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着糖葫芦含含糊糊的说,“不会的,娘那么疼我,打在我身,痛在娘心啊。老爹那么疼阿娘,怎么会忍心让娘心疼呢?”
三姐摇摇头,“你这小九,投机取巧之事倒是做的最欢畅。”
我舔舔唇,唇上还沾着糖葫芦的糖衣,可尝起来却是苦的。
“小九走啦,该回府了,娘该等急了。”那些有曼妙之姿、红唇粉黛的女子在前路侧身回望,我大喊,“阿姐等等我。”
正欲追上,四周的景色飞快褪去,连姐姐们的音容面貌都变得模糊起来,我急急的呼喊她们,可她们都没有回应我,我一眨眼的功夫,自己身处南风馆,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门被人推开,有一人端着碗走了进来,带着些氤氲的雾气,“株幽方才喊我?”他走过来,自然而然的搂过我的腰,将他手里的碗送到我嘴边,一股难闻的药味冲进鼻内,“来,把药喝了。”
不知为何这股药味十分熟悉,仿佛在哪儿闻过一样。我挣扎着,说我不喝,他手中的碗端不稳,泼了些出来,呲的倒在我手背上。
我痛的倒吸一口冷气,心想为什么做梦的时候还会感到痛?
他似乎生气了,怒斥了一些话,我直喊疼,他又露出了不忍的表情,用了冷水敷我的手背。
“株幽,别耍小性子了。”他叹息,对我十分无奈的说:“喝了药,病才会好。”
“株幽,你还有很多事没做。”
我自顾着摇头,“太苦,我不喝。”
既然我在做梦,又何苦为难自己去喝那苦的发酸的药呢?
他手上停了动作,又露出令人心酸的表情,“你不喝,我只好自己喝了。”
我一脸茫然,“你也病了?”
他幽幽的望着我,搂着我的力道收紧了些,忽然仰头喝下剩的半碗药,我正看的入迷,他却一把攥住我的头发,用力的往后扯。
“啊疼!你干什么?!”体贴入微懂不懂?!我这头发保养也很不易的!
他不管不顾,俯身倾过来,温热的唇附在我的唇上。
这下我知道他要干什么了,是要逼我喝药。我拼死闭紧嘴巴,坚决不让他得逞。他瞥了我一眼,手上加重了力气,同时按着我的脑袋,趁我吃痛张嘴,他嘴里的药直接滑到我嘴里。
我瞪大眼睛,想把药水吐出来,他忽然不扯我头发了,手在我背脊上一下一下的轻抚。
我一时没个防备,药水全咕噜的吞进肚子里。
他笑了,不知从哪儿又端出个碗,跟刚才一样喝了一口,喂到我嘴里。我被他这一笑闪的头昏眼花,浑身软绵绵的没力气,便老实的任他摆布,直到全部喝完,他的舌灵巧的探进我嘴里,勾的我迎合他,我知道这本来单纯的喂药已经变得不怎么单纯了,至少我心里被撩的已经停不下来。
好罢,反正只是个梦,既然如此,随我怎么发展都没问题吧。
第19章 第19章
我是被渴醒的。
一睁眼,喉咙依旧如火在烧,又干又疼。
很是难受。
我扫了眼床顶,在无人居的房里,烛台上的红蜡烛烧了一半,房里沉寂,只闻屋外梧桐枝头轻拍窗柩,我以为没人,动了动想起身拿桌上的茶水。
这一动,才感觉不对,被子被人压住,我这才看到一个脑袋跟着晃动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公,公子你醒了!”
我瞧着她那一惊一乍的神情,哑着嗓子笑道,“月绸,我要喝水……”
她腾地从地上爬起来,接了水给我。“公子你总算醒了,你烧了一整天怎么叫都醒不来,也闹腾着不肯喝药,愁得我们。公子,以后万不可这么吓我们了。”
我大口喝完水,再让她盛了一杯,疑惑道,“我不肯喝药?为什么我觉得口中苦苦的,像是药味。”
“那是因为王爷他……”她突然收住话,脸上有可疑的红晕,“多亏有王爷他喂公子喝药,公子才安静下来,我和池临想喂公子,都被公子推开了。”
我对此事完全没有印象,更是想象不到二王爷竟然会喂人喝药。想来我挣扎与否,应都是潜意识在作怪。我只知道,经此一事,我大约成功吸引二王爷的注意了。
“公子,大夫说你不宜劳累,赶紧躺回去,被子也要捂紧实点,不能进半点风。”月绸说着,不容置喙的把我按回床上。
我嘴上说好,却没有躺回床上的意思,被她轻轻一按,还真被按到床上去。
我见此调笑道,“想不到月绸力气见长,我都推不过你了。”
她严严实实的替我盖好被子,“公子还有气力说笑,你不知自己走了一回鬼门关罢?”
