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位侠士不过仗着宴会自己人多,祝玉笙没有助力,才敢这般肆无忌惮,见祝玉笙忍气吞声,更加得寸进尺起来。
刀疤客刘霸天嗤笑一声,接着挑衅:“瞧他带过来的兔儿爷,也不知道床上——哎哟!谁他娘的打我!”
刘霸天冷不丁被暗器打中膝盖,腿一软重重跪在上,紧接着又被几个生鸡蛋砸个后脑开花,可谓颜面扫地。
几位侠士方才都斜眼盯着祝玉笙,根本没发觉他有什么大动作,都觉得莫名其妙。在场的都是自己人,谁会闲着没事给祝玉笙出头?
“哎哟哟,这不是秃顶刀吗?怎么,最近贩刀不顺畅,改贩剑了?”
刘霸天抡起自己一米长的大刀,往旁边一瞧,这捏着鸡蛋的竟有一群人。为首的是铸剑山庄的小少爷令狐轩,后面跟着两个叫不出名的跟班,满肚子的火气瞬间灭了不少,但总归被打了,还是得找回点场子:“令狐公子,你我无冤无仇,大家都是盟友,你怎么尽帮着魔教妖孽说话?”
令狐轩手里掂量着鸡蛋,啐了一口,说道:“知道你奚落的谁么?盟主的亲弟弟,贺家小少爷,你轩哥的好兄弟!我看你今天这酒横竖也喝不成了,快卷起你的破刀麻溜得滚吧!”
刘霸天面色一沉,知道自己触了大霉头,但打死他也猜不准祝玉笙这么卖力伺候的是贺小少爷。他一向好面子,不愿立即低头,便梗着脖子继续说:“没认出小少爷是刘某的错,但小少爷怎能纵容这魔头这般……放肆,实在有损我正道名声!”
周围侠士的目光全聚到贺燕飞身上,无论认出还是没认出的,眼下都等着贺燕飞给他们一个交代。
贺燕飞将众人或惊奇或愤怒或冷漠的表情尽收眼底,反正他和祝玉笙的关系都暴露了,不妨说的再直白些,也叫某些暗送秋波的美人们彻底死了心。
他清清嗓子,朗声道:“各位侠士,今天是我哥的大喜之日,万事以和为贵,都是盟里人,莫要伤了和气。我与玉笙两情相悦,已成连理。他早已退教,武尊教也与我盟达成和解,若往日和在座的哪位结过仇怨,今日便用贺某这杯酒一了百了。”
这番言论一出,满座哗然。
令狐轩趁机嚷嚷起来:“人家夫夫早就成亲了,感情好着,本想着低调一些,结果就是有万年老光棍,自己没人要就看不得别人好,也不嫌丢人——”
“你——”刘霸天正要回嘴,贺燕飞一杯酒已递到他跟前。他不敢拂贺家的脸面,只能忍住怒意接过酒,回道:“刘某不知情,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小少爷海涵。”反正他骂都骂完了,最多向小少爷低头,绝不会向魔头道歉。
贺燕飞等他喝完酒,自己也饮完一杯酒,朝众人拱拱手。
众人神色各异,但就算心中有一千个不满意,也没谁有这个胆子去惹昔日的大魔头,更不能不给盟主面子。既然这场戏化干戈为玉帛,大部分侠士也就震惊那么一盏茶的功夫,便继续吃酒聊天,最多没事冲贺燕飞这边瞟个一两眼。
贺燕飞回到原座,见到祝玉笙一直含着笑看他,笑嘻嘻道:“夫人对为夫方才的表现可还满意?”
祝玉笙给他倒了一杯小酒,柔声道:“自然满意。这酒滋味确实不错,夫君想再来一杯?”
贺燕飞觉得这声夫君很是受用,接过酒一饮而尽,嘟囔道:“自然比不过刘大侠那杯。”
祝玉笙瞧见他一脸得意,知道某人要倒大霉,吻到他侧脸,小声道:“还没解气?”
“都没向你道歉,太不诚心。”
祝玉笙摇摇头,回道:“他不过呈口舌之快,待会给他解了,免得别人诟病你小气。”
“他最多肚子难受一小会,发现不了。”
祝玉笙见他有分寸,便放下心来,又扫了眼果盘,说道:“糕点没了,我给你取些新的来。”
贺燕飞点点头,在原座等着。远远见到令狐轩那群人在往他这边看,他便摆摆手表示没事。令狐轩这才领着两位朋友继续在女侠士堆里游荡起来。
没多久,贺彦君的迎亲队伍便回到山庄,一行人热热闹闹,敲锣打鼓。
贺彦君骑着骏马,走在迎亲队伍的最前面,撩了轿门,喜婆便扶着新娘出轿。侠士们纷纷涌过去看热闹,祝玉笙便牵住贺燕飞的手,两人一齐走到喜堂候着,今天由贺燕飞做赞礼人,要提前进屋准备。
很快,一排排迎亲队伍有序地走进山庄,贺彦君与新娘子一齐来到喜堂,拜了天地,贺燕飞便把他们送入洞房了。送入洞房后,贺燕飞老觉得还缺点什么,突然一拍大腿,对祝玉笙说道:“小祝祝,咱们得去闹洞房啊!我哥老是一本正经,被我们一闹,表情肯定老好玩了!”
