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卫五就笑了,笑得性感邪魅颇为撩人,不过江俊背对着他没有看到。
“我父母去得早,兄弟几人也不常见面,江湖人不讲究那么多,而且,我也独自惯了。”
“不寂寞么?”江俊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卫五,虽然私人空间很重要,可是任何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想有两个可以谈心的朋友吧?
“不寂……”卫五说了半句,低头看着江俊那回过头来的小模样,终于又轻轻地翘起嘴角:“或许……有点吧。”
江俊点点头,又劝了卫五两句,说他虽然现在身份有些尴尬,但是还是有自保的本事的,让卫五不用担心,若真有事可以不必陪在他身边。
然而卫五听着就好像没听到,依旧保持着沉默、面无表情。
说着说着,江俊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
“困就睡吧,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而且你还带着旧伤,这几天东奔西走为了那些事你也别太辛苦累着自己了。”卫五一边说着,一边利索地替江俊铺好了床铺。
江俊“哦”了一声,披着斗篷看着卫五那贤惠的小样儿,老脸一红,心想还好卫五是个雄壮威武的侠客,他要是个肤白貌美、腰细腿长的美女,那他这会儿都要动心了!
躺平到床上的时候,江俊其实觉得他这几天是真不累,毕竟吃好喝好就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大不了和李吟商互相比一比谁更能装逼,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日子其实也挺惬意。
不过卫五显然没有这么想,他给江俊收拾了房间还替江俊掖好了被子,最后甚至还大喇喇地坐在了他的床边。
“……”大侠你要对我做什么。
看着江俊下意识拉紧了被子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的时候,卫五的眸色是真的沉了几分,不过他常年习武,懂得什么时候应该控制自己。
于是卫五叹了一口气,放柔了声音道:
“你的旧伤、伤在胸口,我替你输些真气过去,能叫你舒服些。”
说着,卫五自然而然地握紧了江俊的手。
源源不断的热气从交握的掌心中传来,那是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就好像是整个人泡在温泉之中,浑身的疲惫和重量都被温暖而舒缓的水流给卸去,同时真气直接入体,又驱除了那种被水面淹没了咽喉的窒息感。
江俊原本觉得卫五这个动作有些GAY里GAY气的,但是对方是为他好,而且很舒服,很快他就进入了梦乡,甚至还惬意地咂了咂嘴。
望着那一开一合的红润小|口,卫五伸出手去轻轻地描摹,软软的,咬一口肯定特别香甜可口。
悦榆客栈的客房内灯火摇晃了一下,一道黑影慢慢地覆上了江俊的面容眉梢又很快退去,就好像是天上陡然蒙住月色的乌云,来时悄无声息,去时黯然无影。
只是江俊的唇角却留下了一个可疑的水影。
天,又恢复了一片清明。
然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之中,却是黑云压城、风急云聚,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风雨,就要来临。
乌云之下的皇城宣政殿上,新帝凌承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中一分八百里加急文书,手边却放着一个浸着油光的茶包,里头透着茶香馥郁。
他面前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了,玉鸿才尖锐嘶哑的声音响起:
“传——御史中丞尹正,恭见圣陛。”
作者有话要说: 江俊:我总觉得屁股凉飕飕的,是因为北地天气比较凉的缘故?
傻孩子,那是因为有人用如狼的目光觊觎着你哇~
卫五:哼哼▼_▼
第18章 将军威武018
宣政殿,锦朝皇帝每日听群臣奏议政事的地方。太|祖勤政,因此将宣政殿置于帝寝明光殿之前,意求后人能够心怀天下、忧在社稷。
此殿:上以黄金色琉璃瓦为顶,下以赤红漆门窗墙垣,中以青蓝碧绿饰檐枋,衬白玉石雕栏板和石阶,色彩鲜明亮丽,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更显富丽。
然而此刻天上只有万顷浓得要滴出墨汁儿来的黑云,一团团一簇簇拥挤不堪地压在天顶,京城少有这样阴郁的天儿,夏日里只怕又要来上一场狂风骤雨。
听完玉鸿才、玉公公的喊哨,尹正躬身跨入殿内。
殿内不似往日早朝之时,人声鼎沸、群臣济济、灯火通明。黑云欺在金顶上,却连带着屋内也一片昏暗,皇帝似乎没有要人点灯,只在他的御案上留了一豆烛光。
凌承面无表情地陷在龙椅里,看上去既冷峻又透着丝丝寒气儿,森森然若阎罗殿审判众生的鬼王。
