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敬宜跟着那人穿过一条长廊,绕过几处假山,走了大约一刻钟,才来到楮墨的书房前。
一进门,那侍卫就把门关上了。白敬宜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眉头微皱,等他往里走,绕过一扇山水屏风,就见楮墨正坐在书桌后,手里正拿着一把小金刀,对着白敬宜的那把笛子在修整。
白敬宜看着他的动作,一时竟忘了开口,而楮墨也似不察觉他的到来一般,静静的摆弄着手里的笛子。
等到楮墨放下的笛子时,白敬宜才惊觉自己的小腿有些发胀,没想到自己竟然看了这么久,都忘了坐下。
楮墨看着他,“不知白公子的手,是否有什么旧疾?”
白敬宜愣了一下,不知道楮墨是有什么毛病,忽然来这一句。又瞧了一眼他手里竹笛,这才反应过来,这厮是拐着弯骂他手笨呢!
“是啊,哪比得上教主您那双手,一日就能割得百人项上人头。”白敬宜冷笑着说道。
楮墨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摆弄那支笛子起来,“你可知你们武林正派手上又有多少条血命?”然后轻哼了一声,似乎在嘲笑白敬宜。
白敬宜看着楮墨,“正派人士维护武林正道,手刃的都是穷凶极恶之人,哪像你们魔教杀的都是无辜之人。”
楮墨抬头,面色平静的说:“我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白敬宜挺直脊梁,“世间万物,生老病死,皆有定数,哪有什么该死之人,这不过是你的狡辩!”
楮墨站起身来,走到白敬宜面前,忽然笑了起来,白敬宜从未见过楮墨笑,但是这笑里充满了嘲弄,还带着一丝残忍。
“白少爷,你莫是锦衣玉食的日子过得太过舒畅了,竟想着跟我这个大魔头讲道理?”那眼神里,白敬宜清清楚楚看到了轻蔑与嘲讽。
白敬宜这才清醒过来,只因这张脸太过迷惑,竟让他忘了这人正是正道中人口中,人人喊杀的魔头,也忘了自己的身体也是因为他而变得伤痕累累。
白敬宜微微一笑,“是啊,我真是神志不清了,才会跟你这魔头谈什么大道理。”
楮墨看了他两眼,又复坐回去,“看来,白公子是想明白了。”
白敬宜也坐了下来,看着楮墨,“是想明白了,之前是我糊涂了,还以为阁下是云溪竹径里的楮墨,却忘了今非昔比,我如今身处魔宫,早就成了你手中的质子。还请教主明示,你抓我过来到底是何用意?”
“很简单,请你来做客,顺便看看我黒焱教怎么把你口中所谓的武林正道玩弄于鼓掌之中。”楮墨复又拿起金刀,对着竹笛摆弄起来。
白敬宜明白了,魔教自三年前一战后,将武林正道搅得是支离破碎,人心各异。现如今他被掳,凭他哥哥还有爹爹的性格自然将魔教视为心头大敌,势必带人到处寻找魔教,这不正中魔教下怀。魔教正愁正道不乱,没想到,他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竟成了魔教颠覆武林的借口了。
想明白这一切的白敬宜,面色发白,僵硬的坐在椅子上。
白敬宜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心里恨得牙根直发痒,又想到自己反正命不久矣,怕他作甚,一个箭步向前,就要夺下楮墨手中的竹笛。
楮墨一翻掌,扣住了他的手腕,看着他的手。白敬宜的手纤细素白,骨节分明却又不觉硬气。被青绿色的竹笛衬得手指越发细白。
“白公子这双手倒是生的颇为好看,却是中看不中用。”楮墨抬起头,脸上带着恶意的笑。
白敬宜心中憋气,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爱笑,真是阎魔一般的人物。
“不知教主可知君子之道?”白敬宜憋着气问说道。
楮墨低头一笑,“白公子,你可真有意思。只可惜我生来粗鄙,自然不知道什么是君子之道,我只知道,只要是我想做的,谁都拦不住。”
剑眉之下的双眸露出势在必行,薄唇轻抿,戴着浅笑。那捏着白敬宜的手也微微发力,疼的白敬宜小脸煞白。
两人四目相对,静静凝视。
白敬宜紧抿双唇,不服输的看着楮墨,而楮墨也瞧见了白敬宜那泛白的双唇,鼻尖似乎飘过一丝桂香。楮墨轻轻卸了力道,将白敬宜向自己怀里拉了一下。
白敬宜一时不备,一手慌忙撑住书案,再抬头时,只见楮墨的下巴正在自己面前。
白敬宜只能看到他的高耸的鼻梁和薄唇,而楮墨温润的鼻息似乎拂过他的眉目,乱了他的眉梢,也乱了他的心。
不知是哪里来的松墨味道入了他的鼻尖,竟让他觉得有些目眩神迷,竟忘了推开他。
“白公子,你可明白了?凡是我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楮墨的声音低沉缓慢,却让白敬宜莫名燥热的心一下子凉了。
楮墨说完放开了他的手。
“来人,带白公子回去休息。”
白敬宜看着他,冷笑两声:“血噬教主果真名不虚传,真是诡辩多谋,那白某就在这里祝你早日功成!”
