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慕之唤来裁玉剪冰去端早食给陆子离吃,又取来纸墨笔砚给陆子离写方子。
陆子离毕竟没有解过鬼影的毒,之前也只是引毒出来而已,不敢有十足的把握,因此说道:“萧大哥,这个方子是我试着拟出来的,可以一试,但未必能成功。”
萧慕之笑道,“无妨,就算给你试药也未尝不可。”
剪冰在旁边听了这一番对话,倒是先急了,“我们少主怎么能随便给你试药?”眼角一看萧慕之的神色,又立刻转口道,“要么让我先试药吧。”
陆子离早看出剪冰是个护主心切性情天真的小丫头,和从前伺候在她身边的双双一模一样,忍不住就想逗她,“你又没中鬼影的毒,你试药有什么用?”
剪冰被陆子离一问,圆圆的眼睛睁大了,连脸都憋红了,心想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大夫怎么嘴巴这么坏。
“就按陆大夫的方子去抓药。”萧慕之对裁玉吩咐道,又转头对陆子离说,“子离,你身体不好,也给自己开个药方给裁玉让她去抓药,以后你有什么需要都只管告诉裁玉。”
陆子离感到心里一股暖流流过,没想到萧慕之被那么多事缠着还能时时想到自己,但转头一想,又觉得这种关怀好像有些过了头。本来,陆子离以为萧慕之对朋友都这么好。可是到了清风盟这里,陆子离才觉出一点不对来,因为萧慕之本不是这样的人。陆子离看得出来,萧慕之对其他人,哪怕是身边人都是有着一种疏淡感的,唯独对自己,格外的亲近照顾。陆子离一边想着一边提笔簌簌写了一张药方交给剪冰,笑道,“我的药都是强身健体驱寒大补的药,剪冰想试一试倒是可以。”
“哼。”剪冰头一抬,额前短短的刘海也跟着翘起来,更加惹得陆子离忍不住笑起来。
裁玉剪冰二人一出去,萧慕之就对陆子离说道,“你吃完饭就再睡一会儿吧。想药方肯定累着了。”
陆子离听完萧慕之的话,偏头道,“萧大哥待我真是体贴。”
萧慕之面不改色地笑道,“因为子离于我,是不同寻常的人。”
萧慕之说得坦荡自然,倒是让陆子离忍不住脸红了一下,不自然的转移话题,“那我就先睡一小会儿,等那两个小丫头回来再叫醒我,我告诉她们怎么煎药。”
“嗯。”萧慕之笑答,自己坐到一旁调理内息,把床整个让出来给陆子离睡觉。
这边裁玉剪冰二人从陆子离那里拿了药方,便忙着买药煎药。
“姐姐,你说那个陆大夫什么来头?就算他医术再高明,左右也不过一个大夫而已,我实在想不明白少主为何要待他这么好!”在厨房守着煎药,剪冰一边拿扇子扇着小火一边用手支着下巴问道。
“我也不知道,从前在江湖上甚至没听说过这号人物。”裁玉道,“但总归是被少主看重的人,我们伺候着就是了。”
“但我总觉得不对呀。姐姐你看,钟离少爷算得上和少主从小一起长大吧,关系也没这么好呀。”剪冰想得鼻子都皱了起来,“而且少主对别人一向冷淡。这次少主才出去一个来月,怎么可能刚认识一个人就这么亲近?”
裁玉道,“看来剪冰是长大了,知道为少主操心了。”
剪冰下巴一抬,道,“我还不是替姐姐你操心,难道少主的事,姐姐你不是第一个想知道吗?”
裁玉忙止住剪冰的话,“这种话不要瞎说。”
“好好好我不瞎说。”剪冰翻了一个白眼,忽然又睁大眼睛道,“姐姐姐姐,我想起来了,我好像曾经见过陆大夫。”
“你又瞎说什么?我都没见过他你怎么会见过?”
“真的!”剪冰信誓旦旦道:“我在少主房的一幅画上见过他。”
“画上的美人都差不多,你怎知道是陆大夫?”
“姐姐你别不信,我记得清清楚楚,少主不是喜欢收藏连环画什么的吗,有一次我给他收拾那些连环画的时候从在里面看到一张人物画。那画上也是个男子,生的和陆大夫一样好看,眼睛大大的,嘴巴红红的,”剪冰说着,指指眼睛下面:“就这里,一样的有一颗泪痣,绝对错不了。”
听剪冰这样说,裁玉也不得不信了,“只是,如果从前就是少主认识和惦记的朋友,为何这么多年我们从未见过他,也从未听少主提起过?”
