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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河山 (天际驱驰)


  其实,风染心里一直有种隐隐的不安:自从为了玄武郡的事,把贺月气得发作了一次癔症,随后又跟风贺响响呕了气,然后又熬更熬夜地处置了几天的政务,大约当时病后一直没有养好身体,落下了病根,不管怎么细致的照顾着,贺月总是小病不断,时好时病。本来贺月身负二流内力护体,照理是不该如此虚弱易病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贺月的小病小痛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三天两头的伤风感冒,头痛脑热,拉稀下痢等等,病都不是大病,却总是好不利索,一样病好了别的病又发作起来,从仲春开始,到十月间,贺月几乎没断过汤药。
  一个身负二浪内力护体的高手,缠绵病榻,不管太医们怎么解释,风染知道,那些病不是来于外部,而是身体内里空虚了。风染再怎么跟贺月双修双练,提高或巩固贺月的内力,对贺月的身体好转都无济于事。
  风染心头渐渐觉得慌乱,天天守着贺月,尽可能地帮贺月处理朝政,减少贺月的负担,只把一些紧要的奏折和事务留给贺月处理。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贺月常常握着风染的手,轻轻摩挲道:“我没事,都是小病,我还能陪你好多日子。”
  皇帝身体欠安,朝堂的大臣们自然看得出来,询问了太医,知道皇帝只是不断小病,大臣们便放心了。只是看见帝夫越发恩爱,同进同出,几乎形影不离。
  史记:凤至三年冬月十九日,内阁大臣太子少师庄唯一病逝,享年七十有三。
  早前几天,风染陪贺月拖着病体,去看望了病的庄唯一。
  庄唯一半世孤苦,晚年有义女义婿照顾,又有义外孙义外孙女承欢膝前,并不觉得有什么遗憾,看着贺月道:“臣这辈子最幸运之事,便是得遇明主,使臣能够一展抱负。陛下许给臣的诺言,臣都看到了,此生无憾。”
  庄唯一又看着贺月说道:“宣亲王年岁尚幼,或有狂妄之处,然,亦怀宏图大愿,多加磨砺,能成大器。望陛下能再给宣亲王一次机会。”
  贺月下诏,令风贺响响回城,以弟子礼为庄唯一侍奉汤药,聆听教诲。至庄唯一逝世后,又以弟子礼参予治丧,以谢师恩。
  等把庄唯一的丧事处理完了,不久到了年关,年节下,贺月跟风贺响响在宣亲王府的房里深谈了一次,细细盘问了风贺响响在其封地的所作所为,并细细地为其指点了其的得失之处。过完了年,贺月仍叫风贺响响回了封地。
  这个年节虽然乌亲王和康亲王都不在身边,贺月却显得很高兴,趁着高兴,便拉着风染又练了回合体双修,笑着说自己宝刀未老,还能跟风染大战三百个回合。
  不想元宵刚过,贺月不慎染了风寒,病势一起,便格外沉重,身像团火似的,有几天热得晕晕沉沉的。风染衣不解带地在床前一直照料着,不断拿凉巾替贺月抹拭身体,喂汤喂药,拉屎拉尿,事事亲力亲为。难为风染那样洁癖之人,丝毫没有嫌弃之意。熬了几天,终于把贺月身的热给退了下去。
  贺月清醒过来后,握着风染的手,定定地看着风染,好久没有说话。风染也默默地看着贺月,一言不发。相识三十余年,携手二十余载,一起渡过了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如今老矣。
  年轻时本清淡的欲望已经随着年纪,渐渐湮灭,两个人之间的亲昵动作越来越少,合体双修也稀疏到大半年一次,看贺月的身体情况而定。可是,他们之间,那份融入骨髓,深植血肉,堪血脉亲情的情谊,却越发的浓烈醇厚。彼此对彼此的身体都了解,许多话,不用说出来,大家都心知肚明。
  曾对“老去”有过恐惧,忐忑,不安,如今真正该面对老去的时候,心里倒坦然了。回首过去,年轻时,他们在鼎山执手成盟,许下共同的宏愿,他们一路相互扶持着走漫长久远的岁月,基本做到了凤梦一统。如果,天能再多给他们一些时间,凭贺月的才能,有风染的辅佐,他们能看到太平盛世的那一天,只可惜,时不我待。
  史记:凤至四年正月廿一日,成德帝下旨,令宣亲王返回都城。廿三日,帝下旨,再立宣亲王为太子,令其监国。
  风贺响响刚回封地,又被召回成化城,第三次被立为太子,并奉命监国。
  早在贺月病重晕迷的那几天,有大臣听到了消息,朝堂登时呈现出一派表面轻松,暗地紧张的气氛。皇帝四十有八,除了头发常人花白一些,眼角初显细纹之外,样貌看去并不衰老,但皇帝这一两年缠绵病榻,身体一天一天衰退,精神一天一天虚弱,令得大臣们早起了猜忌疑心。大家知道,差不多是该他们做出选择,并表态的时候了。
  然而,皇帝并没有给大臣们表态的机会。
  太子回朝不久,代皇帝颁下谕旨,对朝堂的人事,进行了一次大动作调整。借口刚刚收复,停熄战火的凤梦北路,东路,西路等各地的地方吏治太过薄弱,便把一些原在朝堂任职的能员干吏调整去了这些地方出任地方官吏,以加强吏治,加强地方的管理和发展。
  这其,包括了关氏,李氏,郑氏,毛氏等几大氏族的年轻一辈官吏和将领。
  有心之人发现,当初那批进京稽考官吏,但凡在《劝进》签过名的,基本都外放任职了——任的是副职:能够办事,但权限会受到正职压制。
  
