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丰个性严肃为人耿直,心思却颇为细腻,若只有余燕至和童佳,他定然不会应允,习武之人怎能玩物丧志?可如今多了何英,让严丰从一个傻子怀里抢东西,他做不到。
严丰的沉默便是默许,可童佳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对方提溜去了浴堂。往常他都是与余燕至一起洗浴,可现在余燕至要照顾何英;童佳无可奈何,捧着木盆,耷拉了脑袋,小狗似的跟在了高大的严丰身后。
院里有东西浴堂,空间不大,一次只够挤身两人。
严丰与童佳前脚离开,余燕至收拾好换洗衣衫,便也要带何英前往。
何英坐在床边,不太想走,被余燕至拉起时就不由自主朝后缩了缩。
小兔已被送回了竹笼,远在他摸不到的角落,他总觉得有小兔在,自己就不用害怕……
(和谐/完整版见微博@三更灯火谁人催)
轻吻落在腿根时,何英双唇一颤,终是难以忍受地落了泪。
他原本就是个躯壳,缺少灵魂,他的恐惧来自于本能。
他不知道对方爱他,因他一夜白发……
长长的眼睫颤抖着,每眨一下便送出颗泪珠,泪水聚集下颔,淌上了余燕至手背。
余燕至忽然想起十三岁那年的梦,他因那梦初识人事,他对梦里的人说:不许逃。
何英总有好的一日,即便好不了……余燕至想,何英再不愿意却也只有他,或生或死,他都不会放手。
含住何英下颔的泪,细碎的吻来到唇畔,余燕至轻声道:“我会对你好,会比师父对你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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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中,童佳与严丰已经入睡,余燕至轻手轻脚铺好床褥,将何英塞进被窝后躺在了他身边。
床头一盏油灯,灯火温暖了何英苍白的面庞,他的亵裤被余燕至自腰间褪下,清凉的药膏涂抹在了腿根疼肿之处。
何英微微打开双腿,让对方的手可以畅通无阻地动作,余燕至却以为弄疼了他,便要抽回手去,谁知竟被他死死拉住了。迷雾般的视线没有焦距,何英自下而上摸索到余燕至脸庞,凑近亲了亲他,然后重新拉开距离,满心都是期待。
余燕至静静瞧着何英,果不其然,未得到预期中的奖赏,何英以为仍旧不够,迟疑地拉过余燕至的手埋入腿间,双臂环抱对方,扬起下颔,是全然的奉献与讨好。
余燕至觉得他这模样既可爱又可怜,逗弄似的握了握掌心软下的事物,何英立刻垂了脑袋,揪紧了他背部衣裳。余燕至心知浴堂时已做得有些过火,这会儿便不忍再“欺负”他,温柔地吻了吻他发顶,翻身下床,自竹笼抱出了小兔。
小兔被送入何英怀里,何英又落入了余燕至的怀里。
小兔被扰了清梦,三瓣唇不满地蠕动着,何英一厢情愿爱它,半边面庞都埋进了它柔软的毛中。余燕至轻抚何英脊背,等他安然入睡后又悄悄将小兔送回了笼子。
这儿没有落伽山夏日夜晚的清凉,何英瓷白的额上渗出了细小汗珠,余燕至一面擦拭,一面替他褪去亵衣。何英受到惊扰,半梦半醒地睁了眼,他觉得闷热极了,一把掀开了薄被。
薄被虚掩胯间,何英赤条条、白晃晃地呈现在余燕至眼底。
这具身体令人羞于观视,从脖子蔓延胸口的痕迹仿佛飘落雪上的朵朵红梅……
何英感觉怀中少了什么,迷迷糊糊朝旁伸出手臂,余燕至俯下身,何英便环住了他颈子。右臂横在何英身后,左手拉过薄被盖住两人,余燕至带何英重新躺回了床中。枕着余燕至臂弯,何英爱小兔似的爱他,面庞埋进了他颈窝。
余燕至知道何英受了些罪,累极了,他低头在怀里找到何英的唇,轻轻印下一吻:“睡罢。”
聆听着身旁渐渐平稳的呼吸声,余燕至却难以入睡……他身在圣天门,圣天门逼死了他的爹娘,他至今不知当年真相;师父、师姐、哑巴婶含恨九泉,他也未能一报血仇;何英被挑断手筋,经历了非人的折磨,而他依旧不明元凶……这三件事间到底有何关联?圣天门与南诏巫医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压在肩上的担子重逾千斤,他要查明真相,报仇雪恨,他要保护何英……余燕至隐隐察觉,其实自己早已身在局中,似乎等一等,就能窥见冰山一角。
翌日清晨,何英难得比余燕至早醒,他想抱小兔,一睁眼就往被窝外爬。余燕至向来浅眠,伸手一把搂住了那光溜溜的人。
何英吓了一跳,立刻缩回对方怀中,装模做样地闭了眼。
余燕至如今对他就像他对那小兔,一厢情愿地爱着、宠着,惩罚似的拍了拍他屁股,明知故问:“你要去哪儿?”
