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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威武 番外完结 (埃熵)


在悦榆客栈里头,那道脍鱼莼羹端上来没有吃上几口,孟遇舟就进来了。夏天白昼炎热,如今雨后空气清新,正适合钓鱼。
看着卫五从容地登上渔船,接过船老大递过来的船楫和鱼竿,有模有样地作势开船,江俊偏着头眨了眨眼睛,忽然就笑出了声:“没想到你还会这些。”
卫五没说什么,只是冲江俊伸出了手,示意他抓着自己的手上船。
“好,”江俊眼睛明亮,在船上浅黄色灯笼的照耀下显得特别润泽清晰,“也叫我见识见识你卫大侠的手艺!”
“坐稳!”卫五只是将江俊按坐在船舱中,然后转头执长楫将小舟推离岸边,破开白浪、往阳河的中下游缓缓地漂流而去。清风徐来,两岸高大的黑色树影如同驻守在边境上的士兵,一字排开、挺拔高峻。
伴随着山中寒鸦偶然发出的一两声啼鸣,小舟缓缓地行至江中,卫五放下楫而持钓竿,在空中甩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之后,鱼钩漂亮地垂坠入水,溅起一个精致的水花。
明月渐上枝头,江上月影潺潺,就在江俊和卫五两人泛舟阳河、夏晚垂钓为乐的同时,在提刑按察使司的大狱之中,孟遇舟却正在审问犯人——
在十级石阶深处的地下监牢,四壁上都挂着冰冷可怖的刑具,那些刑具上头也已经是布满了红到泛黑的斑驳痕迹,正中央的刑架上绑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囚犯。
孟遇舟端坐在正中央的一把太师椅上,端着一杯清茶慢条斯理地放在嘴边吹着,他的眉眼被火盆里头的火映照得狠戾异常。
而火盆里烧红的烙铁,是这间漆黑刑房里唯一的光。
“还不打算招么?”孟遇舟抬眼,手中的茶盖轻轻一磕,发出一声脆响,“张大户?”
作者有话要说:  太|祖的那些事就是我那本《送君千里》(哦后来改的这个名字我不想提)自己买自己的安利就是这么拼掩面倒地_(:зゝ∠)_当然我觉得《太后男为》和《催更攻略》更好看一点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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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第14章 将军威武014
刑架上身着囚服垂着头的男人听见孟遇舟这样问他,不知为何,竟浑身都颤抖起来,因为刑讯拷问而散乱的长发,此刻正如一个鸡窝般糊在他的头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大人在问你话呢!”狱卒上前来空击了一记鞭子。
那人却还在抖,嘴唇微微张开似乎在说什么,等那狱卒凑近了,才发现他竟是嘶哑地笑,笑声粗哑如同撕裂的绢帛,又好像是利器划破漆器时的那种尖音。
孟遇舟皱眉,眼中寒光乍现:“你笑什么?”
他的双手被分开绑在木梁上吊着的铁镣上,他笑的时候,带动手臂震动,连着那两串铁链也发出叮叮之响。手腕一圈的皮被磨破,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来,流过那些已经凝结成污黑的旧伤和瘀青。
“‘将……以攻宋,宋何罪之有?’从、从第一天入这大狱,我就已同大人讲清楚了:草民无罪,又何谈招供?”
“无罪?”孟遇舟冷哼一声,将手中茶碗“啪”地一声砸在桌上,抄起桌上放着的一沓纸张,上头摁着鲜红的手印,密密麻麻、洋洋洒洒数万言,全是罗飞和童兴的供状。
孟遇舟将这两份供状亮到他面前:“罗飞和童兴都已经招了!你难道还想抵赖?张汝勤,兰阳人,明统十五年举人,‘未及进士,先君西去,返乡终不至仕’——这说的不是你?!”
抬头看了一眼孟遇舟手上的文书,张汝勤脸上竟还带着笑,他的声音因为虚弱而变得极轻,却咬字清晰:“当然……是我,这是朝廷记档,每个举人都有,难道大人凭他们能说出这一两句话,就断定我是他们的同党?”
他是明统年间的举人不假,而且正是要进士科时,父亲离世,因而没能从仕。机缘巧合、阴差阳错,他辗转经商,也算是小有财富、衣锦还乡。
谁知荣归故里过了没一两年好日子,就突然被这朝廷的钦差缉拿归案,说他是罗飞和童兴的同党,侵吞国库钱粮两千多担。
张汝勤读过书,经商致富之后也从不忘圣人之道,算得上是个儒商。
兰阳生他养他,乡邻百姓待他孤儿寡母恩重如山,在他的坚持下,张家就算是富裕之后,也在兰阳境内兴建了不少义庄、义塾,救济穷苦百姓,让穷人的孩子能够读书入仕。
张氏义举,得乡人称他一声“张大户”,其实他们张家和真正的“大户人家”相比,也不过是个多有几亩田地,家境略殷的小门小户罢了。
莫说罗飞、童兴这样的地方长官不是他一个小小商人能随便见的,就算是他能见,也断不会和鱼肉百姓的两位官僚同流合污,做出这等搜刮民脂民膏之事。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巧言令色,你还在狡辩!”孟遇舟在漆黑如地狱的刑房里头走动了两圈,“我且问你,你可曾借过一名名为荣宝的管家两百担粮?”
