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翊颔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回身道:“本王曾与令弟有过一面之缘,你可知是在什么时候?”
“臣不知。”
“……九九重阳,在城外距离城门最近的一处山上,他是去祭祖的。”
“……”李承惊讶地瞪大眼,突然面露愧色。
他自入了官场,除却年关,他已有好多年不曾去祭拜过父母了。
“为官,你的确是一个好官,但是家国天下,有了国,却也莫要忘了家才是,言尽于此,李大人自己多思量。”
“是……”
翊王走后,李承一夜不曾出过书房,他忽然忆起小时候与弟弟一起上私塾时,他的悟性并不输于自己,后来家道中落,父母供不起二人就读,是弟弟自愿辍了学,他才有了机会金榜题名,当上了这户部侍郎。
每逢年节家中祠堂总是烛火通明,他总以为是家中妻室孝敬公婆,他曾一度觉得家弟不争气,甚至此次遭人构陷他也多次明里暗里地埋怨过,却不知他忙于公务之时,一直是这个弟弟在替他尽着孝道,若他平日里能对这个弟弟多些关注,怡月阁之事许就不会被人钻了空子……
偌大的书房中一声轻叹,烛火随之熄了。
冬日里暴雪之后的晴空总是格外地让人稀罕,融化的积雪映着阳光在房顶或树梢上闪闪发亮,气温不升反降,街道上的行人却多了起来。
翊王府内,苍翊正看着眼前的一支檀木书架出神。
这檀木书架是今日刚才太后宫中送来的,自那日的闽南织锦之后,太后几乎每日都会派人到他的王府来拜会,赏赐的东西也是各种各样,或茶叶,或沉香,又或是雕琢精致的装饰物,是以这不过几日光景,苏瑾竹常住的清芷榭就已经大变了样儿。
“本王怎么觉着,这情景似曾相识啊……”苍翊手抵下颌,自言自语道。
南宫若尘捧着书卷坐在窗前,闻言淡淡朝这边看了一眼,不予理会。
犹记得前世太后是从庆元帝处得知了苍翊和南宫若尘之间的事,他不信自己的儿子有断袖之癖,便如现在一般多次派人往王府里送东西,借以打探情况。
“瑾竹,这书架要怎么办?”
“……既已收下,便用着吧。”
“那便用着吧。”
于是太后赏赐的檀木书架就被恩准留在了屋内,小灵狐似乎对这书架很是喜欢,灵活地在上面窜来窜去,偶尔出了点小差错从上面滑了下来,它便会伸出锋利的爪子紧紧地抠在木架上,留下或深或浅的爪子印也无人怪罪……
瞧着那人凝神读书的模样,苍翊便忍不住想要靠近,轻步走到他身后,直接将下巴抵在了他的头顶,视线落在他举起的书卷上。
每每这个时候,苍翊都会庆幸瑾竹因嫌麻烦而不曾束发,便不用担心会有扣冠之类的硌着下巴。
“这书你都看了好些遍了,也不觉腻味?”
“旧书不厌百回读,熟读深思子自知。”发顶的头颅颇有些沉重,他也无法再继续下去,只得合上书卷放在了桌上:“今日不出府?”
“嗯。”苍翊轻应,转将头颅靠在他的肩上,网已经撒出去了,他只需等着收网便可。只是在那之前他的时间就完全空出来了,忽然想到了什么,苍翊眼前一亮。
“瑾竹啊……”
低头看了看突然横在了自己腰间的双手,南宫若尘不明所以地侧头。
“左右闲来无事,不如你教我吹笛吧?”
“……为何?”
“想学便找你学了。”苍翊凤眸微闪,他才不会承认是为着在卢阳时听到郑娄生的话有些嫉妒了。“如何?可还愿收我这个徒弟?”
“你既想学,我教你便是。”
……
然而事实证明翊王殿下着实没有什么音乐天赋,昔日恬静的清芷小院一朝被乌云覆盖,就连路过院外的下人,在经历几次魔音灌耳之后,也果决地选择了绕路而行。
自此,王府众人对整日与王爷待在一起的公子越发地敬佩起来……
☆、刑部
“王爷,人带回来了。”
王府书房,苍翊手中翻看着李承着人送到王府的有关户部尚书中饱私囊的证据,听到暗卫的回禀微微挑眉:“他可知晓了要杀他的人是谁?”
