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的只剩下了一只胳膊,或者是一条腿,林楠努力的想要找到他们尸体的其他部分,可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发生,林楠本来以为自己是足够坚强的,他可以为人族带来救兵,而不是被仇恨冲昏头脑。
他可以冷静的去跟帝俊对打,发下誓言,从而把巫族的兵力都引出来,他能够不顾自身的疲惫和伤痛,去先与巫族沟通,他能够压住自己内心的悲伤,为自己的族人收拾尸体。
可当林楠亲眼看到这一块块的碎尸,就连头都找不到的尸体时,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浑身上下都不禁颤抖了起来,不过作为人族的皇者,他还是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情绪,继续整理这片战场。
随着所有族人的一起行动,越来越多族人的尸体被聚集了起来,当然,大多数都没有完整的尸体,很多都只是一条胳膊,或者一个脑袋,最全的也不过就是半边身子,偶有一个完整的尸体,都可以说是极其的不容易。
战场已经快要被打扫完了,林楠也就不再继续参与进去,他怕若是再看到什么,他会真的忍不住崩溃在这里,而作为人族的皇者,现在人族唯一的支柱,无论如何他都是不能崩溃的。
可目光随意一转,撇到的那道熟悉的身影,却还是不禁让林楠的身形一颤,拨开正要把那具尸体完整搬出来的族人,林楠快步上前,看着面前的这具尸体,不由得一个踉跄,便跪在了地上,拳头握的死紧,
注意到林楠那边的动静,太昊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走了过来,当走到林楠眼前,看到地上的那副场景的时候,太昊的身躯也不禁颤抖了起来。
那是一道被鲜血已经染红了的身影,这道身影的主人,还算是微微幸运一些的,因为她只是少了一条胳膊,大部分的身躯都完整的保护了下来,可这幅场景在林楠和太昊的眼中,却不会认为她是幸运的。
微微伸出手来,拨开对方挡在对方脸上的发丝,一张英气的女子面孔便映入眼帘,对方的眼睛还是大睁着的,仿佛看到了什么凄惨的景象一般,曾经那双美丽温柔的眼睛中满是愤怒和绝望,还有一丝丝微弱的不甘,像是不愿意就这么凄惨的死去。
林楠默默的合上女子的双眼,脑海中却不禁回忆起了第一次见到对方时的场景,那个时候的林楠,还是一个没有任何归属感的少年,对于人族,他只是把其当成了一个晋升的的阶梯,而不是真正的当成自己的种族。
他还清晰的记得,当他第一次拿着树叶包裹住自己的时候,是对方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还为他做了一个精美的树衣。
他更记得,是对方当年那个义无反顾的身影,让他明白想要带领一个弱小的种族在洪荒中生存是多么的艰难,白柔,这是对方让林楠为她取的名字。
当年命名十大部落的族长时,他嫌麻烦,只是随意的取了一个名字,后来,人族发展壮大,十个小组长变成了大大部落的族长之后,林楠也是全让他们自己给自己取一个名字。
其实部落的族长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只有白柔跑到他的面前,执意要让林楠为她取这个名字,她还说,只有林楠有这个资格为她取这个名字。
林楠当时笑着说,你平日里看起来那么温柔,一开始又叫白,干脆就叫白柔吧,林楠当时说的也确实没错,白柔可以说得上是十位族长之中最温柔的一位女性,不同于太昊他们的暴力,白柔通常的时候都是不喜欢武力的。
所以那个时候,林楠才会带领太昊他们特意降服几只妖兽,就是为了保护白柔的部落,十位族长之中,白柔也是最爱笑的一个女子,每次部落的宴会之中,都会看到白柔在寨火前舞蹈的身影。
洪荒虽然危险,初生的人族在这里生存,可谓是每时每刻都有人在牺牲,各种各样的植物,野兽,到处都是生存的危机,可那时候的人族却也没有半分的畏惧,他们在艰难求存的时候,却也每时每刻都存在着欢声笑语。
当时,林楠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所有人族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大家围在一起,点燃一些火光,所有人欢声笑语,不时的便会有人上前去唱歌和跳舞,那个时候,纵然危险,却都很快乐。
那个时候,所有的人族加在一起的数量也没有很多,林楠认识每一个人,他们相互之间也都认识,每一个族人死去,他们都会聚在一起为他送行,默哀,举行一个简单却独属于他们部落英雄的葬礼。
每一个为人族而死的勇士,林楠都会为其举行一个这样的葬礼,并把他的名字深深的刻印在心上,后面,人族渐渐的发展壮大了,人一点点的多了起来,林楠也开始为了修炼而长时间的闭关,这些昔日独属于人族的传统,便一点点的消失了。
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多得林楠都已经记不过来了,多得林楠已经无法知道和熟悉每一个为人族而牺牲的人了,可以说,今天在这里死去的大部分人,林楠都已经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了。
虽然依旧是心痛,但比起现在看着曾经最亲近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却是完全无法比拟的,林楠用衣袖慢慢的擦掉对方脸上的血迹,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眼中慢慢的涌上了一层水雾。
这些年,林楠忙着修炼,忙着跟太一谈情说爱,就算是回到人族,也大多是来太昊部落查看,到底有多久,他没有好好的看一看其他几位族长了,林楠本以为大家的时间都很多,相聚的时间总是长的,毕竟,洪荒的寿命很漫长,时间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什么。
可直到今天,林楠才明白,有些东西,不是会一直存在的,如果你不去好好珍惜,很可能一转身的时间,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缓缓的抱起对方,林楠把她单独的放到了一个地方,回头看了眼一直沉默着跟在他身后的太昊,林楠声音沉重:“十大部落的族长都有谁来了太昊部落?”
