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里路,驾马的青衣人许是有些乏了,他一边晃悠着马鞭,一边从怀里摸出了一块芡实糕来,扬两下鞭子,咬一口芡实糕,如此一块芡实糕他没走半里路就吃光了,于是顾漠青就又摸出一块,继续边赶车边吃,本来可以三个时辰就追上越池墨和花子亦的,足足被他耗了五个时辰才到。
月上中天的时候,顾漠青终于赶到了越池墨和花子亦落脚的客栈处。他拍了拍自己身上落的米糕屑,挑开车帘,刚准备喊玉半遮下车,就见玉半遮并指点在了周薄言的睡穴上,刚睁开眼的周薄言又重新昏睡了过去。
“别让他睡!”等人昏倒后,顾漠青才记得出声叫停,玉半遮莫名地看着在车下跺脚的吃货,又转头看了一眼靠在车厢上紧闭双眼的人,最终只能将吃货医仙拽进马车,然后放下了车帘。
“他醒了,为什么不让他睡?”玉半遮问。
顾漠青没时间去回答玉半遮的问题,他一边替周薄言把脉,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针刺入周薄言头顶的百会穴中。百会穴为各经脉气血汇聚之处,不得轻易施针,玉半遮见顾漠青毫不犹豫地一针扎下去,不由得为周薄言捏了把冷汗。顾漠青这剑走偏锋的治法也不知行不行得通。
第19章 第十八章
顾漠青忙活了小半个时辰,额上满是汗珠,又过了片刻,顾漠青终于舒了一口气,将刺入周薄言百会穴的银针取了下来,接着并指在周薄言的睡穴上轻轻一点,原本面色苍白的人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顾漠青摸掉额头上的汗珠,转头指着玉半遮的鼻子,嘴角动了半天,最终还是化了了一声无奈地叹息声。
“难道我做错了?”玉半遮见刚才的情形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顾漠青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挑开车帘说道:“他体虚气脉不畅,临行前我用银针针灸睡穴,此法比较柔缓,但也是伤身。你刚才直接点了他的睡穴,手法粗暴,他气血滞塞,只得从百穴之宗处引导,还好发现得及时,不然啊……”顾漠青想起刚才,觉得心脏又开始猛烈地跳动了起来,“不然墨大教主发起疯来可不是你我能拦得住的,说不定我俩还得赔命。”说着说着,顾漠青就皱起了眉头,想想墨宵尘发狂的模样来,他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了。
听顾漠青如此说,玉半遮也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是见周薄言醒来了,怕周薄言误会才又点了他的睡穴,没想到因为自己的莽撞险些搭了周薄言的性命,恐怕还要赔了自己和顾漠青的性命,想想就让人觉得后怕。
“还好还好,这个烫手山芋总算能丢出去了。”顾漠青挑开车帘跳了下去,他向着客栈里走去,没一会,客栈小二跟着顾漠青来到了马车旁,将马车牵入客栈后的马棚里。
顾漠青与玉半遮本是打算立刻就将周薄言给送还给越池墨与花子亦的,然而此时已至凌晨,客人都歇下了,顾漠青与玉半遮无奈,定了两间客房住了下来。分配房间的时候,两人还因为周薄言歇在谁人的屋子里争论了一番,最终玉半遮以顾漠青要照顾病人为由将周薄言塞到了顾漠青的房里。
顾漠青将周薄言丢在床榻上,看着床榻上昏睡的人直翻白眼。他是欠了周薄言还是墨宵尘的,堂堂医仙居然要熬夜照顾病人,顾漠青心里虽然有万般抱怨,可也不敢将周薄言一个人丢下。他抬头看了一眼房梁,好在这间客栈房梁不高,他翻身而上,靠着房梁去与周公会面去了。
黑暗之中,似乎有一人在不停地喊着自己的名字,他伸手想要去寻找那个发出声音的人,触碰的却是冰冷的墙壁。
他一惊,连忙收回手,抱着自己的双膝坐在了地上。不,他不想再有这个回忆,他早已将这个回忆从脑海中拔除了,为什么还在?!
“想不到你也会有这样的武脉,哈哈哈哈……这就是我该受的命运么?!不!我不允许,这肮脏的血脉会出现在我的子孙后代身上!我要让你一辈子都无法习武!”
不——他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膝,将头埋在膝盖中,他不想再感受一次筋骨尽断的疼痛。
“薄言……我求求你,放过他,他是你的儿子!”微弱的哭泣声自脚底传来,黑暗中,脚下的地面变得宛如镜面一般,跳出的火苗照出了镜面中的景象。纤弱的女人将一个更瘦弱的孩子紧紧地护在怀里,泪水打湿了她如海棠花般娇艳的面容,乌墨长发散落,女人瑟缩着往后不停地退去。一个模糊的男人身影渐渐逼近女人,直到女人退无可退,男人才停下了脚步。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角落中哭泣的女人,忽然伸出了手扼住了女人怀中的孩子,男人力气很大,他一把就将那已经昏迷的孩子举了起来,男人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容辩驳地怒意:“羽濛,他不该活在这世上。他是我周隽雅一生的污点,我不能让他活下来!”
