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阳一愣,她不过十才,九风叔叔的脸被母后打红时,她已过意不去,倘若叔叔又因为她又受了什麽伤,她该怎麽面对叔叔。
见她已动容,引着她又说:「九风和承乾哪点事,舅父是知道的,舅父会和你母后劝劝他们,可今日这事,可就不能同喻。」
城阳泪流得更凶,已经发出呜呜呜的哭声了。
长孙无动於衷,故作温和,蹲下拍着城阳的背:「那九风私自出宫与褚家人见面,你不也瞅见了?要知道那褚遂良可是此次进士,拿了个全红,受皇上重赏,现在大臣们都传着是你九风叔叔将考题泄漏出去,让褚遂良得以入榜。」说得夸张,这事皇上早已审过,那篇文章确实文褚遂良亲笔写下,考题乃为皇上临场亲笔提试,绝无透漏之可能。
城阳颤着唇,一脸惶恐。
「你只要将你九风叔叔说了什麽,做了什麽,交代清楚,不就还了他一个清白,舅父会保他无事的。」拍了拍城阳的背,安抚她。
「呜…九风叔叔…是见了褚家人…那人城阳认得的,是褚家的大姑姑。」她还是松口了。
「可是嫁给李氏的那位?」当年李褚两家联亲的佳话,在洛州盛传,这事他也听说。
城阳点头,抽噎的又说:「九风叔叔哭了,他喊褚大姑姑为娘,还说…」
猛地抓紧城阳手臂:「你说九风喊褚家的大姑姑为娘! 」
被抓痛的城阳哭得更凶了,长孙赶紧安抚便要她说下去。
「九风叔叔说…他…他说…他说…」懦懦地哭着,伴着哭声:「天命所顺…无回天,东宫太子灭於城,九风叔叔哭得厉害,城阳只听见他与褚大姑姑说,希望时间来得及,让他回来救承乾。」看着舅父的表情,城阳哭得更大声。
她知道,这次,她真的对不起九风叔叔了。
☆、第五章 将计就计 5-4
缎轿到了常王府时,明月已高挂,夏日的南风吹徐,一丝凉爽将褚风的落发吹起,他定定地看着常王府的匾额,站在正门前,一旁站门的下人,也不敢惊扰褚风,低头不敢直视,对他有几分尊敬。
「…天命所顺无回天,东宫太子灭於城。」喃喃自语,他想着这些年排出来的先机,先是齐王被流放,再来吐鲁番之战,吐鲁番大败,前来求与文成公主和亲,接着…承乾赐死於洛州。
今日长孙无忌直盯着他左手瞧,没有丝毫松懈,他知道,倘若长孙知晓他便是九风,定不会放过他。
当年长孙喊着他为李公子时,他便知道长孙已查明了他的身世,尽管不知名讳,褚风心里还是可以感受到长孙所给的压迫感。
深深叹了口气,他缓步进府。
见了承乾在房里逗着王子,笑得慈爱,他弯起嘴角跟着笑着,看了一会儿才迈步回房。
承乾知道他看着,心里有几分赌气,恼着褚风不愿说说回纥发生之事。
这让他在褚风与药罗葛之间成了局外人。
苏璟儿打断承乾的思绪,柔声地问:「太子爷,今晚可留在璟儿房里用膳?」
见了承乾难得在房里待了这麽长的时间,她想着多留他一会儿。
「好。」应了之後,有些後悔。
苏璟儿一喜,赶紧让人先上几道小糕点,她自个儿亲自下厨,想着烧几道好菜,红唇边弯着笑容。
用膳时,李承乾挂着笑容听着苏璟儿说着她的拿手菜,他礼貌地说好吃,便静了下来,一顿饭下来,大多都是苏璟儿说着话。
他不知自己何时用完晚膳,也不知如何走出房外,待他发现时,已经站在褚风门前,举手欲敲门。
他站了一刻,愣了一刻。
褚风在房内也看了他一刻,等了他一刻。
「今日早朝…」还是先开了口,语气带点怒意:「我成了局外人。」
褚风没有回应。
承乾静了一会儿,又说:「这也是你布的局吗?」语气难忍失落。
门并未打开,依稀可见褚风靠在门上,叹息。
承乾握紧拳头,忍着破门的冲动。
「今日之局,绝非我愿。」将额靠在门上。
「先生不说,本王自个儿查。」他真的恼着,负气转身。
褚风歛下眼,看着脚跟,小声地说:「查什麽…知道的人,都死了。」眼眶边的泪珠滴在地上,一点一点
————
挞娜娜是药罗葛休齐奶娘的小女儿,药勿葛族的公主,打小就与他定了娃娃亲,挞娜娜见了药罗葛休齐看重褚风,自己也以药罗葛夫人自居,照料着褚风,常被长辈笑着不知羞,挞娜娜不理会他们,依旧如此。