何英一点点抬起眼帘,摇了摇头,模样有些心虚。
余燕至轻声道:“不想抱它吗?”
何英当然想,他微扬下巴,余燕至便心安理得地蹂、躏起那送上的薄唇。短短月余,余燕至便将这坏了脑袋的人养得犹如动物,只识唯一饲主。
薄被拉过头顶,余燕至翻身将何英压在了身下。狭小的环境似乎令何英安心不少,他揽住余燕至齿关一松迎进了对方。他仍未学会足够讨好的回应方式,只懂勾缠他的舌,虽然最后往往要被余燕至咬疼舌尖。
对余燕至而言,如此的亲热已是十分甜蜜,他心满意足放开何英,下床后拢紧了被角。
严丰与童佳也一先一后起了身,等他们离去,余燕至才掀开薄被替何英穿回了衣裳。何英身上有他留下的痕迹,是要避人的。
洗漱完毕,何英干干净净坐在桌前,余燕至一勺勺喂他喝粥,小兔则蹲在桌上,啃着余燕至从膳堂带回的菜叶。
喂饱了两张嘴,余燕至将小兔放进竹笼,又将竹笼送入了何英臂弯,接着搬出凳子到屋外,牵何英坐了下来。
院内,师兄们早已离开,晨间练习由苏无蔚亲自指点,任何人不得缺席。余燕至一手提剑,弯下腰,静静看了何英片刻,吻上他额头,道:“我很快回来,你要听话。”
何英抱紧笼子点了点头。他无法不听话,余燕至离开后势必要将院门关锁。
不大的院落忽而安静下来……夏日清晨,柔和的阳光温柔洒落,像一层淡金色的薄纱笼罩在了何英面庞。他感觉温暖,手脚不再冰凉,摸索着打开竹笼抱出了小兔。
抚摸小兔,何英心里暖洋洋的。长长的耳朵,圆滚滚的身体,很熟悉,然而这“熟悉”又似乎离他十分遥远。
他只记得自己喜欢小兔,却忘了那个用纸撕小兔给他的人。
微风轻轻吹起额发,何英唇角有了笑容,时光宁静,静得几乎可闻风声。他眯起双眼,小兔也眯了双眼,仿佛一样幸福。
第八章
巫医位于南诏的地下密室被火、药炸毁,除了十数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外,只有埋葬深处的白骨与腐肉。那些巫医是发觉蹊跷将计就计或另有逃生通道,已不可知。周围百姓所信崇的是他们消灾祛邪的神力,可若问起其来历去向,却无人说得清楚。
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裴幼屏十分自责,而听罢前因后果,苏无蔚却是不以为然。对方分明有意引君入瓮,甚至不惜毁坏整个密室,手段如此决绝,又岂会留下蛛丝马迹?
裴幼屏一无所获,余燕至却带回了一样东西——正是喂进口中又被他唾出的药丸。
苏无蔚在武林德高望重,广结善缘,经书信相邀请来了天荒谷邵秋湖。
邵秋湖只花五日便赶至了圣天门,千里之遥,风尘仆仆,自以为能见着季辛,却得知对方两个月前就已外出。邵秋湖心中一阵落寞,然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他始终欠圣天门一份恩情。
苏无蔚将药丸亲手交给了他。
一瞧之下,邵秋湖甚是讶异,因那药丸只剩残缺的半颗。他思忖对方也许另有打算,所以并未将疑惑问出。
探望过两位伤患,摸清症状后邵秋湖埋头钻研,历时半月终于得出结论:此药乃作用于精神,而被自南诏救回的人显然丧魂失智,头脑受损。
“天荒湖色绝凡俗”乃江湖中一句戏言,论医术,邵秋湖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又过半月,邵秋湖研制出了解药。
另一名患者在喝下几副药后已能忆起前尘往事,可何英的情形却依旧如故。
邵秋湖再次往东院诊视。
余燕至守候一旁,他听说过邵秋湖的大名,然不知对方如此年轻。
面带疑惑地看了看何英,邵秋湖迈步走出。
“请教邵大夫,兄长之毒因何迟迟未解?”余燕至连忙追上前道。
邵秋湖边走边摆了摆手:“急不得。”
瞧他惜字如金,余燕至只好耐下性子,继续道:“有何不妥吗?”
“此毒于令兄体内时日过久,已沉积脏腑,非一时半刻可解,”顿了顿,邵秋湖忽而停下脚步,转望余燕至,道,“听苏掌门讲,巫医半年前才出现南诏,但以令兄中毒的程度,至少已有两年光景了。”
“两年?”
若非邵秋湖提起,余燕至难以想象,因为半年前才传出南诏巫医的恶行,他便误认为何英也是那时落入了魔爪,然而何英两年前就被下了毒,按时间推算,岂非正是落伽山之后的事?难道那夜的黑衣人与巫医有所关系?亦或同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