“是啊,到底少主从前和他什么关系?而且这个陆大夫的来历少主也说得不清楚,真是让人好奇啊。”
“别想了,这些话你也不要和其他人乱说,该我们知道的日后我们自然就知道了。”裁玉把药罐子拿起来,“药煎好了,快送去给少主吧。”
等裁玉剪冰煎好了药送到萧慕之房间里的时候,就看到床幔放下来,床上的人裹着被子睡得正香,而自家少主却只能在椅子上打坐。
裁玉剪冰把药放在桌子上,就被萧慕之遣走了。
陆子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房间里的熏香很舒适,新铺的床也软软的,陆子离睁开眼睛静静地看了一会床幔在阳光的影子里轻轻飘荡,觉得跟在萧慕之身边的生活确实不错,除了,萧慕之对他好像点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
陆子离伸了个懒腰,舔舔嘴巴,“咦?怎么又是一嘴的中药味?”陆子离一边想着一边起床穿衣服。
房间里空空如也,萧慕之不在。
桌子上放着几样点心,九层糕、桃酥、糖蜜…..全是陆子离爱吃的。
吃饱喝足,陆子离决定出去找找萧慕之在做什么。
打开门,脚还没迈出去,一把剑就到了眼前。
剑势来得不快,但是直击陆子离的命门。
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剑都到眼前了,陆子离也不能站着任人宰割,立刻往一旁闪去。
还没等陆子离站稳,紧接着,又是一剑刺过来。
不过这次,陆子离已经身影一晃,到了院子里。
等两人的距离一拉开,陆子离才发现,袭击他的人,竟然是清风盟的白素。
还没等陆子离开口,就听到了萧慕之的声音,“白姨,你是来找我吗?”
白素闻言,把攻势止住,双剑插回腰间。
萧慕之脸上不愉的神色一闪而过,但是对着白素也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说道,“白姨请进,有什么事请进房再说。”又对陆子离说,“子离,你在院子里坐一会儿等我。”
“恩。”陆子离点点头,把刚才的事情在脑子里一过,忽然明白,白素这是在试探自己?
房间里,白素刚一坐下就开门见山地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刚才陆大夫使的这套轻功是项家的云随风去。这云随风去是项家的独门武功,向来不外传。”
萧慕之心知此事瞒不过白素。白素的武功虽然不高,但是能位列清风盟四大护法,最大的原因就是她熟知各门各派的武功路数,不过他也没想瞒着白素,他要让陆子离进清风盟,就迟早要面对盟里众人的怀疑,“白姨看的没错。”
白素道,“听说项家有一位叫项殇的小公子,自幼多病,极少出门,想必就是他了。”
萧慕之道,“是。”
白素皱眉,冷声道,“慕之,项家与我们清风盟有多大的仇怨你是知道,你如何还敢放一个项家的人在身边?”
萧慕之面色无波,“他不记得从前的事了,算不上项家的人。”
白素道,“谁知他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装的。就算他真的忘记前尘,难免有想起来的一天,而且他留的是项家的血,他就永远会站在项家那一边,这样的人放在身边总归危险。”
萧慕之道,“不,我会让他站在我这边。”
白素皱眉:“你执意如此?”
萧慕之点头。
“他当真如此重要?”
萧慕之点头。
“你可知清风盟是你父亲一辈子的心血,不是能拿来当做儿戏的。”
萧慕之道,“我不会把清风盟当做儿戏,但我也不会把他当做儿戏。”
白素心里一惊,没想到萧慕之能说出这种话,“慕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萧慕之道,“白姨你该知道,从十七岁开始,我心里就有一个人。”
“我知道,所以长安城里的所有亲事你都拒绝了。”
“这个人就是他。”
“但他是项家的儿子,是仇人的儿子,还是一个男子。”
“这对我来说,不重要。”
“慕之,你疯了吗?你心里可还记得你父母对你多年的教诲?”
“白姨,你是看着我长大的,你该知道我做出的决定就不会改。”
第10章 萧慕之三
白素握着杯子的手一紧,她如何会不知道,如何会不了解,萧慕之就和他父亲一模一样,一样的固执,一样的不听劝,一样的.....心里有了人,就再也不会动摇。
白素垂下头去,深叹一口气,道,“我知我不够格劝你,不过你父亲如今不在,你要一切以清风盟为重。”
“好。”萧慕之的眼睛犹如深入不见底的冰泉,“但是关于子离的身份,希望白姨不要和其他任何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