“派来的人都是死士,身份无从得知,不过看他的神情,想来是猜到了下手的是何人。”
禹州刺史一路被押送至颐都,途中都是安全得很,却偏偏在临近皇城的时候遭人截杀,如此迫切的想要他的性命,定是为了要杀人灭口。
“他心中有数便好,将人送去刑部,就说是押送到皇城的逃犯。”
“是。”
李承送来的弹劾户部尚书的文书比苍翊想象中的还要齐全,除了此次郢州赈灾银的缺失,还有许多孙义克扣赋税,私受贿赂的证据,这让苍翊大喜望外,省去了不少麻烦。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这些案子,几乎没有有关苍离的蛛丝马迹,纵然知道要掰倒苍离非是一朝一夕的事,也止不住有些失望。
日头逐渐西沉,本就为数不多的暖意急速退去,苍翊从书房出来,迎面冷风吹来让人生生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拢住了衣襟。
回到院里时刚巧遇到一人从里面出来,苍翊微讶:“你怎么在这儿?”
左麒见他回来也愣了一瞬,向后指了指院内道:“我……来找师兄。”
“……”院内就你师兄一人,不找他你还能找谁。苍翊无言,见他将门让开便直接进了院子。
“王爷。”
“……”
苍翊一惊,看了看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又看了看方才离开的少年,表情有些怪异。
他本以为凌云暂时还未回府,想起正事,才将疑惑抛到了脑后,问道:“事情如何了?”
“一切顺利。”
“那便好,让人盯着户部和刑部,过不了两三日,就该有消息了。”
“是。”
……
寒夜里的月色显得极为清冷,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却又实是难得。
一处幽静的院里,一道身影倚窗静立,衬着他孑然一身越发显得孤寂……
身后的房中有丫鬟轻声靠近,点亮了烛火,又取了披风替窗前的男子披上。
“主子,您说翊王殿下这是何意啊?户部的事他不管也就算了,左右皇上也不会拿他怎样,可是安国公府,那霍公子和翊王素来交好,如今他身陷牢狱,这翊王殿下还能整日在王府逍遥?”
“你如何得知他是在逍遥?”
“他整日待在王府,像个闺阁女子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不是在逍遥,主子您还指着他能忙于公务不成?”丫鬟撇了撇嘴,显然不信苍翊能如此勤奋。
男子轻笑着摇了摇头,将半启的窗户掩上,回身走到木桌旁坐下,丫鬟自发上前沏了杯茶搁在他身旁。
“刑部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刑部?”丫鬟不解,好端端地提刑部做什么。“大的动静没有,只是昨日有一名主事突然被革职查办,似乎是因滥用职权误冤了好人。”
“若只是如此也不至于革职查办。”男子垂眸浅笑:“他冤的那人是户部侍郎李大人的二弟,本来他入狱月余也不见李承有所动作,如今却能如此果断,你以为是为何?”
“主子您的意思是有人暗中相助?是……翊王殿下?”
男子但笑不语。
刑部近日动作频频,继刑部主事之后,又有好些吏属于刑部的大小官员受到惩处,正当朝臣不明其意,暗自揣测之时,刑部尚书竟直接带人闯入了户部尚书府,孙义尚未来得及反应人便已经被带到了刑部大牢,此事令城中百姓人人自危,在朝堂上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次日的大殿上气氛诡异得紧,殿中端正跪着一人,司御史之职,正在弹劾刑部尚书未经请示擅自捉拿朝廷命官,有藐视皇权之罪。
庆元帝坐在高台龙椅之上,在户部尚书空置出的地方盯了半晌,才开口道:“陈尚书,你当真将人下了狱了?”
刑部尚书陈靳侧移一步,躬身道:“启禀皇上,孙尚书滥用职权中饱私囊,贪赃枉法,罪证确凿,臣按律捉拿罪犯,不曾有违法度,绝无藐视皇权之意。”
“皇上,这户部尚书乃朝廷三品大臣,纵是有罪也当交由大理寺去审理,陈尚书此举,实有越矩之嫌啊。”
“此事朕自有决断,你先退下。”庆元帝蹙眉,对御史这般咄咄逼人有些不满,将人呵退,又看向陈靳道:“你既说罪证确凿,那朕问你,证据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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