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难过,大哥会早些回来的,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要代替大哥去给老夫人请安,还要替大哥照看好父亲母亲,已尽孝道。”
魏景存不停地点着头,“大哥放心,弟弟定会做到。”
“好了,那大哥就先走了。”话音落下,魏璟元朝府门口众人深鞠一躬,临踏上马车前的那一刻,他从人群中看到了魏梦婵那趾高气昂的神情,她似乎在嘲笑自己,魏璟元露出无奈的笑容踏上了马车。
魏璟元这一去瀛洲实在有些凄凉,随从只有十人而已,其中还有几个是魏国淮以及陈氏的探子,魏璟元原本就想着安安静静的离开,待到了僻静之处就想办法让梁镇把钱妈妈了解了,结果却是魏国淮横着杀了出来,若之后要把钱妈妈了解掉,恐怕会让魏国淮一方独大,占尽了便宜,所以这个计划不得不临时做出了更改。
从京都往瀛洲的路程颇远,翻山越岭大概要走上个七日之久,马车在朝着城门方向驶去之时,眼见就要过了城门,谁料这后头就传来了快马加鞭之声,不待多时,历卓言就拦住了魏璟元的车队。
魏璟元掀开帘子往外看,“历师傅何以拦住去路?”
历卓言骑于马上,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为师前来不过是想要看望一眼我将要远去的徒儿,临别之前未能喝上一口,为师这心中甚是难过,于是为师特意赶来,将我这传家之宝赠送与你。”说罢,历卓言从怀中掏出一木匣,在车队以及守城士兵的亲眼目睹之下将其给了魏璟元。
魏璟元拿过木匣便揣进了衣袖中,“徒儿谢过师傅。”
“珍重。”历卓言朝着领头的车队一挥手,车队便继续朝着城外驶去。
魏璟元的马车内除了他与元宝之外,还有钱妈妈,这是陈氏在临出发前特意安排的,说是元宝年纪尚小,舟车劳顿怕是伺候不好魏璟元,如此安排也算是顺理成章了,让魏璟元无法驳回。
“没想到历师傅如此看重大少爷。”钱妈妈坐落一旁笑津津的说。
魏璟元只是淡淡一笑,便靠着马车坐了下去,闭着双眼像是在小憩。钱妈妈见状原本想要看看那传家之宝的想法也就咽回了肚子里,不过她可没有忘记这茬儿,毕竟她得了陈氏的吩咐,路上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记下来,甚至是到了瀛洲也要时刻注意着。
皇宫之内长平殿中,刘岳与皇帝分坐两边,棋局上的棋子已经布满了每个角落,可见这是一场极其紧张而又充满了危险的棋局。皇帝若有所思,刘岳则是一副绞尽脑汁想着对策的模样,正待时局如此紧张之际,历卓言笑着进了门,冷不丁看到了皇帝竟是微微一怔,随后就笑着冲皇帝拱了下手,“不知皇上在此,历卓言失礼了。”
“无碍。”皇帝将手中的棋子扔进了瓮中,“也下了有个把个时辰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刘岳抬起头,“父皇,这局怕是孩儿为数不多能够赢父皇的局了。”言下之意,刘岳还想着要继续下下去。
刘赫笑了笑,“罢了,父皇还有要事,你且自行琢磨吧。”说着,刘赫从踏上下来,历卓言忙退到了一旁,就在刘赫往外走的同时,他看见刘赫冲他使了个眼色。历卓言无奈的叹了口气,便跟着刘赫离开了长平殿。
回到政殿,刘赫坐于龙椅之上,笑问道:“听闻历师傅可是把传家之宝给予了魏璟元,历师傅当真是舍得的。”
历卓言笑了笑,“皇上谬赞,卓言心中还是稍有不舍的。”
“哦?那为何还要赠与魏璟元呢?还有,朕怎么不知你历家有何传家之宝?”
第77章 左瑜
历卓言孤身一人,的确家中没有什么传家之宝,而现如今却当着守城士兵的面儿说出了这几个字,自然是逃不过刘赫的法眼的。刘赫倒也没有质问历卓言的意思,只是这一举动来的实在是有些蹊跷了点。
历卓言笑了笑,“皇上,我历卓言孤身一人苟活于这世间的确是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宝物,但历卓言却有着一颗比旁人要软的心肠,魏璟元乃我入门弟子,我又怎能不替他做考虑?”
刘赫脸上笑容慢慢收敛,双瞳中竟有一丝丝的哀伤:“瑜弟,你可是恨我?”
历卓言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皇上口中所唤何人?据我所知左瑜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刘赫的手慢慢在龙袍袖中卷了起来,“当年的事情多半怪朕,你恨朕也是情有可原……”
“皇上。”历卓言大声打断了刘赫的话,“皇上,过去的便过去了,还提来作甚,自古皇位皇储之争不可避免,如今局势混乱,皇上还是多把心思用到朝纲之上为好。”
刘赫并不恼怒,“瑜弟……”
“皇上。”历卓言忍无可忍,“祸从口出,难道这个道理我曾经不曾告知与您?”
