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妃身子偏寒,带着气血不足,以火玉晶为主药,添以辅药,大有裨益。当然回去还得先跪半个时辰,上次的惩罚还没完呢…
烛光下,萧羽晨的眉眼看不太清切,烛火之影在如玉之庞轻舞,半张脸在阴影中,倒是添了一丝邪气。捣药的声音,清脆,在静逸的环境下,却显诡异。
静夜,只听得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好些天都没有见到凌墨殷,今天,他倒是主动来找萧羽晨了,那个神情明明是很想说什么,可是到了最后却是一个字没说出来。
“小哥哥,我…”
萧羽晨静静看着他,也没有马上说话,他大概猜到凌墨殷想要说的是那天晚上的事,可直觉告诉他,就算说了,怕也是掺了假的。
“小雅姐姐出事,和他没关系,他和那些人没有关系的。”
等了半天,最后也只等到这么一句没意义的话,萧羽晨也不想去问那个人是谁,因为凌墨殷不会说的。
“如果你担心我会怀疑他,那大可不必,我没那么糊涂。”可能是觉得说话的语气有些冷漠,看着凌墨殷欲哭的模样,不由得语气放软,“小墨,不论你瞒我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凌墨殷很想哭诉,前些天是谁对他避而不见?话到嘴边,却也是吐不出来,最后抱着萧羽晨,哭了起来,没有了平日的古灵精怪,就是小孩伤心了,哭了。
上次贼人的一封信,让官府和高院强力戒备,这次贼人的一封信,却是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白纸黑字,一笔一划,清清楚楚,熊涛将信拿给萧羽晨看,等了许久,萧羽晨都没有声音,熊涛正想说,你不愿意也不勉强此类的话。幽幽之声却先一步传入耳中。
“那便如他们所愿。”
第26章 该散则散
入目皆艳,巧笑俏人,酒香醉人,可温柔乡却是不请自醉。
二楼雅座,邹泉自斟自酌,对面坐着一位白衣男子,长发半束,无风自有一股潇洒之意,他静静看着邹泉一杯一杯拿起仰头疯饮。
“邹三爷当真决定要走?”
邹泉再次举杯喝尽放下,没有言语,那人轻叹:“真要走,留这楼给我,却是贵重,怕是不能胜任。”
微抬眸,眼中酒意似有还无,却让看着的人迷蒙:“我知你了无牵挂,不想多添负担,可我能信之人不多,能托之人唯你而已。”
一声叹笑,邹泉之意他明了,不过是怕他心无所牵,看轻了自己的性命,故将此楼托付于他,让他有物可忧。
“可那阁中姑娘,楼里公子,我…”
邹泉皱眉打断:“他们若要走便不留,若无处可去,此处亦可为家。”
此般说了,再拒绝便不像话了,何况自己也欠邹泉一条命呢:“邹三爷既要走,便留个相思物吧。”男子嘴角微翘,“其他倒也不求,只这手中玉扇。”
还未待邹泉回话,木梯脚踏轻响,粉衣绿裙,配上她那清纯可人模样,恰似塘中荷花与碧叶:“夜枫可是求错相思物了,其他尚可,只这玉扇邹三爷是断然不送的。”
夜枫展眉笑嫣,如此浅笑却又动人:“依云珊之言,赠此物者可是邹三爷心头人?”
一旁不言语的邹泉看他二人一唱一和,却也不反击:“今次,你们也不算调侃,那人确是我在这唯一放不下的人。”
夜枫和云珊皆是停了玩笑,他们自然知此人是谁,云珊自觉入座,眉眼皆风情:“邹三爷要走,将楼赠给夜枫,那我可得什么?”
“你有了自由身,不就是最大的好处了。”邹泉刚停下酒,这下却觉无酒不可,云珊按下邹泉放于酒壶上的手,转而提起为邹泉斟酒。
忆往昔,云珊被家中父母卖入青楼,当时楼非书泉阁,人非邹泉。
身入此道,要么低头妥协,要么痛不欲生,如若果敢些,了断自己的性命倒是干净,只是心中怨恨何人能解?
