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北长生歌 (亦小可)

“我们不谈以后，只管现在好吗？现在很好，所谓伊人，在我身旁。我真的怕有一天我失去你。”长生的话说到这停下来，那个所说的有一天他们心里都清楚。很近了，就是天劫那天。
静默了良久，小北忽然开口道：“长生，你和我走吧。打完外族人，我们就回军队去。”
长生没有反对，只是把头埋在小北的发间，低声道：“好。”
周拟的心中有什么东西崩塌了，他甩开阿六，独自坐到了一边。剑被他咣当一声放在地上，二十一偷瞟了他一眼，仿佛一瞬间在周拟的身上看到了原先自己的模样，那时看见长生小北在一起时，大抵也与周拟现在差不多。
可还好，自己后来还遇见了天邪。但周拟并没有再遇见谁。这般想着，二十一心底也有些同情周拟，本打算去安慰，可一想自己不怎么会说话，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周拟看向前面的眼神是迷茫的，空洞的。曾经他一直以为，只要坚持了努力了，什么事都会朝着他希望的事情发展。现在才意识到，原先是他太自负了，这天底下有种东西叫缘分，而没有缘分的执着，最终只能是执着。
小北搀扶了长生坐下，悄声问道：“自从你离开之后，那么长时间你都做了什么？千鉊他躲到哪里去了？”这些他本想一见到他就问的，可拖到现在才来得及说。
“我在各个地方停留过一阵，后来我一路向南，千鉊从常元阳那借来墨弦，在半路上拦住了我，把我打伤，但墨弦对于他的法力也有损耗，所以他就带着法器的逃了，刚好到这附近，我便进这山洞中养伤，在我被伤到前我还去看了你一次……”长生说着！侧倚在小北身上。
小北轻声应：“嗯，我知道，那时我没睡着。”
长生笑吟吟直起身去掐小北的脸，一面说着：“好啊！原来你没睡着，小坏蛋，都不理我，害的我还要蹑手蹑脚的。”
“要你管！”小北笑着装作去咬长生的手，但还是小心地避开了长生的伤，环住他的腰，赖在长生怀中。
长生俯在小北耳边说话，那热气喷洒的小北的颈上。“我的小北变的黏人了哟，像小孩子似的长不大嘛。”
“就要黏你，就要像小孩子一样！”小北往日将军的形象早已不见，只有在长生身边他才敢卸下所有的伪装和那些故作坚强。
阿六抬起头，忽然喊到：“外面天晴了！”
五个人都站起身，朝不远处的洞口走去。他们进来时拴的马还站在那，悠然自得。
“别愣着了，走吧。”周拟率先过去解开马绳牵出洞外，外面经历了一场大雨的洗刷，阳光透过云层照到大地上，草叶上残留的水珠显的明晃晃的。
这里的雨很少有这般大的，但即使下的很大，也去的很快。微风拂面而来，夹杂着新鲜空气的味道。
二十一他们也纷纷牵马走到外面，踩蹬上马，而小北和长生两人只剩一匹马，自然是共骑。正巧路有些泥泞，道本来多草木不宜速度太快，两人共骑悠然回去也正好。
小北忽忆起上次两人共骑还是刚到军队之前的时候，怎么算来也快半年了。他转身对长生道：“长生，你看着！”
话音落，小北一手轻拽住马绳，飞身上马。衣袂扬起，飞出一个弧度。他挺直身于马背上，在阳光下显得神采奕奕。小北的眼神中，再也不见从前对马的畏惧。
长生看他一副等自己说些什么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很配合的夸赞：“嗯，小北进步很大。”
听见他这般说，小北的眼睛一亮，但又有些不甘心的噘嘴道：“只有这样吗？”长生靠近过去，正在马下伸出手来，正好可以够到够到小北，便替他捋平衣角，一边笑道：“怎得？小北还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听罢。不过你比起我还差很多，不然哪天有兴趣，和我比试一下？”
长生说罢便跃上马背，任凭小北撇嘴转头瞪他。
他伸出手把小北完全拢在怀中，语气里满是温柔：“这次换你来控绳哦，快点吧，不然他们又该等急了。”
“好。”小北应了一声，声音却有些酥软。长生把下巴抵在他的肩上，随处飘散的发丝弄的小北有些痒。心跳蓦然地加速，和长生的距离如此的近，他的呼吸声就在小北的耳畔。
小北的面色还是红润，尽管长生没一会儿就坐起了身子。周拟，二十一还有阿六走在前面，他们两个跟在后面不紧不慢。而长生正是对现状求之不得，因为这样更多了些二人独处的空间。
“长生，以后我替你绾发如何？”小北忽然这么问，长生有些愣，又抬手摸了摸头发，道：“好啊，我一人还懒得去打理。”
小北心道：多想为你绾发到白头，可不知那时，我已轮回了几遭，怕是早忘了你。
“长生，妖会变老死去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他不知道，答案是会还是不会，但即使会，那个时间也还会很远。那是人类寿命根本不可能到的。人妖终殊途。
长生伸手揉揉小北的头发，道：“万物都有始有终，妖也同样，但如果可以，我会陪你一生。”
小北的心一瞬间有些不安，是啊，他可以陪自己一生，但然后呢？这世间便再没有他的小北，只有孤单的长生。这样不是更残忍么？仿佛自己只是他生命中所遇见的昙花一现，给了他温暖，让他忘了曾经的孤独，然后很快消失，一切归于平静。与其让那人深深挂念着再怎样也不会重新出现的自己，还不如让他忘却。至少，没有无用的思念。
小北有些后悔开始时问这个问题。“长生，你说的，我们还是不谈以后了吧。”
“小北说什么我都听。”长生说着，在小北颈间轻吻。以后，这注定不可避及，可他们选择顺其自然。


