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泽一愣,道:“会。”
裴懿看向坐于首位的贺兰骏,道:“太子殿下,不如请叶小王爷抚琴,臣来舞剑,以娱殿下及诸位视听,如何?”
贺兰骏笑道:“这个主意甚好。来人,拿琴来!”
一把凤尾琴置于几案之上,叶嘉泽抬手,轻拨琴弦,听琴音清越,不由赞道:“好琴。”他看向裴懿,轻轻颔首,示意可以开始了,然后轻拢慢捻,一首时而舒缓时而激昂的《念奴娇》便回荡在厅堂之上。
裴懿合着琴声舞动长剑,剑锋上冷光隐现,从观者眼底闪过。
一曲罢,裴懿收剑,竟有些气喘吁吁。
贺兰骏率先鼓掌,余者跟随,裴懿躬身向贺兰骏行礼,笑道:“献丑了,太子殿下莫要见笑。”
“舞得甚好,琴也弹得很是动听。”贺兰骏笑道:“裴卿辛苦了,快落座吧。”
裴懿回座,谁知还未坐下,竟忽然直直栽倒下去,砸在酒案上,呼啦一阵杂响,将坐在他两侧的贺兰骦和叶嘉泽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贺兰骏站起来,急声道:“九弟,你快看看!”
贺兰骦正要上前,忽听叶嘉泽厉声喝道:“都别靠近他!他生了疠风[注]!”
闻言,满座哗然,纷纷退避三舍。
“疠风?!”贺兰骏惊道:“你、你怎知他生了疠风?”
叶嘉泽冷静道:“太子殿下应该知道,北岚都城鹿临在三年前曾发过一场疫病,致死百姓近万人,连王公贵族也不能幸免,那疫病便是疠风。生疠风者,皮肤上会起红斑……”
贺兰骏却无心再听,打断他道:“快快快!来人将他抬回逍遥王府去!”
却无人敢上前。
叶嘉泽沉声唤道:“玉楼,过来帮我。”
一直侍立在侧的祝玉楼急忙上前,帮着叶嘉泽将裴懿抬走,却听贺兰骏仍在身后叫嚣:“将裴懿方才用过的一应器物全部扔了烧了!众卿随我速速离开这里!”
叶嘉泽冷笑,心中暗嘲:一帮贪生怕死的无胆鼠辈。
出了太子府,上了马车,裴懿睁眼起身,理了理凌乱的衣袍,笑道:“多谢小王爷出手相助,裴某感激不尽。”
叶嘉泽淡淡道:“不必,互帮互助而已。”
裴懿看着他,沉吟半晌,道:“你为何会对沈嘉禾如此感兴趣?当真只是为了得到那块麒麟玉么?”
叶嘉泽依旧淡淡地道:“不然呢?”
裴懿勾唇一笑,道:“小王爷城府深沉,恕裴某眼拙,看不通透。”
叶嘉泽道:“你只需把沈嘉禾的下落告诉我,咱们便一笔勾销,两不相欠。”
裴懿道:“我已经查到他的下落,过段时间会将他带到浔阳,小王爷届时便能看到他。”
叶嘉泽心中一动,道:“好,那我便静候世子佳音了。”
不多时,马车停在逍遥王府门口。
裴懿笑道:“还得劳烦小王爷将我抬进府去。”
叶嘉泽径自架住裴懿的胳膊,祝玉楼抬着他的腿,两个人合力将裴懿抬进逍遥王府,往地上一丢,一主一仆便转身离开了。裴懿自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朝府中走去。
魏衍已经等候多时,见裴懿回来,瞧他神色便知大功告成了,直截了当道:“你打算何时动身?”
裴懿道:“立即动身。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便劳你受罪,代我做一个身患疠风的逍遥王世子了。”
“你放心,我自会应付。”魏衍顿了顿,又道:“不过世子妃那边,你是不是该去通一通气?”
裴懿道:“不必了,就让她以为我真的生了疠风罢,若教她知晓实情,难保不会露馅。”
魏衍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不过装病久了,贺兰绍定会起疑,你务必速去速回。”
裴懿道:“我自有分寸。”
裴懿一刻也不耽搁,连夜动身,单骑往宣城而去。
*
魏凛一路追到宣城,直接乘船往浔阳去。
他本就身染风寒,又日夜奔波数日,病情愈发严重,刚上船没多久便昏死在船舱之中。
船夫只以为他是睡着了,并未多想,谁知过了一夜也不见他醒来,这才察觉有异,忙去唤他,搭手一摸,有如火烧,心下大骇,急忙寻了个水边小城靠岸,将魏凛背去医馆瞧病。
喝过药,又昏睡半天,魏凛才醒过来。
他烧得双目赤红,神志昏沉,喉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艰难地道:“这……这是哪儿?我们已经到浔阳了么?”
