枕词脸颊。
血是烫的。
这一刻,世间一切被拉长放大。
言枕词眼睁睁看着一切笃定猜测化作虚无与荒诞。
原音流向后倒下,目光涣散,生机尽逝!
第39章
一切都停止了。
无数无尽无亿念头凝固于脑海。
言枕词笃定原音流绝非善类, 另有目的, 但未曾想过, 万一一切真如众人所想,一切真的只是自己无有依据的猜疑呢?
原音流在眼前缓缓倒下。
与倒下身影相反,鲜血高高溅起, 将视野变得绯红一片,使麻痹生自指尖,噬入心头。
而后鲜血落地, 火焰自血中生!
言枕词与明如昼俱是一怔, 紧盯落下鲜血。
只见伴随着越落越多的鲜血,朵朵来自血液的火焰未有一丝半刻的停歇, 似摇曳火莲,攀援点燃其所能接触的一切, 眨眼形成火海。
火海成型的那一刻,不夜山川地龙翻身!
隆隆不停的剧烈震荡之中, 树折山摧,群兽奔忙,左右血海火海交织一片, 天空之上, 永不落日的不夜山川聚集层层黑云,黑云之中,日月交替,骄阳落地,血月当空!
所有的变化俱在呼吸之间。
此时此刻, 为言枕词而死的原音流尸身甚至还未落地。
明如昼先是微怔,而后惊愕,最终定格于意料之外、远出想象的狂喜!
燧族之人血液似火,但真能落血成火、引发天地异象者,传言乃为界渊之直系血脉——
大火焚林,言枕词的目光自原音流身上掠向四周,又从四周看向明如昼。
他心中升起万千之念,又无一念真正成型。
双方视线交错。
两人同时出手。
这一次,两人不再对着彼此,而是径自冲向原音流的尸身!
但也是这时,玉剑自天降,森森寒芒压下肆虐的大火,划开血色的天幕,声未至,剑已到,直奔言枕词!
玉剑飞来,声威赫赫,眨眼封锁言枕词四周气机。
言枕词如陷泥淖,身形不免一顿。便是这一顿之中,明如昼骤然加速,夺过原音流尸身,飞速再退!
言枕词回手一击,击碎玉剑封锁,厉声喝道:“放下他!”
他一足陷地,身形三闪,后发先至,一身还在原地,一身已至明如昼跟前,乃是烟鹤行最高境界,烟鹤三变。
三变之中,三身同时现,三身均为真!
只见言枕词一身三化,一化迎向自后飞来的静微女冠,两化同时夹击明如昼。
但盟杀令下,静微女冠亲至,其余会盟者如何不来?
便在言枕词一身三变之际,佛国与剑宫之众同时出现,诸人封锁不夜山川,上思和尚迎向言枕词一化身,翟玉山迎向言枕词另一化身。
三人到场,三处战团,电光石火,明如昼已得珍宝,更将言枕词视若敝履,全无恋战之心,窥准空隙,眨眼脱出重围,向前奔行!
手中有剑而无能护人,二百余年中,言枕词首次五内俱焚。
眼看明如昼即将消失于视线之内,言枕词再不顾静微女冠与上思和尚的攻击,硬受两击,嘴角滑下一丝血线,再将三身合一,一身化剑,直冲翟玉山方向,目的只为翟玉山身后明如昼!
面对这势可破月的一剑,翟玉山不言不动,面色平静如水,只将手按剑,抽出寸许。
正是此时,眼前烟尘忽生,静微女冠竟强提真气,闪身赶自翟玉山面前,出手阻拦言枕词!
这一场战斗,高手穷追不舍,言枕词明明玄功参造化,也无能立刻脱出重围,只得眼睁睁看着夺走原音流尸身的明如昼消失眼前。
这一刹之间,他心头一空,剑慢三分。
这一刹之间,静微女冠抓住机会,真劲再提,使玉剑变白,这白玉一剑,乃其成名绝技,玉有魂人无魄,中者身化白玉而亡。
这一刹之间,翟玉山突然拔剑,却并非刺向言枕词,而是挡在言枕词与静微女冠之中。
静微女冠早有防备,将剑一转,斜斜迎向翟玉山,同时寒声道:“翟长老这是在干什么?莫非只因此魔血出身剑宫,剑宫便立意包庇到底?”
翟玉山面色不动:“师妹不需着急,言枕词已被我们围在其中,谅他插翅难逃。我们又何必着急置人于死地?”
静微女冠轻蔑一笑,不与翟玉山无谓争辩,高声道:“请上思大师带落心斋及佛国弟子,一同拦下魔血。余者听从常胜候号令,封锁不夜山川,谨防魔血逃脱——”
方此之时,天空忽然传来隆隆回音,乃是千里赶来的执剑长老端木煦:“剑宫子弟听令,配合静微师妹号令,归入常胜候麾下,封锁不夜山川,救援山中大火——”
声落人落,端木煦自天而降,降落言枕词身旁,立场不言而喻!
静微女冠眸中冷光闪烁。
上思和尚亦觉不对,来到女冠身旁:“阿弥陀佛,端木长老这是何意?”
端木煦向上思和尚稽首:“大师许久不见了。此番前来,乃是掌门之意。掌门想说之言,全在此贴之中。”
说话间,他将手一翻,一张蕴含有晏真人剑意之黑色剑贴出现众人视线之中。
他将剑贴交于静微女冠:“师妹请看。”又向其余人道,“真人有言,言枕词乃两百年前——”
静微女冠打开剑贴,一目十行,面色骤变!
端木煦道:“两百年前的镜留君。”
平平一句,正是惊雷炸响于无声之处!
幽陆上下数千年,武者浩瀚如恒河之沙,数以亿计。这亿万之中,总有数人脱颖而出,为历史铭记。
三百年前,魔道大兴,正魔之争初露端倪。
二百五十年前,正魔交战,镜留君崭露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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