没有问还剩下几个人,从自己身边只跟着太昊一个人,林楠就知道,来这里会和的各个部落的族长,没有一个剩下的,唯一活下来的就只有太昊了。
“白,虎和豹,他们三个都来了,还带来了不少族人!”
太昊的心情也很沉重,十大部落之中,有三个部落都来了这里,希望可以联合他的力量一起对抗妖族,可没想到最后唯一活下来就只剩下他了。
第139章
林楠通红的双目看了一眼四处正在整理族人遗体,与原先他所看到的已经十不存一的族人,好半响才沙哑着声音说道:“你先去其他的几处战场,把幸存下来的族人都聚集过来,若是有能够救治的,一定要尽全力救活,如果不能,也要把他们的尸体搬过来,我不能给他们一个完整的葬礼,但绝不能让他们孤零零的留在外面!”
林楠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刚刚面对太一时的声嘶力竭,而是归于了平静,但那份平静中隐藏着的深深哀痛,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刻骨铭心。
“是,皇!”
没有多说什么,太昊简单的应了一句之后,便不顾自身的疲惫,挑选出一些还能有些战斗力的族人,迅速的离开了这里,前去其他的几处战场,搜寻幸存的族人。
虽然说妖族的主力部队都已经撤退了,但还有很多的小妖在洪荒上徘徊,这些妖类虽然实力不强,但对于现在已经实力大损的人族来说,也已经承受不起了。
在太昊离开了之后,林楠并没有再继续参与整理族人尸体的工作,他只是静静的站在白柔的尸体面前,凝望着沉默不语,一旁的族人都默契的没有去打扰林楠,只是再默默的做着自己的工作。
整片人族战场,所有的人身上都带着伤,已经是疲惫不堪,但没有一个人抱怨,也没有一个人多说半句话,所有人都是在默默的行动着,整个战场上,一片静寂,只是在这表面的安静下,涌动着的却是那越来越深的仇恨,那倾近五湖四海也无法洗刷的仇恨。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太昊带着那些残存的族人回来时,才出现了改变,林楠动了动仿佛已经僵硬在那里的身子,把剩余的族人都聚集在了一起,就站在了那高高堆起的尸山前面。
林楠站在所有族人的面前,手中举着一个火把,目光在所有族人身上扫过,一字一顿缓缓的开了口:“我人族自诞生以来,没有妖族和巫族那么强大的力量,经历了无数的艰难险阻,在这洪荒中挣扎求存,一直繁衍生息到现在,靠得不是别的,只是坚持和团结!”
目光往身后望了一眼,看着面前所有把目光集聚在自己身上的族人,林楠举起了手中的火把:“今天我人族遭逢大难,差点灭族,但我们还是活下来了,在这些为了我们人族而牺牲的族人保护下,我们活下来了,与他们,我们所能做得,就是好好的活下去,继承他们的意志,守护我人族传承,记住今日的血海深仇,绝不能辜负这些英雄的牺牲!”
林楠的语声很平淡,话语也很平静,没有什么喧嚣的呐喊,没有什么伟大的誓言,只是一字一句,像是再陈述一个事实般,一点一点的讲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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