说完一抬手,转身离去。
楮墨看着白敬宜离开后,一道黑影落在他的面前,也不知那人是从何处出现的,悄无声息,可见轻功之高。
“教主。”那人单膝跪地。
“情况如何?”楮墨伸手把玩着那竹笛,低身问道。
“白家大乱,白敬衡联合楚,沈,金三家,想要前来围剿。”
“围剿?”楮墨冷哼一声,“好一个正派大宗,竟比我们这些‘魔头’还要‘厉害’。”
楮墨伸手将竹笛放在桌上,“南疆那边可有消息?”
“楚风疏已经暗自和南疆有了书信来往。”
“那就好,不枉费我亲自替他们牵线搭桥。”楮墨墨瞳似海,藏着腥风血雨,只等一日,便要翻起那滔天的波澜。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更新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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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白敬宜在黒焱教中一待就是好几日,自那夜后,也未再见楮墨。
他身在魔教,心中烦闷,只希望爹爹和大哥莫要冲动行事。凡事过急则必出纰漏。这何况这楮墨心思缜密,善攻人心,且心狠手辣。攻打魔教之事,绝不能操之过急。
眼看天色见凉,秋雨连绵,一连下了好几日,白敬宜更是心烦意乱。现如今他被人贴身不离的监视着,不管做什么事都在楮墨的眼皮底下,连一点消息都传不出去,更别说逃离这里了。
白敬宜眉头紧蹙,忽而觉得胸口有些闷疼,便掏出贴身的药葫芦,这药葫芦里面装的正是师父为他配置的九转丹,对于他的旧伤有舒缓压制之用。
翠玉打磨成的药葫芦,不过掌心大小,里面的药左右不过能撑十天半个月。如果没有这药,他就要日夜受胸口之痛。那疼痛足以让他肝肠寸断。
吃下一丸,白敬宜握着那药葫芦,忽然想起师父曾给他提起的两位师兄。白泽为长,是他的大师兄,鬼澈为二,是二师兄。听师父说,这两位师兄自出山后,无拘无束,心无正魔之分,行事随性,如若他能找到一个,那他逃离这里就有一线生机!
白敬宜早慧,自小就颇有主见,凡是他做的决定,必会赌上一切,落子无悔,即使粉身碎骨,也无所惧。
自那日他苏醒过来,床边所站的两名侍女,一个名为莲儿,一个唤为芙儿,对他是贴身伺候,日夜不离。白敬宜自知,这是楮墨留下来监视他的人。
且据他这几日的观察,每日午饭,晚饭过后,莲儿都会离开一会儿,只留下芙儿一人,想必就是向楮墨去汇报了吧。
细细思量,眸眼一转,便计上心头。
一日,白敬宜刚用过午饭,只觉得胸口疼痛难忍,不一会就白了脸,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不断渗出。莲儿芙儿一见,大慌,连忙上前,“白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白敬宜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死死咬着下唇,渗出点点红珠。
莲儿一看情况不对,连忙跑了出去。
白敬宜斜眼看了她一眼,便晕了过去。
等白敬宜醒过来,只觉得浑身犹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湿透,不知出了几身汗。
胸口的疼痛略有缓解,只是全身乏力的连一根指头都控制不了。这种痛苦在两年前,他几乎是天天都能尝到,那时师父为了救他,已是耗尽毕生所学,才将他从阎王手里夺了下来。没想到,今天他竟能再次体会一回这份苦痛,而这一切都拜那人所赐。
见到他醒来,守在床边的莲儿连忙上前,为他擦拭汗珠。看到莲儿在这,白敬宜就知道,那人应该也是来了。
白敬宜想要坐起身来,莲儿连忙阻止:“公子,莫要动,鬼医说您要静养。”
白敬宜面色惨白却神情淡然,“无妨,我的身子,我知道。”
莲儿只好扶他靠坐在床头,替他垫了一个团垫。
白敬宜起身,就见那个罪魁祸首正静静的坐在桌旁,手里握着的正是他的药葫芦。
把玩了一会儿,楮墨转过身来,“没想到白公子身体如此脆弱,才来我这魔教几日,就差点丢了性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给你行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