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看似说得可怜兮兮的,好像有些后悔,充满了自哀自怨一般,但仔细看罗睺的眼神,却发现他的目光无比的冷静,冷静的甚至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一股寒意。
见鸿钧的神情微微有了些波动,罗睺便凑上前去,贴在对方耳畔,轻轻说道:“不过我看你这高高在上的道祖,好像也不怎么样啊,似乎还不如我这个只剩下神魂的人来得自在呢!”
回到原位,罗睺双手撑在莲花底盘上,笑得很开心,没错,鸿钧赢了又如何,还不是要受到天道的束缚,根本就摆脱不了。
鸿钧的道是顺天而行,对方所有的修为,所有的实力都与天道挂上了勾,纵然实力再强又怎样,鸿钧根本就没有半分自由。
这样得来的地位,这样的三界道祖,怕是洪荒中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吧,在所有人的眼里,鸿钧都是高高在上的,可只有他知道,只有他罗睺知道,对方的每一步都是由天道在掌控的。
“在你看来,我这样不好,可你觉得,你这样便好了吗,只剩下神魂,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消失于天地之间!”
对罗睺嘲讽的神情和话语,鸿钧不知为何,好像永远无法做到像对其他人一样视而不见,就像他之前说过的那样,他掌控情绪的能力在罗睺面前,是永远都无法行得通的。
只是鸿钧不明白,在他做出选择之后,是不能再过那种随心所欲的生活,可像那三千魔神一般,从此魂飞魄散,在世间没有留下任何一丝痕迹,就当真好了吗。
或者像罗睺这样,只剩下一缕神魂残喘,不知何时便会突然从天地间消失,让他再也无法看到对方的样子,再也无法听到对方的声音,这样便好了吗?
想到这里,鸿钧的眸子中闪过了一缕哀色,到底何时,罗睺才会明白,从始至终,他都是希望对方能好好活着的。
“消失了又如何,就当我从没存在过不是一样吗……”
罗睺说得很轻松,生死不过一念之间而已,他已经活了那么多年了,什么东西没尝过,什么没试过,痛苦也好,快乐也罢,他都曾经拥有过,就算真的消失了,也不会有任何遗憾。
再次凑到鸿钧的面前,罗睺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的说道:“我是输了,可我依然还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依然还能随心所欲,天道仍然管不了我……”
伸出手指向了天空,又收回来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罗睺笑得张扬而得意:“天道能管得了天下人,但它管不了我罗睺,你不觉得其实还是我赢了吗?”
对于罗睺的张扬得意,鸿钧的心中却全是苦涩和无奈:“只是为了不被天道控制,落得如今下场,甚至会永远消失,你真的觉得值得吗?”
“当然值得,不仅我觉得值得,鸿蒙三千魔神没有一个觉得不值得,我们生而自由,绝不会像你一样对天道俯首称臣!”
值得吗,当然值得,不仅是对罗睺自己,对于当年为了阻止盘古开天而牺牲的三千魔神来说,都是值得的。
他们三千魔神,生来便是自由的,绝不会接受任何东西的束缚,便是神魂俱灭也不会。
“你还在怨我当年背叛了你们……”
罗睺话中之意,当真是再明白不过了,鸿钧再也无法忽视,他一直不想提及当年之事,不是因为他无法面对。
而是他怕罗睺现在的情况,会让罗睺神魂消失得速度变得更快,所以他一直忍着,不管罗睺如何挑衅,不管罗睺说什么,他都从不回应。
可现在感受到罗睺神魂中传来的剧烈的波动,鸿钧知道如果他在回避下去,便不是再保护罗睺了,而只会让他更加愤怒。
情绪波动的越剧烈,神魂消失得速度就会越快,若真是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那他便是道祖,拥有无边的法力,又有何用。
“背叛,哈,你也知道你背叛了我们吗!”
第83章
听到鸿钧的话,罗睺只觉得好笑,原来对方也知道他的行为是背叛吗,他还以为对方一直觉得自己是对的呢。
“罗睺,不管当年到底是谁对谁错,你若是当真消失了,那这个世间就没有人能够找我算账了……”
看着罗睺的样子,鸿钧知道现在不管他说什么,对方都是听不进去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往事来刺激对方,激起他的求生意志,只要罗睺能活下去,哪怕对方对他的恨意再深一层,鸿钧也不在乎。
“算账,我还哪有资格跟你算账,再说了,你就不怕我活着弄出更大的风波,伤害到更多的人呢?”
