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笑着点头,觉得岑非鱼实在太损了,对他道:“听见没有?”
岑非鱼二话不说,答:“得令!”
岑非鱼连一句废话都没有!方鸿宾目瞪口呆,全不敢相信,他不禁猜测白马与岑非鱼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要知道,这姓岑的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他试探性地问:“小白马,你这般年少,竟真与二爷是……那个?”
白马望向岑非鱼,见他对自己眨了眨眼,知道此人可信。他行事想来谨慎多思,却不是疑心深重的人,因为已经全然信赖岑非鱼,便不再多虑,朝方鸿宾点头,大大方方地说:“我是他侄儿。”
“骗鬼……”方鸿宾嗤笑摇头,但话说到一半,他瞬间色变,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盯着白马细看,“当真?”
白马微笑颔首:“千真万确。”
方鸿宾一听,脸色骤变。
可见,赵桢遗孤的事已被闹得很大。方鸿宾知道岑非鱼与周望舒的关系,又是十二连环坞的重要人物,只要稍微想想,就能知道白马真正的身份。
方鸿宾似乎很是为难,但江湖儿女不喜拐弯抹角,他叹了口气,直言道:“二爷,这半年风波不断,齐王打劫漕粮的事情被周勤咬住不放,刚刚把手从江淮水路上伸回去,淮南王同我们的关系还算可以,所有人都不愿多生事端。”
白马:“齐王?不是说旁人入了迷魂阵,都是有来无回?”
方鸿宾哈哈大笑,道:“你别听袁伯瞎扯!那迷魂阵,防君子,不防小人。再者,想来民不与官争,我们哪敢伤了官兵?”他笑过以后,又摇了摇头,道:“二爷向来关照我们,每在危急时刻俱会伸出援手,我等自是感激不尽。但连环坞中还有上万百姓,大家没什么本事、没什么野心,只想过安生日子。你知道这里的规矩,周坞主一人说得不算,若是想让连环坞支持你们与朝廷为敌,还是请回吧。”
岑非鱼嘲道:“瞎叫唤什么,我何时说要你们与朝廷为敌了?我是来找邢一善的。”
方鸿宾更惊讶了:“你中毒了?得病了?还是快要死了?”
岑非鱼:“我可以让你中毒、得病,然后死在船上。”
方鸿宾无语,道:“是小白马病了?”
白马点了点头,道:“我有几样怪病,想请佛面医仙邢一善前辈帮帮忙。”
方鸿宾无奈道:“非是不愿,可邢前辈已金盆洗手,不再为人治病了。他脾气臭的很,二爷知道,我看你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回去另寻良医吧。”
说话间,周遭迷雾已散,货船驶入鄱阳湖,再沿着分岔的水网深入。
“倒不好强人所难。”白马走到船舷边,远眺湖面,
岑非鱼走到他身旁,揽着他的肩膀,低头同他耳语:“杀进去,把人绑出来,刀架在他脖子上,看他还洗不洗手了。”
白马哭笑不得,“莫说这些浑话,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岑非鱼咕哝道:“你不想好了?”
白马亦是无奈,道:“我倒不怎么想识字,好让你一直读书给我听。然而,我的筋脉虽已打通,内功修炼却总有阻滞,若医不好,我还是不甘心的。”
两岸的树林青白驳杂,松枝上挂满了冰条儿,在日光下闪着光。
林间雪,叶下风。
江中水,船上人。
白马一双绿眼睛带着春日的生机,小辫子上的铜铃被风吹起,不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叮声。
方鸿宾叹了口气,收拢折扇,道:“我带你们去!能不能请得动他,就看你们的了。”
第76章 痛饮
货船溯流而上,最先遇上两座高山。
山分南北,相依相偎,并排屹立水中。其中,南山临湖、北山临江,而湖水清、江水浊,两水交汇后界限分明,算得上一处奇观。
白马扒着船舷,探出上身四处张望,几乎忘了自己所来何为。为了活命,他常年小心谨慎,惯于悄无声息地观察四周,月前方得自由,暂只敢在与岑非鱼独处时,表露出一丝少年人的天真心性。故而,此刻他虽极兴奋,亦只是静静地看着,不发出任何声音,生怕搅扰旁人。
岑非鱼看白马这副模样,心中很是不愉,气闷地问:“你在看什么?”
白马伸手向前一指,只用眼神示意岑非鱼。
青山巍巍,白雪皑皑,风过湖面,吹起一层白蒙蒙的水雾。
看!山河天地,何其壮美。
“想说就说,指来指去是几个意思?”岑非鱼摸着白马后脑,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凡你说的话,一字一句,我都想听。”
白马一只耳朵通红,笑道:“那两座山地形极佳,像是点将台。”
方鸿宾站在两人身后,摇扇踱步,见他们脑袋挨着,鼻尖贴着鼻尖。他揉了揉眼,定睛再看:嚯!眨眼功夫已经亲上了!
