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们那边还没盖楼,有一个小土坡。爷爷总喜欢背着我,带我去找那些蚱蜢和螳螂,用草叶串成一长串。回家放在煤球炉子上一烤,就香喷喷的可以吃了。可是爷爷从来不许我多吃,说吃多了不好。春天里别人家会放风筝,爷爷在塑料袋上系了一根绳子,让我拽着玩,那时候我也觉得很开心。
每月逢五是村里赶集的日子,奶奶说有拍花子的坏人,让我在家里乖乖等她回来。每次奶奶回来,总会给我带一串糖葫芦,或者是一小块年糕,那是我童年难得的美味。
再后来我吃了那么多糖葫芦和年糕,可是都没有那时候的好吃。
爷爷有许多藏书,我只喜欢看图,常常为了看图就把书扒的一团糟,爷爷也不训我,只是笑眯眯的说喜欢看就多看看。
奶奶煮的面条特别好吃,我最喜欢奶奶做的面条汤圆了,面条上面放两三个汤圆,咬一口甜滋滋的,可好吃了。
奶奶担心袜子不经穿,总会在脚后跟和脚丫的地方缝上一块白布,说这样耐穿。可是妈妈说,奶奶那些袜子都是丝袜,本来就不经穿……
奶奶,奶奶,奶奶……”
夏若若紧紧的搂住尤醉雪脖子,哇哇的哭泣:“我再也没有奶奶了……”
那个会手拉着她怕她跌倒给她年糕吃的老人,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第30章 夏家的传承
不知是谁说过,人生的经历就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
在追逐目标的时候,我们逐渐失去了少年的天真,变得狡黠;我们失去了年少的轻狂,变得像别人口中那样踏实稳重;我们失去了长辈的呵护,学会张开自己双手来保护自己;失去了蜜糖一般的初恋,学会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当我们年老时,会变得想当年的老人一样,呵护着小辈向前走,直到我们老得一步也走不动,然后撒手人寰。
这就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我们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两手空空的来到这个世界,到最后依然是两手空空的离开这个世界。留在这个世间的,只有我们的理念和学识,可以证明我们在这个人世没白走一趟。
前进的过程很痛苦,用挫骨扒皮来形容也不为过分。很多人撑不下去,还差临门一脚的时候选择放弃,最终是碌碌无为的过完一生。
夏若若在静默,尤醉雪陪在她身边,一言不发。
夏若若有些婴儿肥,这是尤醉雪最喜欢捏她脸蛋的主要原因。可如今她整个人迅速地消瘦下去,好看的鹅蛋脸如同脱节的竹子,开始抽芽生长。尤醉雪侧头打量着她,如同在欣赏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这件珍宝之前还沾满了泥土,可是经过打磨,正在慢慢焕发出夺目光彩。为了与这份珍宝相匹配,尤醉雪需要打造一个王国,然后把夏若若迎上自己的后座。
习惯性的撑起脑袋,卷卷的睫毛舍不得忽闪一下,安静的夏若若如同一幅仕女画,可能没有那份高贵,却多了一份典雅。这是夏凉带给她的,多年的古书熏陶,让那份书卷气息掺杂到了夏若若的血液中,慢慢与她混为一体。说来可笑,夏凉膝下那么多孙子,最终继承了他文人气息的,反倒是这个喜欢撒娇痴缠的贪嘴孙女。
这大概是夏凉最想不到的吧。
陪伴夏若若回到老家,夏凉眼里的惊愕虽然很短暂,可是尤醉雪没有忽略掉。原本以为是一块石头,却变成了璞玉,如今眼见要成为一块美玉,不知道夏凉有没有为当初的选择后悔。如果当初他没有那么偏心,如果当初的他能够公正一点,夏家现在一定会更繁荣。
奶奶安静地躺在棺材里,请来的入殓师已经替她整修面容和身体完毕。随着入殓师的工作结束,奶奶那张早已冰冷的容颜又重焕生机,久违的红润重新爬上她的脸颊,一如奶奶健康时的模样。夏若若不曾亲眼见到,家里规定入殓时间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而她因为晕倒的缘故,只能跪在灵堂外面磕上几个头。
因为是孙女,爷爷让她无需守灵。夏若若执意不肯,灵堂内叔叔伯伯们守多久,她就在正门口跪多久。直到东方天开始发白,夏若若看着奶奶的遗照才恍然,自己竟是不知不觉跪了一整夜。
夏凉慢慢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让她起来:“你奶奶知道你有这份孝心就足够了,起来陪我走走吧。”
“嗯。”