“借过。”张汝勤点点头。
“这荣宝姓罗,其实是罗飞家中的管家,你知不知晓?!”孟遇舟拔高了音调,“罗飞的供词上写得清清楚楚:乾康二年春,指管家荣宝往张氏贷粮五十;又,夏,复贷十八;三年,抵百……”
孟遇舟瞪着张汝勤,手指几乎将供状捏成齑粉:“这些!白纸黑字,你难道还想抵赖?!”
“我……”张汝勤却惊讶地抬起头来,散乱的发丝衬得他更加憔悴,干裂发白的嘴唇动了动,一双深深凹陷的眼眸中闪过惊疑不定的神色:“我、我是给罗荣宝借过两百担粮不假,可也是今年开春的事,何来什么乾康二年之数?!”
“哼——”孟遇舟冷笑回身,重新坐回了他的太师椅上:“要不要我拿你给他的借条给你看?”
“借……条?”张汝勤面色白里透青,一张身子抖得如同风中筛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他找我借粮从来没立过什么……”
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他气急又难以启齿的东西,张汝勤那张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种绝望又凄艳的神情来:“若非他用琴言性命威胁于我,我又怎会……”
孟遇舟轻蔑地哼了一声:“现在找什么借口都已经为时太晚!去、把罗飞的借条取来!这每一张,可都是从你家里搜出来的!”
旁边的狱卒领命取来了五六张借条,每一张都写明了日期和借贷的粮食数目,上头有罗飞的亲笔签名还有罗荣宝的印信。
“还不认罪么——张大户、张汝勤、张大人?”
“这是栽赃嫁祸……”张汝勤摇头,满脸疲惫:“大人,话……您都问过了,我也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了你,你既不信,我再解释……又有何意义?”
“你——”孟遇舟眯起了眼睛,他咬牙从口中蹦出森寒的几个字来:“你是想说本官是非不分、动用私刑,对你屈打成招么?”
“不敢,”张汝勤勉强掀起他渗血的嘴角笑:“只是……大丈夫做事敢作敢当,我张汝勤没做过的事情一件都不会不认,然而罗飞、童兴罪大恶极、鱼肉百姓,就算大人你今日将我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打断了、血肉都炼化了,我也绝不会与他们为伍!”
起毒誓?
孟遇舟眯了眯眼睛,他来兰阳查此案以来,还真见了不少像是张汝勤这样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地主、富绅,他们刚刚入狱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宁死不屈,最后不都全部哭丧着脸画押供认。
这个张汝勤,不过是骨头更硬罢了。
如此想着,孟遇舟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子:“既然如此,你们便用那桚刑,替我好好招待招待张大户吧。”
狱卒们一愣,有些害怕地低下头去唯唯诺诺称“是”,又有四人分别去取行刑的刑具来——这桚刑的刑具是用六根细木棍组成,中间用细绳穿三道,套在犯人手上。
待行刑时,把犯人十个指头紧紧夹住,两边由施刑者用力拉绳子,木条便越收越紧,犯人疼痛难忍,常常当场昏厥,严重的会夹断指骨。
所谓十指连心,孟遇舟选了这桚刑,一是此刑痛苦巨大,易摧毁张汝勤的精神,二是这份痛苦还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有命在,才能认罪伏诛,他才师出有名:这些贪赃枉法的大财主一个都不能放过。
当狱卒们忙忙碌碌地将张汝勤套上桚时,那个最惹孟遇舟讨厌的和大人又匆匆忙忙地从那十级台阶上跑下来,被火盆的火光一照,他略显圆胖的脸变得更加油光锃亮。
“钦、钦差大人……”和福田讨好地笑。
“什么事?”孟遇舟示意狱卒停手,却从怀中掏出了一方巾帕来,细致地一根一根地擦拭自己的手指,他低着头略微翻起眼睛来看了和福田一眼:“我不是交待过,在我审讯犯人的时候,任何人不得打扰么——嗯?”
他的话音一落,和福田那矮胖的身子就抖了一抖,他脸上额头上的油光更加多了起来,整个人像是被人宰杀、炙烤上桌的烤乳猪。
“大人,我……是……”
“孟兄。”黑暗之中,又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那人自石阶上一步一步款款而下,先出现的是他黑色的靴子,之后就是青色的衣袍和黑色的纱衣,斜切在石阶尽头的火光中,慢慢出现了他俊俏的脸,正好一半在明一半却陷入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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