「褚风哥,我知道你们都笑我不知羞,黏着休齐哥哥。」挞娜娜额上的铃声响得亮,搭上她白皙水嫩的皮肤,大眼一眨一眨。
「褚风哥看着你,有几分可爱直率。」扶起跌倒的褚宁,让她跑去。
眼前这片绿地,像是天上赐与回纥族的礼物,傍着远方的五环山,美不胜收。
「褚风哥,我有几分妒忌你。」她自小就住在这族里,没什麽心机,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讨厌,这种暧昧不明的忌妒,她还是第一次感受。
褚风大笑:「我?」直接躺在草原上。
「我也不知道这是否叫妒忌,阿姊说是,可阿娘却说是我没事找事做,胡思乱想。」她为褚宁打开水壶,喂她喝水,还用衣袖为她擦嘴。
「那你要不要和我说说?」随口问问。
挞娜娜是安静了一会儿,但也只有一会儿。
「就上次,你不是伴着休齐哥哥上觉炎山,那时你脚伤了,休齐哥哥二话不说一把将你抱去帐内治疗。」
没想到挞娜娜还真的说了。
褚风点点头,当时他腿骨碎了,走不得,休齐才如此,这哥们义气得很。
「可上回我脚伤了,休齐哥却让我亲阿哥背我回家。」嘟着嘴,很是委屈。
褚风很想笑,他憋得眼泪都流下来了,故作镇定,吸了口气,又说:「还有吗?」
挞娜娜洋洋洒洒又说了一个时辰,细数着还有几项她忘记的小事。
褚风静静地听,弯起嘴角,这般毫无心机的对话,往後想起来,也会怀念罢
————
夜半高挂的明月,亮得有几分刺目,暗道树林间,有一人焦躁不安,不停踱步。
便是这般转热的立夏之日,齐王还套上的斗篷,遮住自己的脸,在城西的一片树林,双手不停地交握,转动,焦急得很。
「怎地还不来! 」他伸颈探看。
踱步转圈,又等了半刻,才听见远方马蹄之声。
来的人是坐着轿子的,是座深蓝色的缎轿。
「可来了! 」赶紧上前。
轿一停,齐王马上喊着:「韦大人你可要救救本王! 」
轿中人并未落轿,只见玉手上的黄金长指夹撩起轿帘,齐王见她白皙玉手以及鲜红嫩唇,微微一愣。
轿中人红唇轻启,声音柔细,音调稍高:「齐王。」
「贵妃! 」眼下的黑沉,看得出操烦了几日。
「齐王,你可是食言在先。」透着月光,依稀可见轿中贵妃,摸了摸自己的发。
「我…」语塞。
没错,是他让梁猛熛拖纪王李慎淌入这淌混水,即便要死,他也要拖个人。
「本来,那百只御箭被盗之事,本宫应着你,也掩护你了,可你让那昝君谟暗下杀手,除去太子,真要说来,这事可与本宫毫无干系。」摸着发的手停了下来。
齐王单手握拳,气愤难忍,红了脸。
轿中贵妃又拿出一香囊,递出了轿帘,语调无波:「你闻闻。」
「女人香?」疑惑,这香囊不就是蓝儿给後宫的香囊?
「齐王啊齐王,这香,坏事了。」声音娇嗔,撒娇般责怪。
「不就是只香囊,父皇还加赏了蓝氏。」
「这香啊,四处飘,越洋飘过了扶桑,这往我大唐呢,又流向了西蕃之地,还飘到了太子府,挂在皇孙身上。」说得事不关己。
「蓝辉之事,本王已告诫过他,绝无下次。」然而,太子府赠香囊之事,是他默许。
「你太心善。」贵妃小指点了点自己的眼尾,心想着回去该多用些珍珠粉。
「还望贵妃出手相救! 」他只能低头。
「私贩火粉事小,你好歹是个皇子,这事被罚个禁闭三个月,削去俸禄一年半载也就无事。」贵妃重重叹口气,又说:「坏就坏在…你意图杀害皇孙,这可是犯了皇上的大忌啊! 」颇有可惜之意。
他便是想透了这点,才会如此焦急,千金难买早知道,他千不该万不该让蓝氏与太子妃接触。
「那你要我怎麽办!如今慎王也搅在局中,贵妃难道就见纪王与本王一同玉石俱焚! 」眼里充满血丝。
「哼! 」不屑地冷哼,又说:「慎王与梁猛熛闹事一事,倒不用齐王担心。」微恼着放下轿帘。
齐王捶上缎轿,大喊:「你好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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