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兰泽一惊,“我……”
“闭嘴。”薛涉打断燕兰泽的话,声音无端焦躁起来,“我还未说完。”
燕兰泽只得收了声,听薛涉一件件说起从前的事,诸如故意送了薛涉一件粉色绸裙,约好的下山修行结果放了薛涉鸽子等,连一些燕兰泽不记得的事,薛涉都牢牢记在心里,一一说出来,说得燕兰泽额上起了薄薄冷汗。
待薛涉终于说完,燕兰泽松了口气,正要接口说话,便听薛涉漫不经心丢来一句:“燕兰泽,我虽不是女子,但你要不要这福气?”
燕兰泽一怔,察觉薛涉话中之意后一时惊喜过了头,竟半天没出声,他没回应,薛涉脸黑了一大片,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去,燕兰泽连忙抓了他的手,使劲将人拽了回来。
“你要嫁我?”燕兰泽眼中仍存着惊奇。
薛涉虚压在燕兰泽身上,一只手撑在床头,动作好似在调戏燕兰泽一般,面上却冷着,唇抿成一线,眼神虚虚晃过燕兰泽脸上,随口道:“你不信便罢。”
燕兰泽思维仍停留在薛涉身为男子居然有了嫁给他的念头上,一时之间转不过来,犹疑问道:“你怎会有如此想法?”
薛涉眼底隐隐浮出怒气,又被遮掩下去,他勉强压了性子,不甚在意道:“我原想着等你平安回荣王府后便去寻薛钊报仇,既如今你主动要与我谈未来,那便借此事将薛钊引出来也是极好。”
燕兰泽眉一皱,“你提此事,只是为了将薛钊引出来?”
三十三、
薛涉站直身子,立在床前,“薛钊与宋蔺的下落至今成迷,你若愿与我演上这出戏,他二人视朝天教重于一切,定然受不得你我二人这样胡闹,必会主动出现阻扰。”
之前薛涉借将燕兰泽降为圣教使一事来散出消息,意图引薛钊宋蔺出现,奈何这二人好似并不在意这种变动,一丝踪迹都未走漏。
如今燕兰泽为滇南荣王,他为朝天教教主,若燕兰泽敢于他联手演一出荣王迎娶朝天教教主的戏码,薛涉再散出要以朝天教为嫁妆的消息,危及朝天教百年基业,薛钊二人除非死了,否则绝不可能对此坐视不理。
“你且回去以要引出杀父仇人的理由将你母妃说服,往后之事尽数交与我来处理。”
燕兰泽想过一想,迟疑道:“倒不是不可,不过此事到底十分冒险,若真要如此行事,还需好生计划上一番才好,你不许将我撇开。”
薛涉轻哼一声,二人共识达成。
这一日过后,原来消失在山谷间的伏湛与沈妄两人忽然回了许城,薛涉自燕兰泽房中出去时正巧撞上自院外归来的两人,一惊之后还未来得及说话,沈妄便笑道:“看你如今模样,应是与王爷和解了,我也不算白在外躲了那么些天。”
他一说完,伏湛与薛涉二人便双双变了脸色,伏湛铁青着脸抬步就往外走,薛涉则是皮笑肉不笑的问:“前几日是你故意躲起来?”
沈妄笑而不语。
薛涉转头就往燕兰泽房里走,没一阵又踩着重步出来,嘴唇也破了一角,耳根尽是红的,恶狠狠的瞪过沈妄一眼,道:“进去看看,省得你的好王爷真出事。”
燕兰泽这次为了哄骗薛涉露出真身费了不少心思,薛涉看出他是故意支开伏湛沈妄,奈何燕兰泽现在是个会说情话的病秧子,纵然他再气,燕兰泽只消说两句好话再装个病弱,他就没有办法了。
薛涉生了两天闷气,伏湛亦是心情不好,往日他纵然因着沈妄的心思而避着沈妄,如今却像是和沈妄闹了脾气,一眼都不想看到对方。
沈妄似逢了春日,向燕兰泽禀告调查结果时脸上都带着微笑。
“应霄与叛贼私通,制造疫病,以将死者与已死者的身体来炼制傀儡?”燕兰泽紧皱着眉,手指无意识的在桌上敲击,唇线抿起,一时间房中气氛凝固。
想过一阵,燕兰泽又问:“你确定已将所有东西都烧了?”
