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羽阳与白玄两人分左右立于顾漠青身后,内力微出,在顾漠青、周薄言及墨宵尘身前造了一面无形的内力盾墙。
大穴封住,顾漠青并指为掌,沉喝一声手掌立时切在周薄言后脑风池穴上,周薄言仰头瞪大双目,下一瞬间便失去了意识。顾漠青微微喘息,接下来才是至关重要的时刻。他抬起周薄言左手,对准合谷穴、内关穴连切两掌,“咔嚓”两声,只见周薄言伸直的手腕瞬间断为两截,就连沈羽阳与白玄都不由得挑起眉来。
被赶出屋外的几人贴在门边,凝神听着屋内动静。又是两声“咔嚓”声传来,周籽言面色惨白,吓得哭了出来:“这……这是哪门子的医仙,分明……分明是在折我大哥的胳膊!”周籽言之前听见声响就想推门冲进去,若不是越池轩紧紧地拽住周籽言,只怕周籽言已冲进了屋内。
“籽言,莫胡说。顾医仙的医术如何你是见过的。”越池轩对周籽言摇了摇头,温声劝道。他将周籽言从隽雅山庄带出来的时候,周籽言已奄奄一息,顾漠青当时也受伤颇重,他仍是将周籽言从鬼门关给救了回来,自此越池轩对顾漠青的医术十分信赖。
周籽言不是寻常人家的大小姐,她听得越池轩如此说,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口不择言,她认错道:“抱歉,是我太担心大哥了。”
“周薄言一生没做什么坏事,阎王爷的生死簿上是不会写他名字的,越道长,你说是不是?”花子亦听得刚才那两阵声响,心中也抖了两下,但他到底是云浮山庄的少庄主,比周籽言要镇定些。
越池墨没有回花子亦,他眉头紧紧敛在一起,心重如铅石。花子亦见越池墨不说话,转而对身边的玉半遮说:“有人答应过顾大吃仙去醉仙楼吃上一顿,如今顾漠青至少要在这屋内呆十二个时辰,等大功告成后,也不知这顾医仙还有力气走出这屋子没?”
玉半遮面无表情地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可能会饿死。”
花子亦又瞟了一眼越池墨,见越池墨神色微动,他弯起嘴角,等着看好戏。没等多久,越池墨便离开了门前,花子亦叫住了越池墨:“越道长这是要去哪里?”
“醉仙楼。”越池墨没走楼梯,直接翻身跃过了二楼的栏杆,径直落在了一楼的大堂内。正在张罗客人的小二一动不动地望着落在身边不远处的越池墨,直等越池墨走出了大门,这才惊讶地咽了口口水。
楼下吃酒的武林人士有些人认出了越池墨,对同伴道:“可惜昨日隽雅山庄内的那场对决我等没见着,不然定是难得一见的高手对决,实在可惜。”
另一人道:“是啊,不过话说回来,谁曾想周隽雅与舒忝桓竟是这样的小人,三十年前陷害沈羽阳不说,三十年后就连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小辈们也不放过,当真心狠手辣!”
“就连周隽雅的夫人,舒忝桓的妹妹都看不过去了,若非她出面说清事情缘由,只怕沈羽阳还要背负三十年前的罪名呢。”
“不过当年亦是他亲手杀了武林中那么多人,也是他亲手杀了舒忝桓与周隽雅,这笔账算是还了!”这在场的武林人士中亦有不少当年被沈羽阳杀害的武林人士的后辈,听见三十年前的武林血案真相大白,心中仍是戚戚然。可如今所有人皆知道,真正的仇人不是沈羽阳,而是舒忝桓与周隽雅,随着这两人的死,三十年恩怨亦烟消云散了。
屋内此时已没什么声音,花子亦歪到栏杆旁,留心听了下楼下的闲聊,挑着嘴角,对玉半遮说:“半遮,我给你改个名好不好?”
玉半遮警惕地看着花子亦,问道:“为何要替我改名?”
花子亦随意地指了指楼下:“尊枫教沉冤得雪,你以后就不用戴着那面具了,你若摘了这半块面具,露出真颜,我便唤你……”花子亦沉吟了一下,打了个响指道,“玉如颜,怎样?”
话音刚落,花子亦就收到了玉半遮一个威胁的冷眼。花子亦连忙咧嘴讨好地对玉半遮笑了笑:“我开玩笑的。”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玉半遮冷冷地说。
然而,那边周籽言正捂着嘴,憋笑憋得十分辛苦。刚才她还一副要哭的模样,眼角的泪痕还没干,这边又捂着嘴憋笑。花子亦看着只得垂下肩膀直叹息:“要与玉半遮心平气和地相处,还得不断磨练啊。”
第75章 第七十四章
屋内的顾漠青已是满头大汗,自他被曾玄衣带入隐药庐后,他从未如此辛苦为人治病。曾玄衣曾言他是因为看中顾漠青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故而才想把自己的衣钵全数传与顾漠青。可让曾玄衣后悔不已的是,顾漠青居然特别嘴馋,研习医术不过小半个时辰,顾漠青就神游物外,脑子里被吃的全部塞满了。曾玄衣叹息道,若顾漠青能将大半精力都放在医术之上,顾漠青十年便能超出曾玄衣。现今,顾漠青忽然开了窍,他后悔自己当年没认真研习医术,不然也不至于要花费十二个时辰来替周薄言打通武脉。如今已过了三个时辰,周薄言周身至关重要的十处大穴悉数被顾漠青打通,可顾漠青却有些后继乏力了。
为顾漠青护持的人见顾漠青面色泛白,额间汗珠密布,眼神飘忽,沈羽阳心中一凝,低声对白玄道:“顾漠青似乎不太对。”
白玄也早已注意到顾漠青的模样,他微微蹙眉,问道:“看他模样,似是体力不济,是不是让他歇息一会?”
