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挺好!
沈肃忽然鬼使神差地探头,唇就贴到了白落梅唇上,带着轻微的颤抖,两双睁得滚圆的眼里,全是对方的影子,才觉出点凉凉的滋味来,倏地,沈肃就缩了回去,猛地回身,一步跨回屋里,眼疾手快,咣啷一声,关了门。门内,胸膛起伏汹涌。
白落梅站在门外,一动不动,保持着揉搓头发姿势的手指,潮意还在,眼前是严丝密缝地关上的门,门上透出一道修长的剪影来,是沈肃背抵门。他忽然就反应过来,脸上迸发出巨大的激动,扑到门上,想喊……嘴唇动了动,最后手指间的潮意压住了呼之欲出的定安二字。
骤然间,飞掉的神思全部回笼,想冲进门去,想抱着着沈肃柔软的身躯,想亲亲想抱抱,这些全部搁浅。白落梅狠狠压下欲望,镇定道:“我先回了,你、你早些歇息。”
转身就走,走得直愣愣的,像是跟长棍子。
白落梅边走边嘀咕,宽慰自己幸好忍住了,没冲进去,这亲吻叫沈肃抢了先,自己一无所知再冲进去,岂不是一步落后,步步落后?这怎么能行,他决定了,明日就去秋风楼,便是买不到,抢也要抢几本南风册子。嗯,就这么决定了!白落梅平生十八年,突然就读书热情高涨,恨不能这会儿就去抢书,挑灯夜读才行。
不过这等风月之事,自然要背着来。这会儿正经的是,既然皇帝一旦有所不测,蒙太子登基,他们就预备离开京城,躲出去,自然银钱不能少了。沈白居烧烤铺子,虽在京城中有了一定地位,每日进项也不错,但成日成年地吃烧烤的总是少数,白落梅干脆想着搞些噱头出来,技能赚银钱又能将客人重新招揽回来。
这头一个开始的噱头便是,能吃完一脸盆那般大的碗的烤肉,那盆烤肉免费,吃不完的,吃完多少,结账就结吃完的烤肉便是。沈肃添了句,同时铺子里还举办有比赛,看谁在一炷香里吃的最多,吃的最多的人可免费带人来吃一顿,上限是三人。
京城什么最多?无所事事还有银钱的人最多。
才在沈白居门口贴出的告示,就有来吃烧烤的人奔走相告,不消半日,基本该传出去的消息就都传出去了。晌午时分,沈白居烧烤铺子被挤得水泄不通,全等着酉时一刻,赛事开始。先头吃脸盆大的烤肉自然也有人来试的,还有不少乞丐出现。
以防万一,白落梅请黄举出面请了衙门里差官作为见证,写下切结书,反正就是让人量力而行,要是吃不下了硬吃,撑死了,那就不关他们沈白居什么事了。自然也请了京城中最好的大夫,随时候着,见着不对,就及时打断那些硬撑的。挑战的客人,说自己还能吃,那也是不行的,要大夫说了算。
这种盲吃的的挑战,虽说也能引人眼球,但于后头的赛事比起来,到底少了些趣味,而且家中富裕的哪里会缺那么一口吃的,便是热闹,引起轰动那是不太会。不过这些虚名,白落梅也不在乎,他只在乎,这赛事一办,叫他赚了不少银钱,账房差点数不过来,还是临时沈肃上阵顶了才稍稍缓过来。
时景如生发,一年一厘,甚是磨人。好不容易,总算是挨到了酉时一刻。
铺子伙计们引着人去了前院,哪里孩子们早散了,摆了二十张桌子,搭配着椅子,桌上头早备下了烧烤炉子,上头烤肉滋滋地冒着油和缕缕香气。每桌都有手快的伙计在烤肉,保准不会误了谁吃的。
所有要下场参赛的,都事先交了二十文钱,得了一块写着号码的牌子,依着号码牌子依次入座,坐不下的就顺延到下一轮。为了增添趣味,每个下场的客人都有一段介绍自己的词儿,说说,热闹热闹。自然这是说与沈肃听的,沈肃不懂这些,想着却是有这么一段,好些人能说出些有趣的,确实较为勾人。
至于背地里……好吧,白落梅偷着与赌坊合作开了赌局,这边赛事进行着,随时有人将赛况报过去,外头的人自个儿看着压哪个赢。白落梅只要最后赌坊守收成的一层,其余的全权交托赌坊。这些暗里的银钱,赚地快,白落梅不想叫沈肃知道,等日后真叫哪方势力盯上了,也好让沈肃干干净净的。至于与赌坊合作,也想着赌坊上头有人,分些银钱出去,也是分了风险出去,又能躲了沈肃,很划算。
院子正中央,白落梅喊道:“壹号。”
壹号是个壮汉,直接冲围观的群众道:“各位看官,在下马上飞,从小就是个饭桶,七岁已经能吃一桶的饭,如今每餐三桶饭才管饱。这点肉,那就是给我塞牙缝都不够,这局,我赢定了……”
