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池墨手中握着沏着茶的温热茶杯,暖意一股股地自指尖传入血脉中,可终究无法抵达他的心头。
“我……”越池墨欲言又止,他静静地看着对面坐着的人,斟酌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十年前,我就记住了你。”
果不其然!纵然心中微动,可周薄言的面色并未出现太多的改变,他只是勾了勾唇角,笑着点头:“我也同样。”
这声落后,是许久后的沉默,两人相顾无言,屋内偶尔传来烛火跳动轻微的“噼啪”声,再无其他声响。
原来是这样吗?修道的人终于在阒静中寻到了心中的答案,原来他与周薄言之间,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原来,他只是期待着与周薄言真正地见上一面,见上年少时让他动心过的人。周薄言是他的梦,一个触不可及的梦,就算周薄言在眼前,越池墨终究无法去触碰他。
周薄言望着越池墨,他从对方黢黑的眼眸里捕捉到了一抹释然的神色,他比越池墨明白的要早些,越池墨也是他的梦,触不可及,只有他是“门无吉”的时候,他才敢与越池墨毫无顾忌地接触,而当他是周薄言,他就退缩了。是因为,眼前这人他可望而不可即。
释然的人忽然笑出了声,打碎了一屋的阒静:“师父让我来与你说明白,我想,我不用再说任何事了。”说罢,他仰头将渐凉的茶水灌入喉中,而后站起身向周薄言抱拳告辞。
周薄言亦笑着颔首拱手:“不送了,越道长。”
自此之后,两人间可以坦诚以待,他们一者不用再用化名,一者不用明知对方是谁而装作不识。这便是,周薄言与越池墨此生的结局。
当越池墨快要走出屋子时,周薄言忽然道:“越道长,那位医仙可是个大胆的人。”
越池墨停下脚步,他没有回头,所以周薄言也看不见越池墨脸上的笑容。越池墨望着正前方,正在喝酥酪的人,笑着道:“师父说,一切随缘,且看缘分如何吧。”
墨宵尘见越池墨走出了周薄言的屋子,连忙一个飞身闪出了顾漠青的屋子。还在喝酥酪的人砸吧了下嘴,就见不远处,白衣出尘的年轻道士正笑微微地看着自己,顾漠青猛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虽然越池墨笑起来很好看,但不知道他为何而笑,顾漠青心虚的很。
周薄言人还未转过身,就见一个黑影闪进了屋内,随后衣袖一甩,将屋门合了起来。
墨宵尘一把将周薄言揽入怀中,下巴压在周薄言瘦削的肩膀上,故作不悦道:“师兄,你与他关起门来怎说了这么长时间,你们说了什么?”
“师兄?”周薄言眉梢一挑,不解地问。
“对啊,我被师父捡到的时候你已经出生了,所以我年纪比你大,但你入门比我早,所以你是我师兄啊。”墨宵尘温柔地说,他都叫了周薄言“师兄”二十多年了,要改口还真难。
倒是周薄言总觉得很怪,墨宵尘的武学登峰造极,而他的手无缚鸡之力,让一个绝顶高手叫他“师兄”,这也未免太名不副实了。
“可……”
“如果你觉得别扭,你叫我师兄也可以。”似乎知晓周薄言要说什么,墨宵尘立刻打断了周薄言的话,腆着脸说。
此刻周薄言背对着墨宵尘,不然他保准会给墨宵尘一个大大的白眼。感情墨宵尘这声“师兄”叫得是不情不愿。
“随你。”周薄言淡淡地回道。
“那我就叫你师弟吧。”墨宵尘还蹬鼻子上脸了。
“不行!”周薄言觉得这句“师弟”听着也怪得很。
“那我叫你薄言,你叫我宵尘怎样?”
这才是墨宵尘的心里话吧,这位尊枫教的教主大人怎么这么会拐弯抹角,周薄言觉得自己完全被墨宵尘给带着走。
心里虽然满满的郁闷,可被墨宵尘这么抱着,周薄言觉得自己的心也平静了不少。与面对越池墨不同,周薄言不用掩饰自己,他可以坦率地将自己的内心的感情毫无保留地在墨宵尘面前释出,不用有任何顾忌。
第63章 第六十二章
越池轩前来沈羽阳的屋内问计,白玄本要离开,硬是被沈羽阳给留了下来。越池轩瞧了一眼神色歉然的白玄,他知晓沈羽阳脾气,便也不再顾忌着白玄。
“你明日就想去提亲?”沈羽阳化名越阳在照顾越池轩近二十多年,纵然如今他才恢复了本真面目,但越池轩心中早将沈羽阳当做了长辈,故而他将心中思量全都说与了沈羽阳听,希望沈羽阳能帮自己出个主意。
越池轩点头,今日他已在所有武林人士面前说出了自己与周籽言的婚约,而他此番前来,亦是要向周籽言提亲,准备早已做全了。但也是在今日,越池轩才知晓沈羽阳与周隽雅及舒忝桓之间的恩怨,他尊敬沈羽阳,也怕沈羽阳对他有所误会。
沈羽阳眼中闪过一抹锐利光芒,随后他嗤笑一声,不屑地道:“周隽雅能有你这样的女婿,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说罢,沈羽阳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似是想将心中的鄙夷全数扫走。
越池轩紧张地道:“阳叔叔若觉得不妥,我过些时日再来隽雅山庄提亲。”
沈羽阳抬起眼皮,冷冷地道:“你今日在擂台上说出你与周籽言的私订婚约之事时可是大胆万分,在我面前,越大将军要退缩了不成?”