  第471章 精裱的卖身契
  
  风贺响响有了一次的教训,这次监国之后,大小事务,多会事前请示,事后禀报,再不敢专擅行事,并且经历了一次打压,又在封地流放反思了一年,还经历了自己恩师的辞逝,人生阅历逐渐的丰富,便得风贺响响的性子逐渐变得稳重成熟起来,风月看在眼里,暗暗心慰。
  对于朝政的处理,开始的时候,贺月会详加指点,但是很快,贺月便不再提出自己的主张,也不加以指点,而是先征询风贺响响的处理主张,只在觉得风贺响响的意见有所不足时,才会加以指点更正。风贺响响的理政能力,在贺月的指点下,进步很快。
  再后来,贺月叫风贺响响不必事事提前请示,而是尝试着跟朝堂的各部大臣和内阁大臣商议着处置朝政,事后及时禀报一声,贺月最后再把把关。贺月指出,与大臣议政,必须先要有自己的主张和意见,兼听大臣的意见,吸取他们意见肯可行的地方,但不能让大臣们的意见左右了自己。但是,大臣们的意见和主张确实自己的好,在权衡利弊之后,要果然做出选择,不能固执己见。
  随后,贺月便不怎么一直盯着朝政不放,风贺响响也是每过几天来给贺月禀报一次,只捡些大事要事禀报。显然,风贺响响虽然年轻,但对于政事的处理,手很快,并在大臣们的辅佐下,很快对监国一职,愉快胜任,获得了各方的赏识,信任,和拥戴。
  跟风贺响响愉快胜任相对,贺月的身体虽然一直调理静养着,却是山河日下,一天一天差。
  转眼到了九月,秋风乍起,寒意初生。
  风染轻轻替贺月揉着身体,怕贺月卧得久了,一侧身体酸胀:“你今儿身退热了,多穿些衣服,我扶你出去走走吧。”有风贺响响监国,代理朝政,贺月便直接把御房和昭德殿都让与风贺响响跟大臣议事使用,风月便都住到菁华宫来了。风月难得有这么大段大段的轻闲时光,便常常在皇宫里四处闲逛,说说笑笑,忆一些往事,更多的时间,他们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相守在一起。
  贺月的身体越来越差,不是发冷,是发热,身腿越来越没有力道,在外面散步的时间一天一天短,躺在床的时间,一天一天长。听了风染的话,贺月舒了口气,道:“今儿不出去了。我有话跟你说。”
  贺月说有话要说,却又只拉着风染的手,轻轻摩挲,良久不语。风染也不催促,静静地坐在床头,陪伴贺月。到了晚间二更之后,风染叫内侍端来热水,风染亲自给贺月洗了手脸,擦拭了身体,揉搓了双脚,扶着贺月在外床躺下,半身拿了几个大软枕垫在身下,使贺月可以半倚半靠地坐在床头。
  等风染也洗漱了床,不用吩咐,内侍们也知道皇帝皇夫要安寝了,他们把寝殿里的灯烛熄灭掉一些,只留下一些不太明亮不影响睡眠的朦胧烛光。内侍退出前,贺月似乎吩咐他们去取什么东西来。
  一会儿,内侍把东西取了呈来,贺月接在手里,放在自己身,轻轻摩挲了一会,递给了风染。
  风染接过来一看,是个极精致温润的玉匣子,用料是名贵稀少的血玉,做工精雕细刻,玉匣四周雕着兰竹菊梅四君子的浅浮雕,显得很是雅致,玉匣盖有个凸出的玉钮,轻轻一拉玉钮,玉匣便打开了。玉匣想是整玉雕成,花纹浑然天成,找不出拼结的楔缝。这么大一块血玉已经很稀罕了,还雕琢得晶莹剔透,毫无瑕疵,风染再是个不认货的,也知道这玉匣价值连城,便问:“装的什么东西?”不知道里面的东西会如何了得?
  贺月轻轻笑道:“是朕的宝贝。你打开来看看。”
  风染很快看到了贺月的“宝贝”,是两个暗红色的锦囊,一个装裱过的小小卷轴。风染便把那卷轴的丝带解开,轻轻一抖,在床,两人身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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