尹正愣了愣,立刻伏倒在地叩首:“臣尹正,叩见圣皇帝陛下,愿陛下万寿无疆、圣体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
尹正三呼万岁地跪了,半晌却等不到皇帝的一句“平身”,自从为人臣、又及权倾朝野后,他可从没跪过这么久,弯着的膝盖骨有些尖锐地疼了起来。
于是,尹正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凌承,却看到新帝也正眯着眼看他。
那种眼神……
那种眼神怎么看怎么渗人,像是黑夜中两眼发出莹莹绿光的野兽,嗜|血而凶|暴,在这昏暗的大殿之中,衬在那惨白的烛火下,更像勾魂索命的厉鬼。
御史中丞大人没有抖,可喉结还是上下滚动了一番。尹正在宦海沉浮多年,察言观色最是拿手,他看得出来:皇帝在生气,而且气得不轻。
眼下并非是早朝的时间,宫里来人到家请他入宫,但那人只说是“请大人宣政殿议事”,却没说是为了何事。
重新埋首下去,尹正转了转眼珠,想眼下惹皇帝生气的只怕还是鲍方那个案子。
他没想好怎么开口,凌承却先笑了,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时间从恍惚中回神一般,脸上冻结的表情也像春来万物复苏般融化开来:“爱卿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外头的奴才也忒不懂事了——”
“爱卿快平身吧,来人,赐座——”
尹正这才道了一句“谢主隆恩”从地上爬起身来,坐在小太监端来的圆凳上。
凌承又道:“奉茶。”
便有一个宫女恭恭敬敬地捧着个红色的托盘上来,上头放着一个黄色的精致茶碗,尹正恭谨地接了此茶。还未打开茶碗,便能远远闻见一股幽香,不浓郁,反而透着甜。
“爱卿觉得此茶如何?”凌承漫不经心地问。
尹正一愣,细看才觉手中的茶碗大有名堂:这瓷器精致,上头用的是极正的明黄,周围一圈纹饰用是金龙逐彩球,是龙,并非四爪的蟒。
而此茶的茶香……
尹正的脸色变了数变,慌忙双手将茶碗高举过头顶、“扑通”一声跪下,称:“臣万万不敢饮此茶,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爱卿是朕登基的肱骨之臣,区区一杯贡茶算得了什么?”凌承带着玩味的笑容,漫不经心地抚弄着手边的茶包:“朕赐给你你就喝,难不成尹卿你要抗旨么?”
凌承的声音里没有一丝儿动怒的意思,他笑着,却让尹正更觉可怕。
“……臣不可饮此茶,三纲所在,此举逾矩,还望陛下收回!”尹正举着茶碗,又膝行了几步,冲着凌承再拜俯首。
“哦?”凌承似乎来了兴致,他坐正了一些以手支着下巴:“尹御史原来还知道三纲五常、为臣不逾矩之道么?”
“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臣……自然不敢忘。”
“是么。”新帝凌承突然站了起来,劈手将御案上的茶包掷到了尹正的脚边:“那本分的尹大人,就替朕看看这个往兰阳提刑按察使司里头取出来的茶包吧?”
尹正慌忙点头称是,宫女也上前来取走了那杯令他胆战心惊的茶。
打开茶包一看,尹正便认出那也是贡茶,而且还是御茶园里头最上乘的那品“岩骨花香”,听得提刑按察使司,却还是不知皇帝此举意欲何为,只得小心翼翼地又问:
“这是御茶园里头的贡茶——岩骨花香,独有岩韵,自成一格,是上等的好茶。却不知,陛下要臣看的……是什么?”
“呵,”凌承起身来,慢慢地走下龙椅,“此茶朕不是从御茶园之中得来的。”
“不是御茶园?”
“朕是从一处私邸得来的,”凌承笑着,一边开口说,一边慢慢地开始在尹正的身边踱步:“这私邸啊,建得可真是漂亮——三重的跨院,六向的套间,门内有山石流水,更有青砖碧瓦白玉雕梁,最要紧,是宅邸内六尺高的扇屏上用金线绣了一套《从军安西》的诗呐——”
尹正原本听着只是心中忐忑,当皇帝说到《从军安西》名时,他的脸色就彻底白了,整个人抖如筛糠、彻底五体伏地,连连叩首道了“臣罪该万死”。
斜睨着在地上叩头的尹正,凌承冰冷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杀气,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爱卿是聪明人,朕也一向喜欢聪明人,但聪明人若是办了糊涂事,就让朕觉得不那么喜欢了。”
“那个孽子……”尹正咬牙说了半句,他确实聪明,虽然皇帝没透露,可他已经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三子尹温向来骄纵任性,妻子又是领侍卫内大臣兰达之女,在军中暗掌大权。好在素日也没什么大错,尹正也便听之任之。
如今,这小子心思竟动到了御茶园的贡茶上,此事可大可小,往大了去就是欺君罔上、株连九族的大罪,全看皇帝的一念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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