“我……”沈羽阳虽在越池轩身边数十年,但他是越阳之时,一直皆听从越池轩的吩咐,现如今他恢复了身份,成为一教之主,倏然间释出傲然之态,纵然越池轩疆场驰骋多年,在沈羽阳面前,他终究不敢造次。如今听得沈羽阳这般口气,越池轩一时间倒不知沈羽阳是在玩笑,还是当真不悦。
白玄见越池轩困惑模样,轻轻地拍了下沈羽阳的肩头,他温声道:“别再吓池轩了,刚在擂台下你与我一同送了池轩龙凤珏,这不表示你也答应了这门亲事?”
“那是你执意要送,我可没说。”沈羽阳冷哼,不过他嘴角藏着的那一抹笑容,终究还是落在了白玄眼中。
白玄没去理会沈羽阳,他笑着对越池轩道:“你明日便去提亲吧,沈羽阳不会拦你。”
沈羽阳扬起下巴,似乎并不赞同白玄说法。
虽然沈羽阳与白玄两人态度迥异,但越池轩却看出了沈羽阳态度与白玄所说一样。越池轩高兴地向沈羽阳与白玄道谢,他又看了一眼白玄,心道还好白玄留在了此处,不然他怕是不敢与沈羽阳开口说此事。
“冒昧问一句,越将军可准备了聘礼?”周籽言毕竟是白玄的徒弟,白玄故而有此一问。
还未等越池轩作答,沈羽阳轻笑一声:“你还怕我徒儿怠慢了你徒弟不成?”说着,沈羽阳翻过手来,一把通体碧绿的匕首出现在了沈羽阳的手上。
“蝉翼匕!”白玄惊呼,这把匕首刃薄如蝉翼,才得此名。相传这把匕首乃百年前铸剑大师弢光所铸,弢光一生铸剑无数,但每铸一把铸成不到一日便毁之,直到他铸造出了神兵掣霓剑。掣霓剑铸成后,弢光发誓此生再不铸一柄剑,但他为自己的女儿铸造了一柄匕首,此匕首与掣霓剑一起流传了下来。如今掣霓剑已被皇家收为己有,蝉翼匕一直下落不明,原来是落在了尊枫教的手里。
沈羽阳将蝉翼匕抛给了越池轩:“这聘礼可比你的龙凤珏要实诚多了吧。”
白玄笑微微地看着沈羽阳:“龙凤珏乃是俗物,怎比得过蝉翼匕。”白玄眸光深深,望着坐在身边的人,暌违了数十年的感动瞬间涌上了心头。沈羽阳还是他年少时初遇的那个人,也是他爱了一生的人。
“明日你便带着蝉翼匕去提亲。”沈羽阳对越池轩说道。
越池轩小心翼翼地将蝉翼匕收好,向沈羽阳与白玄再一次道谢,而后他似乎略有担忧,约莫过了一会,沈羽阳斟酌道:“阳叔叔为何不反对我与籽言的婚事,周隽雅和舒忝桓曾经那么对你,你难道不恨吗?”
沈羽阳“嘁”了一声,似乎对越池轩这个问题十分不耐烦。他拂袖道:“在沙场上你可不是这般瞻前顾后的人,别将江湖上的这些东西学会!”
越池轩猛然一惊,连声道“不敢”。白玄对沈羽阳摇了摇头,示意沈羽阳别太严厉。沈羽阳遂收起了不悦神情,叹了口气道:“我与他们的仇本就与你们这些小辈无关,你们是相爱也罢,相恨也罢,我与白玄皆不会插手。但若他们伤害到你们这些小辈,我沈羽阳定不会放过他们!”沈羽阳握紧茶杯,只听“喀嚓”一声脆响,沈羽阳手中茶杯应声而碎。茶水失去束缚,滴落在桌上。
“羽阳……”白玄心疼地握住了沈羽阳的手,他知沈羽阳是在为他的同胞妹妹沈羽濛及侄子周薄言愤慨。周隽雅与舒忝桓将本是他们四人间的恩怨转嫁到了沈羽濛和周薄言的身上。白玄明白沈羽阳心中的恨,但他不愿沈羽阳再造无谓的杀戮。
“去吧,明日就去隽雅山庄提亲。周隽雅与舒忝桓为人狡诈,虽然在擂台上他们看似是应下了这门亲事,只要周籽言一日不过门,一切皆有变数。明日,我们一道与你去隽雅山庄提亲!”沈羽阳舒缓了下神色,而后对越池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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