第三十一章 战前再策

马蹄声不紧不慢地起落，他们几人终于回了暂时扎营的地方。大概是他们的路线偏远，其他人早已到了。也有几个像冒着雨跑来的，衣服还有些湿。伤员不多，大多已经得到治疗。
阿六是军队中的一个普通人罢了，和他们走了一遭，到现在都觉得可能是他没睡醒。
“阿六，跟将军走有啥感想？”一个跟阿六平时关系不错的人看他回来，就拍拍他的肩问道。阿六还没来及说什么，那人就发现了跟小北一起从马上下来去拴马的长生，便追问：“哎？那人是谁？，没见过啊。”
阿六耸耸肩：“将军的老相好。”又接着说：“果真不能跟他们混在一起啊。”
小北刚打理完马，瞧见阿六他们在这闲聊，一眼瞪过来：“你们这么闲？要不……”话还未说完，阿六立马撤了，边跑边说：“我还有好多事呢！不用劳烦您费心！这就走着就走……”
长生悠哉地慢步走过来，揽住小北，俯在他耳边说：“小北，你平日里都对他们这么严厉？对我怎么不？”边说着，手指缠绕了小北的一缕发丝，玩弄着。
小北的气势瞬间跑得一干二净，面色微微有些红：“你！你不一样！”
“我怎么了？比他们又没多什么，难不成你怕我啊？”长生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影响小北的舌头都有些打结。
小北埋怨他道：“离我那么近做什么！”长生听他这么说，确实听话的撤开了些，不过又紧接着拽起小北往偏僻的地方去。
“长生，又怎么了？”小北好不容易站稳了脚，揉着被长生弄疼了的手腕。
长生有点愧疚的笑了下，但又正视小北说：“小北，你明明自己不忍心对任何一个人狠下心来，那为什么还要伪装自己呢？”
小北愣了一下，但回答他的语气却很坚定：“因为父亲把军队托付给我，定不希望我把军队弄的溃败，我若不是假装狠心，又有谁肯听我的话呢？”
“小北……”长生蓦然间很是心疼，与小北相处久了，跟自己很熟，便有些忘了他的年龄，其实仔细想来，他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却要肩负起整个军队的重任。
小北本可以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却因为认识了自己而被千鉊盯上，受到牵连。
“小北，我问你，你从认识我到现在，抛开什么命中注定，你有后悔过吗？哪怕一丝也说出来，我想知道你的想法。”长生这般问完，心中很是忐忑，小北若后悔过，不是错在自己了吗……
还未想完，小北就斩钉截铁的回答：“有。”长生心中猛地一下难受，或许自己在伤好了之后，就不该强行闯入他的生活。那样他们的交际便会很少，甚至到最后互相淡忘，成为生命中的一个过路人。
他不知道那样小北是否和现在一样，但至少没有许多麻烦。
心里这般想着，脚下就不受控制的往回走。现在离开，会不会来得及？忽然身后被人拽住了，小北的声音中竟有掩藏不住的笑意：“我后悔的是，没能在更好的时候遇见你。我想过，若是我在你没有受伤的时候遇见你，也就大概不会碰到千鉊，还有许多事。我应该还是会去军队，还会遇到二十一，但你可以陪我，也不会因为天劫而失踪。或许不去军队，我们会隐居山林，在里面搭一个小木屋，不受外人打扰。我们还可以一起去游山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