云珊早些时候也是倔强的性子,每日挨打挨骂,就是不从,他们看上了云珊的面貌,她的身子,不想亏了本,也不会将云珊往死了整,最后只能用药让她昏睡,将她初夜卖了出去。
失了身,日子便一天天混沌的过,只是心如死一般。后邹泉来了,做的第一件事是将楼换名书泉阁,说的第一句话是:“此后你们皆是自由身,走与留,自便。”
自由身,这三个字,对当时的云珊来说是多可笑的字眼,可是她仍记得邹泉说这话时的神情,她知道,其他姐妹亦知,他说的不是玩笑。
那日十来位姐妹离开,邹泉一一送了银两,可她选择了留下,因为走与留于她无意。
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她看着邹泉如何爱着他的夫人,她看着他的夫人如何以那颗已死的心爱着邹泉,其中情意她不懂,却又略有所思。
夫人走了,邹泉自然不愿留在这伤心地,而她终于选择了自由身,也许是想去懂邹泉二人之间的爱,也许她终于没了留下来的理由。
“邹三爷,归途一路安好!”云珊为自己也倒了一杯,举起敬邹泉。
两人一饮而尽,邹泉看着底下,过往皆如虚妄一场:“伴清与我许久未回家了,倒还真是有些怀念。”
夜枫遂也举杯:“邹三爷,保重。”
千言万语,说出口的不过此二字。
高院院长室,大白天,门窗紧闭,房内半明不明,邱施洪这回倒是未坐下,站在了案桌前,坐在茶椅上的另有一人,便是与萧羽晨对练的老者。
“你可要去凑个热闹?”这是邱施洪发的问。
老者看了一眼邱施洪:“你倒是不急,上次你的孙女都差点出事。”
“怎么会不急,只不过觉得太过古怪,有些拿捏不准。再加上大赛在即,要忙的事情太多。”
老者和邱施洪有着同样的疑惑,那帮贼人所做之事,都像是要引起他的注意,不论是邱施洪的孙女,还是这次叫嚣着与萧羽晨对战,都像是与他相识一般。
“你便留在这高院里处理事情,那边我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
如此又是一番商量,老者便悄然离去,没人注意到院长室里时不时会多出一个人。
城里再次热闹起来,到处作乱的贼人居然想要和高院硬拼,这个且不说,找的居然是一个九级服兵,叫什么程羽。议论起这事,大家都是有了兴致,再说到半个月后的全国高校大赛,这些天,酒楼茶楼生意真是好了不少。
高院、衙门这几天都忙着部署,双方连对阵地点都定了,这感觉却不像官抓匪了,更像江湖中人解决个人恩怨。
黄昏令人醺,萧羽晨再次踏入梦香楼,再次上了楼,再次入了雅间,现在仍是夏日,外间装饰的盆景却做枯萎状,天太热,连枝叶也是失了水,干瘪无力。
送别宴总是丰盛些,人却总是没有那个心情享用,倒是白白浪费这一桌好菜。
“三哥家在何处,我可去找你?”萧羽晨经历人生的第二次分别,心里的酸楚却只增不减。
邹泉轻展玉扇,风流潇洒的晃了晃:“这次回去,便不再回来,也不再离开,咱们的情分怕也只能到这,再来寻我,倒是徒添烦忧。”
一顿饭,便是不想弄得哀愁离怨,最后也只能以凄凉叹息结尾。邹泉早早走了,没做逗留,陈武似乎受不了这分别的场面,也没多呆,只剩下吴星远和萧羽晨还在。
人依旧,可心境却是大不一样了。
“大哥,您也要走了么?”萧羽晨目光切切,直把吴星远看的尽是不忍。
“我本就不是安定的命,这处呆的久了腻了,该换个地方了。”吴星远起身望着窗外,因为这样,就可不必看着萧羽晨那双眼睛,不必看着他的哀求。
萧羽晨随后起身,却是没有走近吴星远,而是跪了下来:“昔日林子缙言长兄如父,今日于我也是一样。大哥,珍重!”
吴星远半转过身,看着萧羽晨拜了三拜,起身离开,曾经玩闹的房中,只留徐徐晚风,人皆去,一声叹息也尽是无奈。
夜深,西城门广场,高楼、暗处皆藏刀光剑气,人影绰绰,隐于暗夜,有利地势全部占领,熊涛为领头,让底下士兵及高院服兵耐心潜伏。
偌大的广场,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瘦小身影,月光下,银色面具泛着光,透着些许寒意。
夜黑,黑的可怖;夜静,静的可怕;夜凉,凉的瘆人。
萧羽晨在那站了好一会了,终于有人从另一边走过来,夜幕下,刚开始只看到模糊身形,待得对方慢慢走近,他的体型已能辨认,空中云遮月,在对方一步步走来的时候,月明云去。
“今日终于得见银煞。”高大魁梧的身躯,安全感十足;淳厚质感的声音,亲进度十足。
萧羽晨还未达对方肩膀,两人站在一处,倒像极了父子。
“我也有幸,终于见到您的真面目。”萧羽晨徐徐道,“程羽。”
对方自听见萧羽晨说话,神情有些变化,但语气未变:“吴星远。”
熊涛一干人等在十米开外,紧张的看着场中两人,只要一有异动,立马行动。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