嗤笑了一下,罗睺紧盯着鸿钧的眼睛,不明白对方到底是再想些什么,不是一直都是对头嘛,又为什么希望他活下去呢。
更重要的是,明明是对方害得他落到这步田地,落到只剩下一个神魂的下场,现在又来担心他会不会灰飞烟灭,不觉得太可笑了一些吗,真是太有意思了。
“你怕了?”
鸿钧的眸色略微沉了些,因为罗睺的后半句话,他比这世间任何一个人都要更清楚,罗睺对于这片天地的仇恨,他更知道对方所说的话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就像现在,明明只剩下一个灵魂了,可如果自己不时时刻刻的看住罗睺的话,他还是有能力在外面搅风搅雨,甚至居然还有机会种下迷神咒。
可纵然再明白再清楚,罗睺不应该继续存在的千般理由,鸿钧还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
“怕,开玩笑,我罗睺什么时候怕过!”
冷笑了一下,对鸿钧的话罗睺简直不想多加理会,他罗睺从出生到现在,什么时候怕过,他连魂风魄散,神魂俱灭都不怕,还有什么是能让他害怕的。
“你若不怕,又怎么会不想活下去找我报仇呢!”
见罗睺的目光紧紧的看着自己,鸿钧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的说道:“你是怕就算你活下去也无法胜过我,所以,干脆就放弃了,省得再面对另一次的失败……”
虽然心中清楚,罗睺只是不想一直呆在紫霄宫中,日日夜夜的对着他,而不是害怕什么失败,但想要激起对方的愤怒,激起对方的求生意志,话自然是不能那么说的。
“胡说,谁说我失败了,虽然我现在被禁锢在这里,但你很清楚,你我之间的胜负还没有分出来……”
对于鸿钧的瞎编乱造,罗睺感到很愤怒,是,鸿蒙开天的那一次是他输了,可是这一次,他布下了那么多棋子,还有很多没有发挥作用,怎么就能说他输了呢。
是,他是被对方抓住了,是只剩下了一个灵魂,但他们之间的博弈却永远不会是自己的生命,别说他罗睺现在还没死,就算他死了,对方也不能就这么判他输,因为他的计划还是会一直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
“分不分出来又如何,就算你我将来真的分出胜负了,你觉得如果你消失了,看不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罗睺的偏执,鸿钧是早已领教过的,从前他不觉得对方的偏执会有什么问题,可自从他两决裂之后,他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对方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的那种无奈。
“意义,毁了你想要的,就是我最大的意义!”
鸿蒙已毁,罗睺拼命活下来,所想要得到的,无非就是破坏掉鸿钧所有想要的东西,最好的,便是让对方尝到跟自己一样的痛苦,那就是他生命最大的意义。
“可你若是消失了,就算是毁了我,你也看不到了!”
鸿钧的神色如常,没有悲伤,没有愤怒,罗睺对他的愤恨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自从鸿蒙结束之后,他便习惯了对方的态度。
纵然还是无法做到完全的波澜不惊,心如止水,但不动声色,让对方看不出他的想法,却是鸿钧早就学会的了。
“说了这么半天,你不就是想让我把那迷神咒解开嘛,何必这么冠冕堂皇的一副为了我好的样子呢,未免也太过惺惺作态了吧!”
看了鸿钧半响,罗睺终于忍不住笑了,这人表面上一副为了他好,想要他活下去的样子,其实心里想的还不是让他解开迷神咒嘛。
到底在对方的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天道,就算有他的存在,也是永远被排在后边的,又怎么可能这么费劲心机的想要他活下去呢。
想必只要他解开了太一身上的迷神咒,他便再没有用处了吧,到时候,兴许为了避免他再做出什么不易于天道,不易于对方的事,而把他直接结果了呢。
“太一是妖族皇者,有妖族气运在身,实力又不同于一般人,你现在的状态如果想要继续维持迷神咒的施展,只会一天天的衰弱下去!”
对于罗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鸿钧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或者说,不管他怎么解释,想必对方都是不会信的。
毕竟他确实是想要对方解除对太一的控制,不过为的目的却不是太一,而是罗睺,就像他以前说得一样,迷神咒虽是世间最强大的咒术之一,但却不是那么好施展的。
以罗睺现在的状态,如果真的一直坚持维持迷神咒的存在,那即便是有他自己的全力相助,罗睺的神魂也承受不了那么强的压力,维持不了多久,迟早会消失在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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