船夫道:“公子,你可知你差点病死在我的船上?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你眼下已经去阴曹地府找阎王爷报到了。”
魏凛硬撑着从床上爬起来,作势便要下床,船夫急忙按住他,道:“你别乱动,当心又昏死过去!”
魏凛却嘶哑道:“放开我,我要去浔阳,我得去找他,我要救他……”
“你先救你自己罢!”说着,船夫从怀中掏出魏凛之前给他的银票,塞到魏凛手里,道:“银票还你,你这桩生意我不做了,我走了,你自求多福罢。”
船夫要走,魏凛却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嘶声乞求:“船家,你不能走,你必须把我带到浔阳,我真的有极要紧的事,求你帮帮我……”
船夫皱眉道:“什么事能比你的命还重要?”
魏凛道:“他比我的命重要,他比什么都重要。”
船夫无可奈何,道:“你若是在去浔阳的路上死了,可怨不得我。”
魏凛虚弱道:“我绝不怨你。”
船夫替他抓了药,又扶着他回到船上,继续上路。
魏凛日复一日地昏睡,不知晨昏,病势却缠绵不去,无半分好转迹象,令船夫大为忧心,生怕他死在船上。
*
沈嘉禾已经昏迷七日,薛炼也不眠不休地守了他七日。
薛炼收到魏衍的回信,说裴懿要亲自来接沈嘉禾,已经动身。
算起来裴懿这两天就要到了,待裴懿一到,他薛炼恐怕连看沈嘉禾一眼的资格也没有了。所以,趁着裴懿还没来,薛炼再不压抑对沈嘉禾的强烈渴望,抚摸他,亲吻他,对他说话,抱着他入睡。虽然不能拥有,但有这片刻温存,也足以让薛炼回味一辈子。
昏迷的第八日,沈嘉禾毫无预兆地在薛炼怀中醒来。
他在晨光中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薛炼近在咫尺的脸。他抬起手,用手指戳戳薛炼的脸颊,又低又哑地道:“喂,醒醒。”
薛炼几乎立刻便醒了。
猛地睁开眼,对上沈嘉禾如清泉如寒潭的双眸,薛炼怀疑自己在做梦。
“你……你醒了?”薛炼惊疑不定地问道。
“嗯。”沈嘉禾点点头,眼神纯净而懵懂,里面写满疑惑,“你是谁?为什么抱着我?”
薛炼一惊,急忙放开他,退到一边,支吾道:“我……你……”
他猛然意识到不对劲。他想起老大夫曾经说过,因为头部受到猛烈撞击,沈嘉禾醒来后可能会出现记忆丧失的症状,将过去的人和事统统忘记。沈嘉禾此时看他的眼神,没有惧怕,没有仇恨,平静至极,仿佛根本不识得他一样。
薛炼心中雪亮如电,沉声问:“你不认得我?”
沈嘉禾看着他,缓缓摇头。
薛炼又问:“那你可还记得自己是谁?”
沈嘉禾露出困惑的表情,喃喃道:“我是谁……我是谁……”他忽然抱住头,痛苦地道:“我的头好痛!好痛!”
薛炼猛地将沈嘉禾拥进怀里,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调道:“别想了,我会告诉你,你是谁,我是谁,都会告诉你。”
在得知沈嘉禾失去记忆的这一刻,薛炼心中的贪念无限膨胀。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咆哮:带沈嘉禾离开这里!带沈嘉禾远走高飞!
薛炼屈从了。
他带着沈嘉禾和他的刀,迅速离开客栈,向着与浔阳相反的方向乘船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注]疠风=麻风病。
本来想更一个万字肥章给你们一个惊喜的,想想还是先更一章吧,第二更在23:00左右,早睡的宝宝就第二天再来看吧。
感谢支持,比心。
☆、第27章 世子无赖27
裴懿赶到的时候,客栈早已人去楼空。
他抓住客栈老板凶狠地质问:“那间客房里的人呢?!”
老板战战兢兢答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他们昨天早上退房走的, 至于他们去了哪里,我是真的不、不知道。”
就算把人杀了也无济于事, 裴懿无可奈何,只能寄望于沈嘉禾已经被带回浔阳, 于是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浔阳。
而浔阳城中, 因为逍遥王世子身患疠风的事早已闹得沸沸扬扬。
整个逍遥王府都被封锁,除了大夫严禁任何人出入。
公羊素筠大概是王府中最后一个知道裴懿患了疠风的人。
听述芝说起时, 她惊得打翻了茶碗,热茶烫了手, 她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道:“所以, 他会死么?”
述芝急忙唤人拿来烫伤膏, 一面为她涂抹伤处一面黯然道:“疠风是极可怖的传染病,不单他会死,恐怕整个王府的人都要为他陪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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