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那儿设了埋伏,恐怕也是白忙活一场啊。
陈康四挠了挠后脑勺,想不明白,于是便有些质疑。
穆崇玉却是笑了,他看着陈康四徐徐说道:“康四兄尽管放心便是,徐立辉部下一众,必走虎口岭。”
陈康四望着穆崇玉神秘莫测的微笑,不知怎地,突然觉得背上一寒,他颇为自觉地没有再多问,躬身默默退了下去。
腊月十五,黑云山下三十里之外。
一队兵马正从此地踉跄而过。今日虽未下雪,天气晴好,然而冷风大作,从脸上刮过,也能生生刮掉人的一层皮,好不艰辛。
不过这浩浩荡荡的两千兵士,却无一人敢偷奸耍滑、掉以轻心,反而更添了几分谨慎。
打头那将领更是时不时地回首瞭望整个队伍,看有无人掉队,又时不时地派斥候前去探路,定要确保路程安全才是。
否则,这一车粮草若有了闪失,他,还有这手下两千条人命,都得陪葬。
此人正是听命于徐立辉,从南方征集粮草、押送入京的宁远将军贺渊。他于两年前投奔到徐立辉手下,因着一身勇猛武力在战场上立了功,被提拔到如今的地位,现下徐立辉又是看重他武艺超群,才放心将这押送粮草的任务交给他去做。
年关之际,将一大批粮草送入北渝的京都之内,以解北渝朝廷上下燃眉之急,如此一份精心策划的新年贺礼,徐立辉岂能不重视?他又岂能不谨慎小心?
正在这当口,便见半个时辰之前派出去的斥候打马回来,不知何故,那身姿神情竟有些惴惴不安。
看得贺渊亦是心里一沉,他连忙迎上去,问道:“怎么了?”
斥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报将军,前面便是黑云山的地界了,不知……是否要进山,穿山路而行?还是要绕过黑云山?”
贺渊凝眉沉思。黑云山一带有土匪盘踞,这是早就听闻过的事,然而若要绕过这巍峨盘桓的黑云山,则势必要多耽搁许多路程,今日已是十五了,再有十多天便到了年末除夕,若是没赶上大年初一将这粮草送去,恐怕会惹祸上身……
想到这里,贺渊沉声对左右副将道:“传令下去,让诸位将士们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护好粮草,跟我进山。”
左右答了声“是”,命令一层层传递下去,整个队伍便又威严而疾速地向前迈进。
虽则黑云山艰险,可只要依山脚而行,不走那狭隘僻静之地,想也是无大碍的。
如此大约走了三里地路程,都不见有异,更不闻土匪骚动,贺渊正要放下心来,却突然脸色一变,眼眸微微地眯起。
前面有诈!
只见面前的一方坦途之上,厚厚的白雪略有些紧实地压在地面之上,反射着莹莹日光,路两旁,缓坡之上的松柏被那雪水压弯了枝杈。
看起来一片宁静安谧之象。
然而一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贺渊却敏锐地察觉出不对来,他灵敏地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氛围慢慢散溢开来。
这安静地有些过了头了,雪地上连鸟兽的脚印都未曾看见,就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他眯眸悄然打量着两侧被白雪覆盖的松柏,眉梢微挑,轻轻一笑。
虽则有松柏遮掩,可眼下松柏皆白,独有左右两处山垄之上,雪意微融,枝干交错间,竟能看到几处翻飞的旗影。
那分明是有人埋伏于此。
贺渊悬缰勒马,手悄然一挥,左右立即会意,这两千人马便堪堪停下了脚步,往另一方向而去。
此路不通,另择他路便是。
与此同时,那“埋伏”在两处松柏之后的十几个鹰头寨弟兄,看着贺渊一行调转方向,彼此都不禁相视一笑,嘻嘻哈哈地把那迎风翻飞的令旗收回怀里,回去复命去了。
那边贺渊放弃了黑云山下最为平坦开阔的一条道路,转而进了山林里。此时山林里冰天雪地,林木稀疏,往日的繁枝乱叶都四下凋零,半埋在雪里,故而视线倒也显得开阔。
训练有素的两千人兵马走在雪地上,竟不闻丝毫吵嚷作乱之声。大家都非常警觉地注意着四周的变化,手暗暗地抚上了腰间的刀鞘。
突然之间,走在最前面的斥候喉咙里猛然发出一道惊呼,下一瞬间,便见他整个人歪歪扭扭的,身子一摇,竟似要陷进地里去!
贺渊忙下马去看,却忽地听闻那斥候一声高喝:“将军别过来!”
听得这句话,这整整两千人马都如临大敌,神经在一瞬间绷紧。
难道是中了埋伏?!