刘赫愣住了,“罢了,方才乃朕的错,至于你是否有传家之宝也并不重要。只是这岳儿……”
历卓言心里咯噔一声,心道莫不是刘赫发现了什么?
刘赫摇了摇头,“当年若不是你阻拦了朕,朕恐怕会连岳儿一并处死,这么多年来岳儿一直跟着你识文断字,武艺也增进不少,只是这朕的心里啊……”刘赫遗憾的摇了摇头,“朕越发觉着岳儿像我,可是他这身世,怕是会成为他这一生中最大的阻碍。”
历卓言惊讶地看向刘赫,“皇上,身为臣子当不该揣测圣意,可皇上刚才的一番话着实让我摸不着头脑,岳儿无母家势力做屏障,这乃是朝中无人不知的事情……”
“莫要激动。”刘赫摆了摆手,打断了历卓言的话,“岳儿聪慧,但并非储君人选。”
历卓言松了口气,“一切还由皇上定夺。”
刘赫笑了笑,“岳儿虽非储君人选,但朕并不似从前那般厌恶他,这其中或多或少有你的缘故,如今局势动荡不堪,朕也无计可施,只能寻找时机,至于这将来的事情,无论好与坏,你都要答应朕,好好的护着岳儿,莫要让他行差踏错。”
历卓言应声跪地:“臣定当竭尽全力保护三殿下。”
刘赫笑容凄凉,“瑜弟,这恐怕是朕这辈子最后如此唤你了。”
历卓言的背脊不禁一僵,抬起头时刘赫已经拿起案牍上的奏章批阅起来。历卓言叹了口气,自觉的从政殿内退了出来。历卓言从政殿回长平殿的路上,他竟有些不知所措,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他与刘赫儿时的场景。那一年太子刘瑒生辰,宫内外皆是喜气洋洋,左瑜……也就是现在的历卓言,当年的他才只有七岁,他跟着父亲左氹左丞相入宫替太子庆祝生辰,也就是在那一天夜里,左瑜在宫内迷了路,无意中撞见了躲在角落里的刘赫……
“哎哟……”
历卓言沉浸在过往中没能看着眼前的路,经过拐角处时正巧撞上了长平殿出来的一个小公公。小公公吃痛一声栽倒在地,抬头一看竟是历卓言,随即吓的浑身发抖往地上一跪不起,口中不停的说着,“历先生,奴才该死,没能看到历先生,还请历先生恕罪。”
历卓言对过去的回忆戛然而止,回过神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公公吓的正浑身发抖,于是才开腔说道:“无碍,快起来去忙你的吧。”
“谢历先生不怪之恩,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
历卓言摇了摇头,“无碍。”说完,历卓言绕过他直奔了长平殿。历卓言跨过门槛进入了前殿,然而刘岳这时仍旧跽坐在榻上,听闻脚步之声,刘岳微微偏头,扫了历卓言一眼之后再次把目光落在了那棋盘之上。
“岳儿可还是为这棋局烦恼?”历卓言笑着过去,褪了鞋后撩袍上了塌。
刘岳目光落在棋盘上,口中却说:“父皇让你过去,可是为了城门那一事?”
历卓言苦笑,正如刘赫自己说的那样,刘岳是越来越像他了,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殿下何必明知故问。”
刘岳冷哼一声,“你给元儿的是何物?”
历卓言坦言道:“出于日后的联络,为师在那木匣中放置了一地址,以方便日后传递书信之用。”
说到这里,刘岳方才抬起头,赞赏的目光看着历卓言说:“历先生考虑的周到。”说罢,刘岳从瓮中捻了一颗棋子搁置与期盼空闲之处,而后慢慢抬眼,说道:“历先生觉着我这招走的可好?”
历卓言仔细看了一眼棋盘上的局势,“伯仲之间,稍有差池满盘皆输,从殿下方才这一手棋来看,倒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味藏于其中。”
“一步错,步步错,甚至会满盘皆输,父皇这盘棋输就输在,他看中的人并非治国之才。”刘岳脸色冷淡,他懒得在看这一盘棋,而是抓起棋子扔进了翁中,哗啦啦一阵声响过后,刘岳甩袖下了塌,赤脚走在殿内说道:“刘显和刘念无论是谁坐上了储君的位置,怕是都没那么容易坐稳的。”
刘岳在历卓言的注视中来回踱步,似是有一种烦躁的气息从体内散发出来,历卓言观察了半天,方才露出了微笑,“殿下可是想念元儿了?”
“莫要胡说八道。”刘念一转身,寒气逼人的看着历卓言,“历先生莫不是嫌在这师傅的位置上坐得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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