沈肃站在稍远的位置看,视野挺好。正想着招呼小石头别往前头挤,也到这边来看。人群里拐出个青衫男子来,面上白白嫩嫩的,躬身冲沈肃施礼道:“沈先生,杂家主子有请。”
第62章 62
“太子殿下?”沈肃一见来人是前世在太子殿下跟前伺候的和公公,直觉问了句。毕竟这会儿皇帝病危,太子殿下不在床前伺疾,来这儿做什么。
和公公一听沈肃点破,当即笑容都真诚了几分说:“是。太子殿下在前头等着呢,劳烦沈先生移步。”
“听闻皇上病危,太子殿下怎会出宫来?”沈肃疑惑道。要不是和公公来,他还真不相信是太子殿下来了。
和公公一听这话,以为沈肃是忧心太子殿下叫旁的人见了眼,再惹出什么不好来,心里满意,对沈肃更是真心几分,劝道:“沈先生,主子的事,这杂家就不知了。不过杂家知道,太子殿下心情不错,于沈先生当是好事。”
沈肃明白了和公公误会了,但太子殿下要见,他也只能见啊,只能点头跟着和公公一道过去见人。
冤家路窄,太子殿下竟然在对门姓唐的宅子里,平地搭起一个亭台,处于高处,正能俯瞰自己沈白居赛事。
“参见太子殿下。”沈肃上前恭谨行礼,一直颔首,是半分眼皮都不抬眼看,在旁人那是还真是不敢窥天颜,在沈肃,那就有待商榷了。
太子殿下走下来,亲手虚扶沈肃道:“沈先生,快快请起。”
沈肃连声道是不敢,忙不迭后撤,避开了太子虚扶的手,自己起身,颔首侧立,恭敬道:“不知太子殿下寻草民何事?”
太子收回手,看着沈肃笑道:“我这一回京,就听说沈白居很热闹,沈先生义举办学馆,白落梅半的吃食铺子也算是日进斗金……”
他见沈肃没什么表情,也不恼,继续说,“而且听说我那块玉佩闹出了不小的热闹,我这人最爱热闹,这才请了沈先生过来问问,叫我也听听,高兴高兴。”
和公公在旁听得心里直抽凉气,虽说太子素来不会苛待下人,但也不至于这般平易近人,连自称都与平头百姓般用我了,可想而知这沈肃在太子殿下心中地位了。于是更打起了几分精神伺候着,以后说不得就是一家为臣了。
沈肃道:“太子殿下,不过都是些狐假虎威的虚把式,实在说不得与殿下听。草民得了麻烦,用殿下赠给白落梅的玉佩逞了下威风罢了,还请殿下见谅。”
太子笑说:“你不说,我也听人说过了。沈先生一直想与我撇清关系,这回可说不清了。我倒是高兴,只怕先生不高兴,特来问问。”
“多谢殿下厚爱。”沈肃不卑不亢道。
得了自己想听的话,太子狡黠一笑道:“谢倒是不用谢,不过你若真要谢我,不如就收了我做学生。在群南府,我听了那么几回先生的课,觉得获益匪浅,回京便与父皇提了提,父皇本想要干脆指了你给我做先生,不过我想着先生如今在京中大兴善举,只给我做先生是损失,这才劝下了父皇。”
这话的意思就是沈肃要是不答应收自己,那就等着皇帝来下旨。一口软话,藏得都是锋芒心思。
沈肃故作听不懂,不肯接招:“说不得是什么善举,不过是前人不曾做过,草民做了罢了。何况草民才疏学浅,也只能教他们认认字,日后成国之栋梁,那是不可能了,只求能养活自己,糊口罢了。”
太子见招拆招道:“巧了。父皇着我近日带几个弟弟妹妹一道读书认字,我自己都是个坐不住的,如何能教导他们?我跟着沈先生学上几日,岂不就学会了,届时我教导好了弟弟妹妹,父皇也能宽心些,病也能好得快些。如此,多谢沈先生了!”
说着太子就给沈肃行了个见师礼。
两人离得太近,当真是避无可避,沈肃虽及时转开身子,还是受了半礼。沈肃算是明白了,皇帝分明没病,要是病了,这只有皇帝一个靠山的太子会这般悠闲?摆明了皇帝忧心战事一再僵持,太子可能长期要留在群南府,也就做不出什么功绩来,还不叫其他皇子党派压下去?自然是不行的,皇帝干脆装病,要太子回京伺疾,这不,就回来了。山南之乱,太子占了功绩,够了,日后再派出去,功绩也会有,比窝在群南府一地好太多了。
沈肃决定给太子来个大招,看他还缠不缠上来,于是拱手道:“蒙太子殿下厚爱,草民实在惶恐,愧不敢当。不是草民不想收太子殿下这个学生,实在是草民有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