祝玉笙瞧见贺燕飞跃跃欲试的小表情,露出一个宠溺的笑:“你想我就陪你。”
贺燕飞觉得他们两还不够,便把令狐轩他们也叫上,计划突然冲进门,撒完喜糖再开溜,吓吓他哥。
一群人偷偷摸摸地溜到新房前,正准备冲进去,门突然开了,里头冲出一个穿大红嫁衣的人。
这不是新娘子吗?一群人都有些懵。祝玉笙率先反应过来,低声道:“我去追!”
门内传来一声怒吼:“让他走!”祝玉笙只得折返回来。
贺燕飞早就冲进房里去。好在他哥安然无恙,就是这人的状态不太对劲,悲伤之余似乎还隐忍着怒意?也是,任谁的新娘子在新婚之夜跑掉都得是重大打击。
他朝外门几个偷瞄的挥挥手,示意他们赶快走,令狐轩一群人立即撤退得无影无踪,祝玉笙给他们贴心的关上门。
现在,屋里就剩他和他哥。
等贺彦君的情绪稳定了些,贺燕飞便准备开口问问情况:“哥,你、你别太难过……这苏小姐——”
“不是。”
贺燕飞有些不知所措,愣愣地看着贺彦君。贺彦君缓和了好一会,才慢慢说道:“和我成亲,然后又跑掉的……是林鹤。”
他哥是被雷劈了?竟然把林鹤娶过门了?竟然接受了男人?等等,那苏家那位大美人去哪了?!
贺燕飞满肚子疑惑,都不知道从哪开口问起了,贺彦君就把一切摊开了。简单的说,林鹤绑了苏嫣然,自己跑来和贺彦君成亲,然后洞房的时候露馅,两人大吵一架,林鹤跑了。
“不是……哥你……怎么想的啊?那、那苏小姐该咋办呢?你这亲还成不成了?”
贺彦君铁青着脸,冷冷道:“自然要成。林鹤回去就会放了嫣然,继续完婚便可。”
“啊?那林哥咋办?”
贺彦君缓了会,从床头拎起一张面具交到贺燕飞手里,平静道:“他会继承阁主之位,再不会回来。”
贺燕飞接过面具一看,吃了一惊,这无脸人面具不是妙世的人才带的么?妙世是一个江湖情报组织,一贯保持中立,只卖消息,不和人结盟,也不怕与人为敌。组织里的人都会带这种统一制作的无脸人面具,掩饰容貌。妙世的首领被称为“阁主”,原来、原来林哥是妙世的人?!
难怪武林盟能这么轻而易举买到武尊教的大小分舵的消息!这阁主都成自己人了,难道还不给个友情价了?
“哥,你早知道阁主这事?”
贺彦君摇摇头,低声道:“我也今天才知晓。”
贺燕飞只知道林鹤的痴缠,但不晓得更多纠葛,只好安慰道:“哥,那个,如果你接受不了,也不用勉强,这个……勉强不来。”
一声长叹,贺彦君摆摆手道:“你出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贺燕飞点点头,推门出去,正好与祝玉笙的眼光相对。
“你都听到了?”贺燕飞走到祝玉笙身边。
祝玉笙摇摇头,说:“这是你们的私事,我站的很远。”
贺燕飞叹口气,把发生的故事讲给他听。祝玉笙想到记忆中的林鹤,完全不像是这样果断决绝的人,有些疑惑:“他本是一个含蓄的人。”
“装的,他只是模仿我大哥的性子掩人耳目。之前林哥还说什么,有他没他一样活,对我哥娶亲也浑然不在乎,结果真到这个时候,竟这么冲动,还把人苏小姐给绑了,这苏家在岭南一代只手遮天,林哥以后可千万别经过岭南了。”贺燕飞想起他和林鹤在总舵密谋出逃的日子,林鹤遇到大事分明比他沉稳。
祝玉笙沉默了一阵,握住他的手,缓缓道:“林鹤也是性情中人。若换做我,反应恐怕更为激烈。他没来抢亲,伪装到最后才吭声,也算是顾忌你大哥的面子。”
贺燕飞只觉得无奈:林哥这走得潇洒,大哥还得收拾这烂摊子,这娃儿,简直是闷声做大死的标杆。
祝玉笙见他紧紧盯着地上的石头,满脸忧虑,便轻轻抱住他,低声道:“别太担心。林鹤这次该是彻底死心,再不会回来了。大哥一向稳重,定会以大局为重,肯定能处理好后面的事。而且,我们还会在这待些时日,多少能帮他一些。”
贺燕飞埋着脑袋,盯着两人斜长的影子,闷声道:“嗯,这些天我多和他聊聊,免得他心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