光天化日,如此腻腻歪歪是几个意思?未知二爷竟是这般离经叛道的人。方鸿宾打了激灵,怕遭灭口,故不敢多想,打岔道:“此山下方多溶洞,每当微风鼓波,水石相击,响声仿若洪钟,故名石钟山。南可望匡庐,北可镇长江。周瑜任大都督时,曾驻在浔阳操练水军,于此点将。”
石钟山而南,俱是十二连环坞的地界。
每日,至少有一位坞主带人在石钟山把守。所有船只,凡入鄱阳湖,皆须在此停泊,接受盘查,后发给令牌,方能在湖中自由通行。
“二爷!”
方鸿宾的货船尚未靠岸,极远处便传来一声呼喊。
白马循声望去,因相隔太远,看不清山上是何人在喊,只叹道:“好厉害的眼!”
岑非鱼捂住白马的耳朵,回应一声:“追风箭!”
袁伯人老耳朵聋,只觉得岑非鱼声如洪钟,精力旺盛,不禁为他拍手叫好。方鸿宾是练家子,耳聪目明,被这一声吼得猝不及防,险些真气逆行,爆体而亡。
船只靠岸停泊。
方鸿宾被吼得晕头转向,逃命似的跑下船去,向驻守码头的人递出货物清单,站在一旁揉着耳朵,等待盘查。
此时,“追风箭”赶了过来。此人身长九尺,身材挺拔如修竹,约莫三十岁,背上背一把铁胎弓,弓长七尺余,足可见其身负巨力,是一名异士。
“追风箭”大步流星地走上前,见了岑非鱼,脸上露出欣喜神色,张开双手,同他抱在一起,道:“都说你到建邺已有两月,竟现在才过来!”
岑非鱼拍了拍“追风箭”的肩膀,把他推开,笑道:“莫要对我动手动脚,爷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拖家带口,自不可同日而语。”
“追风箭”视线越过岑非鱼,落在白马身上。他略惊异地在岑非鱼肩头拍了一把,道:“好你个曹老二,真是艳福不浅!上回你来时,不是说没甚把握?这才几月过去,已将人骗成‘家室’,你可以啊!”他附在岑非鱼耳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模样看着真小,如何拐到手的?”
岑非鱼“啧啧”两声,得意道:“你羡慕不来!”
岑非鱼转身将白马叫过来,指着面前这男子,给他介绍道:“这位是追风箭岳明非,十二连环坞中广极坞的坞主。他天生一双鹰眼,有百步穿杨的本事,曾是我二叔手下的兵,和我亦是老相识了。不过,他自是不及我的,三十多岁尚未婚配,咱可擦亮眼睛,给他物色物色。”不待岳明非反驳,岑非鱼再抢先开口,“老岳!这是柘析白马,我苦追数月才追来的。他这人什么都好,无须赘述。”
“白马!”岳明非面容虽刚毅,笑起来却十分真诚,大方地同白马打招呼。
白马看出岑非鱼同岳明非的关系极好,对岳明非的印象亦很好,笑道:“岳大侠有礼,莫听他胡言乱语。”
岑非鱼佯怒,问:“我哪有胡言?”
白马失笑,道:“是我苦苦追你才对。”
方鸿宾眉头一皱,发现事情果然不简单!他双眼放出震惊的光芒,用折扇指指岑非鱼,再指指白马,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岳明非见状,问:“小白脸儿吃坏肚子啦?找你家老程给揉揉。”
“去你爷爷的!”方鸿宾眉毛一扬,撑开铁扇,同岳明非“打成一片”。
货船检查完毕,岳明非着人放行,道近日无事,其余坞主都不来值守,自己须在石钟山待到明日,届时再去找岑非鱼。
方鸿宾拿到令牌,回到船上。
岳明非忽然反应过来,问:“二爷,听小周说,你此番前来是为找邢前辈替你侄儿。”他一阵张望,“怎不见你侄儿?”
无人应答,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岑非鱼没个正形,故作神秘,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白马见岳明非东张西望,硬着头皮解释了一回。
船很驶出港湾。
岳明非一人在岸边摸着后脑,同方鸿宾一般,看看岑非鱼,再看看白马,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船行近四个时辰,终于在傍晚时抵达青灵坞。
方鸿宾即青灵坞坞主。他下了船,把货物清单递给前来接应的手下,继而带白马等人前往自己所住的碧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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