“是……是沼泽……”斥候一脚在淤泥里挣扎,一边艰难地解释道。
众人顿时如释重负,纷纷松了口气。然而贺渊的神色却没轻松多少。他一面吩咐人前去拿了绳索,拉斥候上来,一面又另外吩咐几人小心查探前面地形。
结果几人回来竟都是愁眉苦脸。
原来这冬日里雪水丰厚,积压下来,将林子里落了一地的腐枝衰叶埋在下面,使得这一片的土地更为湿软,竟形成了一大片沼泽,横亘在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贺渊双眉紧皱,眉宇间现出一片浅浅的沟壑,他握住缰绳凝思了半晌,最终不得不下令众人调转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木有评论不开森,课业太重不开森,没时间码字不开森_(:зゝ∠)_
第8章 志在人心
如此三番两次,众人都有些不耐。尤其是跟在后面的小兵,开始骚动起来。
也是,在这样的恶寒天气中,几次选不定道路,又兼之一路风尘仆仆,不得休息,以及前段时间收集粮草的烦累,实在让人疲惫不堪。
贺渊往后看了一眼略有些浮躁的队伍,蹙了蹙眉,不得不选择了最后一条路——虎口岭。
陈康四看到粮队的影子时,整个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栗。那是兴奋的颤栗。
彼时正有一片阴云飘过,呼啦啦地卷起一地风雪,雪沫如飞絮般往人的脸上扑去。
藏在山石厚雪后面的鹰头寨众人都在屏息以待。为了这次伏击,穆崇玉与沈青、李元善、陈康四等人做了详实周密的计划部署,着熟悉此地地形的陈康四带领五百人埋伏于此,只待贺渊粮队全部进得岭中,便一声号令,大举进攻。而沈青则亲自带领三百人守在虎口岭前后,前断其出路,后断其退路,左右夹击,预备将贺渊部众打得措手不及。
贺渊此时正站在虎口岭的入口处,倾听斥候的汇报。
虎口岭果然如同传闻所说,地势艰险,地形狭长,路不成路,若要从此地经过的话,则必得添十倍小心才是。不过……似乎也因为如此,此地连土匪也不愿来,斥候几处探查过来,都未能发现土匪的痕迹。
众人听了,都不禁面露喜色。贺渊也没有半点怀疑。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这些土匪竟会设两次埋伏,而且还是一次虚一次实。
两千人马浩浩荡荡地排成细长的两队,一点一点地朝虎口岭前进着。
陈康四在心中默数。
一里,半里,十丈,五丈……直到贺渊的人头近在咫尺!
陈康四猛地举起了压在身下的鲜红的令旗,在皑皑白雪枯枝败叶的掩映下,令旗犹如沾了血渍般,叫人怵目惊心。
这是一场惨烈的战役。冰天雪地之下,被坚冰包裹、冻得能割人肺腑、砸人肌骨的石块源源不断地被鹰头寨众人从山垄上往下抛出,仅凭此举,就伤了贺渊部众大半。
再者自穆崇玉到来之后,除开整肃军纪之外,也让沈青对鹰头寨一众青壮男丁进行了训练,改毫无章法的斗殴为骑射剑法,此时众人听得陈康四一声令下,齐刷刷地搭弓射箭,便见那箭矢如同雨点一般,冷冷砸在贺渊部众的身上。
一时间粮队大惊,整个队伍已彻底失去了纪律,再加上前后距离拉得太长,这两千人马互相传信儿犹不及,逃跑反抗更是毫无章法。
败局仅在片刻之间。
*
这一战,鹰头寨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贺渊部众斩于马下。对方死伤过半,己方却几乎没有任何伤亡,不但如此,除贺渊等几个官职较高者进行了强烈的抵抗外,残存的押粮士兵,竟没有丝毫反抗意识地全部投降,乖乖束手就擒。
贪生怕死是一方面,恐怕另一重要原因,还在于这趟押粮的行程,根本不为他们所喜。
此外,鹰头寨的收获也颇丰,非但以少胜多,如愿以偿地劫得了这整整一百车粮草,更劫得刀枪财宝千件,都是贺渊军下将士随身携带的,可见其军中奢靡之风甚盛。
然而这战利品中,除了刀剑枪戟留下分发给在此战役中有功的鹰头寨诸人,金银财宝并那一百车粮草,穆崇玉却是一件不留。
他要将之悉数还给百姓,以偿他们徭役赋税之苦,以慰其在战乱之中家破人亡之悲。
沈青环顾了一圈众人脸色,一直跟随着穆崇玉的三百南燕志士自是对穆崇玉的旨意没有丝毫异议,鹰头寨的诸人却都是摆着一副不太好看的脸色,只怕是心有不满。
他犹豫了几番,上前谏言道:“陛……三爷,金银不留也就罢了,这粮草是不是还要留下一些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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