夏若若想站起身,却发现自己双腿已经麻木。双手撑住地面,咬着牙一点一点挪动小腿,在拒绝了尤醉雪的帮助下,自己站了起来。夏凉看了眼尤醉雪,这个丫头说是宝儿的同学,可是给他的感觉并不舒服。老人的感觉总是敏锐的,他总有一种被小狼崽子盯住的感觉。
接下来还要守灵六天,他这个孙女可不能在这里垮了。
家里已经变成一片素白,空气里混杂着蜡烛燃烧的味道,并不好闻。夏凉看着庭院里的月季花,苍老的脸上挤出几道褶子:“人走了,院里的花也没精神气了,老了,老了。”
夏若若跟在爷爷身边,抿着嘴,小脸紧绷着不说话。
夏凉低头看了眼,心底叹了口气,他这个孙女到底是性子执拗了。昨夜刚下了一场小雨,她居然硬挺着跪了一整夜。
谁也劝不动,谁也拉不走。
一说就流眼泪,不吭声,就那么憋着。夏凉知道,夏若若这是心里憋着一股火没发出来呢。可是他能说什么,他能责怪谁,老妻已经走了,难道他还要再把这个家闹得四分五裂吗?所以他只能拉着孙女运动,人只有身体疲惫了,才不会有力气去思考。如今夏若若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别的什么都不用她担心。
“你奶奶素来喜欢看花,却不会养花,难怪人家是大小姐,我是个老农民啊。”夏凉手扶墙柱,眼前熟悉的环境让他闭上眼,就能回忆起过去的场景,感觉到夏若若的手扶住了他胳膊,松了口气,“你跟我去个地方。”
如果不是夏凉指着地面,夏若若绝对不相信,在西屋的地下,居然还藏着一道暗格。暗格上的拉环已经被铁锈侵蚀,当暗格被拉出来,里面一个落满灰尘的小盒子,被夏凉哆嗦的捧在手心上。轻轻的擦去盒子上的灰土,盒子上精致的雕纹重现人世。看着盒子上雕刻的百鸟朝凤,看着熟悉的开关,夏凉嘴唇颤抖,这是当年老妻拼了命,也要保护下来的东西啊。
“拿着吧,这是你奶奶留给你的。”
夏凉把盒子放在夏若若手上,恋恋不舍的摸摸盒子,如同在抚摸老妻的手:“本来说要在你结婚那天给你,好当嫁妆的。如今,你奶奶看不到了,爷爷我就做主先给你了。好好拿着,别被你那几个娘娘看到,好孩子,爷爷的好孩子啊……”
夏凉踉跄的走出西屋,看着鬼祟靠近的大儿媳,冷着脸大喝一声:“老大把你媳妇叫回去跪着!”
门外的爷爷站立在屋檐下,坚毅的如同一座大山。哪怕是一只垂暮的老狼,在为子孙考虑的时候,也会拼命咬下敌人身上一块肉。此时的他就在为夏若若撑腰,你们不是说她是病秧子,活不长久吗?老夫偏要让你们知道,夏家的传承,老夫就认定这个丫头了!
哪怕是病秧子,也比一群白眼狼强。
门内的夏若若抱着盒子,哭的一塌糊涂。
第31章 一本家谱
夏凉手里有一本家谱,书页由柔软的毛边纸制成,上面清晰地印着夏家人的名字。夏若若双手持墨锭,轻重有节的站在书桌边磨墨。
磨墨时忌讳不专心,用力太重或者太轻,都会导致磨出来的墨汁粗细不匀,提笔落字容易迟缓凝结。如果太心急,速度过快,磨出来的墨汁固然很多,但却粗糙容易产生泡沫,写出来的字也没有光彩;如果太慢,又容易导致墨汁虚浮在上面,且太浪费时间。看着夏若若轻重有度的手法,夏凉满意的点点头。
提起毛笔,让笔尖浸泡在墨汁中,轻轻一撇,在属于夏若若的名字下面多了一道黑线。
都说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如今一身雪白素服的夏若若站在那里,就如同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不食人间烟火。与母亲身上的孝服不同,身为孙女,她身上的孝服是用本色粗生麻布制成的。李淑月身上的孝服,是用最粗的生麻布制成的,在衣服的边缘处,使断处外露,以显示孝服未经修饰,是孝服中最重的一种。
而夏若若身上这件孝服,名为齐榱,在孝服中属于第二种,属于孙子、孙女为祖母穿的。头发已经束成一束披在脑后,一条白色带子系在头上围了一圈,绕到脑后打了个结,余下的部分就垂在脊背上。在她的右肩上有一小块红布,已经被修剪成蝙蝠的图案。在衣服的边缘处进行了收边,不会像李淑月她们身上的孝服,边缘都是粗糙的。
“这本家谱,暂时放在我这里,等我老了,就交到你手上。”夏凉放下毛笔,仅仅是站立这么一小会,就已经让他感到头晕目眩。感觉到一双小手牢牢地扶住他胳膊,夏凉呵呵一笑,抬手拍拍夏若若的脑袋,替她整理了一下歪掉的带子:“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这把老骨头还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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