沈羽阳一直留心观察周薄言的情状,顾漠青已将周薄言的感觉全部封闭,此刻周薄言已然陷入昏迷之中,无甚反应。经白玄这一提醒,沈羽阳立时明白了过来,这位顾大医仙平日里鲜少会三个时辰不吃不喝为人治病,显然这位顾大医仙是饿了。
“顾漠青,薄言如何了?”沈羽阳见顾漠青叉着腰不停地喘着粗气,心中担心,生怕顾漠青因为体力不济,一个手抖,银针扎错了周薄言的穴道。
顾漠青摸了下额头的汗珠,挤出一丝笑来,摆手道:“没事,我来之前吃了七碗牛肉面,暂时还饿不死。”说着,他手中银针稳稳地扎入周薄言的后背,然而又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七碗牛肉面……白玄瞠目结舌,顾漠青如此能吃,却还不胖,也只有医仙才能如此吧。就在白玄咋舌之时,他见顾漠青忽然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青团,立刻塞入了口中。白玄与沈羽阳面面相觑,最终两人皆是无奈一笑,这顾漠青当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吃啊。
一个青团下肚,顾漠青觉得人舒坦了些,飘忽的视线又重新聚在了周薄言身上。他已打通了周薄言周身大穴,可还差至关重要的一步。所有的大穴已通,可血脉之间还未勾连。一道寒光一闪而过,周薄言手腕上留下一道血痕,顾漠青挑起周薄言手腕上的筋脉,对着阳光仔细地观察,阳光下,筋脉中的血液凝滞不动。顾漠青收回小刀,笑道:“周隽雅真是作孽,若对沈羽濛好些,一个活生生的武林第一高手就会出现在他隽雅山庄内,还何须盘算这么多年?”
沈羽阳听见顾漠青直接唤出了自己小妹的名字,眉梢一挑,沉声道:“你该叫羽濛小师叔。”
顾漠青撇嘴,不情不愿地说:“小师叔难道不叫沈羽濛啊?”
沈羽阳气结,顾漠青这张嘴他是至始至终都不喜欢。当年曾玄衣乐呵呵地领着顾漠青来见他,小小年纪的顾漠青一边接过沈羽阳递来的糯米团,一边吃一边说:“师父,你师兄就拿这个招待他的小师侄啊?”气得沈羽阳差点掀桌。
白玄见气氛有些凝滞,忙打圆场道:“薄言可还好?”
顾漠青又替周薄言号了下脉,然后拍了拍手,轻松地说:“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上许多,只怕再过三个时辰,他的血脉就能连上了。”
顾漠青原先说引脉换血需要十二个时辰,如今只需六个时辰就好,沈羽阳与白玄知晓,不是顾漠青的医术卓绝,而是受诊之人体质奇特。
“周薄言比起墨宵尘与老教主您,都更适合修习武脉诀,可惜啊……”顾漠青惋惜地摇了摇头,“若从小修习武脉诀,他十六岁时就能冲破武脉诀第十重,而且不需要任何人引脉,可惜他出生在隽雅山庄,是周隽雅与沈羽濛的孩子。”玩世不恭的人沉下了脸来,顾漠青虽一直研习医术,但他亦对武学有所痴迷,不然也不会一门心思地研究尊枫教的武脉诀了。遇见一个能够修习武脉诀之人,顾漠青本该高兴,只可惜周薄言武脉被封数十年,如今又为了墨宵尘而强行解封武脉,最终还要将他武脉引给墨宵尘,顾漠青觉得就像自己最喜欢的桂花糕被人给扔掉了一般,实在心痛!
沈羽阳听得顾漠青这般说,亦是后悔不已。若当年他不同意沈羽濛嫁予周隽雅,也不会造成今日这般悲剧。
“不是你的错,羽濛至今不后悔嫁给周隽雅。”白玄低声劝慰,希望能减轻一些沈羽阳心中的愧疚。
沈羽阳对着白玄弯了下嘴角,事已至此,纵然他再有本事,也无法将悲剧挽回,如今也只有尽量减少悲剧的发生了。
顾漠青不知沈羽阳与白玄间说了什么,他时刻紧紧地盯着周薄言,观察周薄言的周身变化。大穴被打通的人虽然昏迷,但全身皮肤逐渐泛红,一个时辰后,周薄言的所有皮肤显出鲜红的血色,整个人如同沐浴在血中一般。被顾漠青扎入银针的几处穴道不断渗出血珠,顾漠青立即将银针拔出,转瞬间血珠回流,昏迷中的周薄言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继而全身不停颤抖,顾漠青脸色瞬间一变,他伸出一指点在周薄言眉心之处,那一指似乎将周薄言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引入了眉心,周薄言的皮肤恢复了正常颜色,唯独眉心处留下血红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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