沈妄点点头,“除却尚未研究出的药材我留了一些,其他已尽数销毁。”
燕兰泽颇带戾气道:“应霄此人死不足惜。”
沈妄附议,燕兰泽唤上王府的人来,说了些如何处置应霄等人的话,沈妄识趣的退出去,恰巧碰上院里正说话的薛涉与伏湛二人。
一见沈妄过来,伏湛又阴着脸要走,薛涉没留住,探究性的看了沈妄一阵,疑惑道:“你与他消失的那几日里,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沈妄挑眉,“保密。”
许城之事落下帷幕,如何对付薛钊与宋蔺的事提上了日程,一行人自许城离开后先随燕兰泽去席城荣王府,在抵达王府前定好了后续计划后,伏湛先行离开了队伍。
伏湛避让到了这种地步,沈妄却不痛不痒,懒洋洋的陪着燕兰泽与薛涉回了王府,便一头扎入自己的小院休息去了。
自燕兰泽归府得封王位后,身为老王妃的丁夫人搬去了佛堂静养,一听燕兰泽安然自许城归来,连忙出了佛堂来探视,拉着燕兰泽的手噙着泪说了许长一段话。
薛涉坐在一侧安静看着,燕兰泽时不时移过视线去看他,就见他好似出神一般盯着丁夫人,脸上无甚表情,却莫名伤怀。
晚宴之后,薛涉扶着喝了些酒的燕兰泽往回走,将燕兰泽送回床上后,被燕兰泽抓住了手。后者一脸红晕,双眼清明,直直的看着他。
“怎么?”薛涉抖了抖被燕兰泽抓住的手。
燕兰泽声音似是在发飘:“薛涉……你将你的位置送给我,后悔吗?”
薛涉静默一阵,将燕兰泽的手扯开,不耐烦道:“这本来就是你的,与我有何关系。”
燕兰泽倚在床头,头微微垂下,似是要睡着,口中犹在呢喃:“还给你……薛涉……我不……”
薛涉听他絮叨许久,渐渐没了声音,便将人扶着躺好,盖上了被褥,末了坐在床边拂开那人脸上长发,俯下身去在他脸上落了一吻。
“你若是将这位置还给我,我才头疼。”他掐了把燕兰泽的脸,嗤笑道:“你须得在这荣王府里做你的荣王爷,一生荣华富贵才好。”
原定薛涉要在荣王府中住上几日,奈何第二日薛涉便接了无崖山上传来的密信,称教中有急事要他速归。燕兰泽还未睡醒,被薛涉摇出了个三分清醒,听薛涉道:“我有事要回教中,成婚一事只能由你与老王妃说,记住,一月后,我在无崖山顶等你来娶我。”
燕兰泽一下子清醒,将薛涉手紧紧拽住,“怎么这么快?”
薛涉摇摇头,忽然正色:“我将离开,你可还有什么事要做?”
燕兰泽一愣,抓着薛涉的手紧了紧,低头在他手上吻了一下。
薛涉不满道:“只是如此?”
燕兰泽蹙眉,“我尚未洗漱。”
薛涉一窒,将手从燕兰泽手中脱出,站起身来,唤他:“燕兰泽。”
燕兰泽抬眼看他。
薛涉一手掐了他的下巴,狠狠在他嘴上咬了一口,道:“我留给你的东西,便是你的,”他用一指在燕兰泽唇上伤口处抹了抹,“懂了吗?”
三十四、
薛涉走后,燕兰泽在府中陪老王妃待了几日佛堂,酝酿许久,寻了沈妄来对口供。
沈妄进屋时,燕兰泽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身上披了厚厚的披风,苍白脸上双唇微微抿着,似是正想到了什么疑难之处。
沈妄在桌边坐下,了然道:“王爷准备与老夫人说薛涉之事了?”
燕兰泽回过身来,“我总觉得此事还有哪处不对。”
沈妄微挑了眉,“你劝服老夫人,再与薛涉一同放你娶他为妻、他以朝天教陪嫁的假消息,引诱薛钊宋蔺前来,我与伏湛助你二人将薛钊宋蔺拿下,有何处不对?”
他话说得理所当然,燕兰泽心中疑虑却越深,沈妄看出他的游移不定,似笑非笑的开口:“王爷莫非是不想娶作为男人的薛涉,而想娶作为女人的采之,才会这般犹疑?”
燕兰泽下意识否认:“自然不是。”
沈妄一拍手,“那王爷还有何处想不通?”
燕兰泽沉思一阵,忽然一抬眼,直直看向沈妄,“既是如此,伏宫主为何不是随薛涉一同回朝天教,而是回了他自己的观月宫?”
沈妄面色不改:“他原本就是宫中有事才先行离开。”
燕兰泽终于摸到苗头,气势顿时冷冽起来,“原是说好薛涉与我一同向老夫人说明假婚诱敌一事,他却第二日就回了无崖山——你们如此行事,不像是借此机会引出薛钊,倒像是故意将我送回荣王府……”
他微微一顿,想通了什么似的,望着沈妄的眼神陡然沉下,沈妄好整以暇的整整袖边,颇为可惜的摇了摇头,道:“王爷你疑心病这样重,若是让薛涉知道,他定然又要伤心。”
燕兰泽绷着脸朝后退了两步,还要说话,眼前却隐约模糊了起来,脑中也开始阵阵发晕,他勉强扶住一边的小桌,身子发起抖来。
沈妄站起身,“原该由我留在此处拖住你,不过既然你已发现,倒不如好好睡上个几十天,等睡醒,事情也便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