“不……他是你的孩子,你不能杀他,你不能!”叫羽濛的女子见孩子被夺,立刻扑了上去,然而她的动作太过迟缓,男人只是轻轻一退,就避开了女人的攻击。
“你已经没有武功了,别再做无谓的挣扎。放弃这个孩子吧,我是真的爱你,如果你放弃他,我们还可以像从前那样做一对恩爱夫妻。”男人虽然如此说,可话语里却不带任何温度,他只是看着匍匐在脚下往自己身边爬来的女人,没有去扶女人起来。
“周隽雅……你对得起我,对得起我哥哥,对得起尊枫教,对得起你这一生修为么?!”女人鲜血淋漓的双手紧紧地扼住了男人的腿,这是她最后的反抗。
男人没有踢开女人,他蹲下身来,一手勾起女人的下巴,似笑非笑:“我已经给你隽雅山庄庄主夫人的名分了,我答应你哥哥的都已经做到,该还的债都还了,你们还要我欠你们什么?!”
“我用我的命,换薄言的命,这样公平了?”女人挣开了男人的手,仰头直视着男人。
“你的命……”男人斟酌着,最后点了点头,“好。”
“母亲!”黑暗忽然退去,周薄言蓦地睁开眼,从床榻上坐起身来。他还未从梦魇中缓过神,怔怔地看着前方白色的床幔,然而一声重物落地声将周薄言从梦魇的余曲中拽了回来。周薄言循声看去,就见不远处,一个身穿青衣的娃娃脸男人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屁股,眼角悬着泪,一叠声地叫着“哎哟,哎哟”,听起来惨惨戚戚,别提多让人心疼。
“哎哟,好小子啊,你是不是睡觉的时候还会梦游啊!早知道这样,我就给你百会穴上多扎几针!我屁股和腰也不用遭这份罪了!”顾漠青委屈地瞪了一眼坐在床榻上一脸茫然的人,他刚在梦里见青团出锅正准备去拿,结果还没够着,就被周薄言给吓醒了。他这一惊可不得了,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抓屋梁,结果人就掉在了地上,若非他平日里吃得多,这屁股怕早摔成了七八片,这腰也怕会断成好几节了。
坐在床上的人显然也被顾漠青给搞懵了,他怔怔地看着顾漠青从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正寻思着要不要去扶他一把,一阵推门声传入耳中,从门外走进一个阴森森的俊秀男人,他眼角余光睨了一下周薄言,人便往顾漠青那边走过去。
“你别过来,我自己能起!”顾漠青伸出手掌对玉半遮摇了摇,他可不想让不知轻重的玉半遮扶,说不定玉半遮这一扶还可能让自己再摔一跤。
第20章 第十九章
既然顾漠青这么说了,玉半遮就抱着膀子贴着墙站在一边看着顾漠青挣扎了半天从地上站起来。
顾漠青揉着跌得生疼的屁股,嘴角疼得直抽出。坐在床榻上完全不知现在是何情状的人先是看了一眼贴在墙边站着的阴森森的男人,见玉半遮冷冰冰地向自己丢了个眼刀,周薄言识趣地把目光对向了有着一张娃娃脸看上去颇为讨喜的此刻却揉着屁股蹒跚向自己走来的男人。周薄言刚从噩梦中惊醒,还没缓过神就见一个陌生人从房梁上跌了下来,另一个带着一股子冷然杀意的陌生人不打招呼就推门而入。周薄言怯怯挪动双腿想下床去,结果双腿刚落到地面上,那个揉着屁股的男人突然大喝一声:“别动!”周薄言立刻又将双腿放回了床榻上。现在又是怎么个情况?
顾漠青花了半刻钟才移到周薄言的床边,他小心翼翼地将屁股贴在周薄言的床边坐下,不等周薄言开口,先捏住周薄言的右手腕,对周薄言说道:“放轻松,我给你诊下脉。”
对方身上带着一股子的甜腻味道,周薄言略一低头就见顾漠青的衣襟上落了一些雪白的糕点沫,其间还夹杂了一两颗芝麻。周薄言古怪地看着搭着自己手腕诊脉的娃娃脸男人,脑中略一思忖他就知道对方是何人了。
“隐药庐的顾医仙?”周薄言问道。
顾漠青一脸诧然:“你认识我?”
周薄言抿唇轻笑,他指了指顾漠青衣襟上落的糕点屑沫道:“又爱吃又会看病的人,也只有隐药庐的顾漠青顾大夫了。”
经周薄言这么一点,顾漠青低头看着衣襟上残留的食物,他忙伸出手掸了掸衣服上的碎屑,娃娃脸上浮现了一抹赧然神色:“不好意思啊,昨天睡得迟,没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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