我说,“我有九条命呢,丢了一条还有八条,够用了。”
她横了我一眼,一本正经道,“公子你就胡扯罢。”
我笑而不语。
并不是看不出月绸的担心,尽管她掩饰的再好,做出轻松的样子,然而微红的眼圈出卖了她。我知道我这回做的事风险有多大,他们有多担心。可我不后悔这么做。
“就当我说胡话罢,月绸我睡不着,陪我说说话吧。”
她说,“公子可别再任性,池临交代了我的,不管公子怎么说,这回绝不让你耗神。”
我盯着床顶,“那就我说你听吧。”我自作主张道,她无奈一叹,跪坐在床侧看着我。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姐姐们。姐姐们还是那么年轻,好几年了,样貌都没有改变过。姐姐们陪我嬉笑玩闹,我问她们是不是来带我走的,她们只管笑。我想留住她们,可一晃眼,她们就不见了……”
“公子原来有姐姐么?”月绸听着听着,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有啊,我有八个姐姐,不过她们并非与我同父同母的姐姐,她们都是从旁系过继而来的。”我见她一脸好奇,继续说,“我娘在生我之前一直未有所出,她十分苦恼,便去寺庙求签,签文解出为九龙戏珠,寓指若要生子必先要有前面八子,前面八子最好是女孩,女阴属水,水生龙,夫人必得一子。我娘听了那术士的话,回府便让我爹从旁系过继了八个孩子,那就是我八个姐姐。虽是堂姐弟,却胜过亲姐弟。我以前还有个谓称,他们都叫我九少。”我仿佛又回到那个梦,迎面走来的人笑着打趣道,“柯九少,又和姐姐们出来游玩啊?”我正儿八经的点点头,转身被姐姐糊了满嘴的糖葫芦。
“公子的姐姐们如今在何处?”
我顿了顿,才慢腾腾的说:“都死了,就算侥幸不死,也大抵没有机会相见了。”
她滞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侧过脸看她,隐约觉得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是对于月绸这个年纪的孩子并不能娓娓而谈的话题。打打杀杀,血海深仇,都不是她能接近的领域。又或者,我心里终究存着一点私心,希望有人能听听我心中的想法。
但若给我选择,我倒宁愿她一直单纯的活下去,可以变得老练,但没有野心,没有仇恨,做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
我笑了一声,摇摇头。总觉得这才是我强加在她身上的意愿。就像普天下的爹娘,把自己年轻时未能完成的遗憾留给了自己的孩子,幻想着在孩子身上成就另外一个自己,企图自我满足。
怎么想,都是挺变态的想法。如今有这个想法的我,也是挺变态的。
“公子,没关系,以后让月绸来当公子的姐姐。”
她下巴抵在我的床被上,一双澄明如水的眸子静静的把我望着。那眸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一时把握不了她是否在同情我。
可我还是噗嗤笑了,“你这小丫头,当我妹妹还差不多,还想当我姐姐?”
她装作老成的抬起手,在我眉间轻轻一抚,以老练的口吻道,“公子少瞧不起人,我也是能当人姐姐的。乖乖,呼哧呼哧,疼痛快走。睡一觉就不疼了。”
我憋不住笑得肚子疼,上气不接下气道,“就你这哄小孩呢,我不应,我才不要这么孩子气的姐姐,若是妹妹,还可考虑一下。”
她小声哼了一声,有点赌气的说,“才不,感觉妹妹有点占公子的便宜……”
我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拍拍她的手,“真不考虑一下?”
她扭过脑袋。我眯着眼睛,轻声叹道,“其实我从小时候一直想要个妹妹,不过靠近我的,大约没什么好下场。”
她没有听请,反问我方才说了什么。我摇头说没什么,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
她担忧的探了我额头,说:“公子才醒来就说那么多话,是否太伤神了,莫不是又烧起来了?”
我说我又没有那么弱不胜衣。她站起来,言语间不容我反驳,“公子忘了你在回廊说的话了?月绸不过走开一会儿,回来公子便不省人事,还好有池临,否则我还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行,得让叶大夫来瞧瞧。”她这么一说,眼又红了一圈,作势要走,我忙拉住她的手,发觉自己的唇微微发抖,“等等,是哪个叶大夫?”
“池临让我去南风馆找的那位叶大夫,公子也识得的。我去南风馆时,老鸨告诉我叶大夫根本不在南风馆,我急得回来想先告诉池临,一进门却看见那位叶大夫已经在公子的床边替公子诊脉。说来也巧极,那位叶大夫竟然是王爷的座上宾,就住在仙子缪那个庭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