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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指河山 (天际驱驰)


  “那又如何?”雾黑人想怎么打仗,那是雾黑的事,跟风染要不要亲自给贺月报信,有什么关系?
  “雾黑蛮子如果真的强攻南枣防线,我们固然会死伤惨重,他们也一样会死伤无数,他们远道而来,这样的死伤,他们承受不起。因此,强攻南枣防线,实不可取。不适于正面强攻,就只有另出奇兵。派骑兵迂回南下,从后方或侧方袭击防线之后或敌方重要城镇,从后方打破僵破,一旦索云国都城被破,擒杀了索云国皇帝,就可以用最小的代价灭亡凤梦大陆上最后一个强国,南枣防线再强,也可以不攻自破。”
  “师哥,幸亏有你!”陆绯卿对风染一向不吝赞叹。
  风染道:“这正奇相辅相变之法,原本平常,修年哥浸淫兵法二十余年,当比我们更懂,可有什么不同见解?”郑修年不说话,风染又道:“不困于索云国战场,不执于索阴两国的恩仇,站在凤梦大陆的角度,一旦索云亡国,我阴国必亡,喆国亦不能免,汀国国弱军强,独木难撑,一样难逃倾覆之厄。索云灭亡,大陆中路就被雾黑贯通,东西两路就只能各自为战,不难被雾黑各个击破。可以说,索云一亡,则凤梦大陆大势去矣。”从此,整个凤梦大陆将被外族奴役欺凌,做牛做马,暗无天日,成为雾黑大陆的附庸之属。再要想从雾黑的镇压奴役下反抗起来,光复凤梦,那将是何等艰辛险难之事?风染轻轻问:“修年哥,你说,我该不该跟他报个信,让他预做防范?”
  “那也只是少主的猜测,具体来的是不是雾黑骑兵,还要等确切消息才能定夺。”
  “我就怕等到解切消息,就来不及了。”只怕那时,以雾黑骑兵的度,已然兵临城下,成化城根本没有时间调兵遣将,布防布阵。
  郑修年决然道:“我替少主去送信,定当把少主的话,原原本本转告那狗贼。”
  风染轻轻一叹:“修年哥,我知你是为我好,只是他不会相信你的话。”贺月与郑修年和陆绯卿之间,均有敌意,贺月稳重,雾黑骑兵突袭成化城之事,贺月更是要慎重以对,只怕无论郑修年说什么,贺月都不会全信,也不会全然不信,其对应的策略当以小范围警戒为主,甚至连军队都不敢调动,更不会让成化城立即全面转为防御。
  全面转入防御,霍然把都城推到战争的最前线,必定会引起恐慌,对士气是最大的打击,任何君主在消息未明之前,都不敢轻易做出这种防御决策。
  郑修年脱口而道:“你去报信,他便会相信你?”这话就问得暧昧了。如果不是两个人关系非同寻常,担负着一国兴亡之责的贺月,凭什么要轻易相信风染报的信?低声道:“那狗贼……果然……”对他家少主不死心,而他家少主根本就明白这一点!他暗中窥视守护风染两年,对风染和贺月的奇特关系尽收眼底:贺月喜欢风染,喜欢得甚至有些惧怕,却又不断地伤害着风染;风染无疑是厌恶憎恨贺月的,却又不绝决地了断两人的关系,一再地纵容着贺月对自己的伤害。只看得郑修年一脑乱麻,一头雾水。
  没有任何的怀疑,风染很清楚,他若回去跟贺月报信,贺月一定会信之不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信心?风染同样清楚,那是来自于贺月对自己的喜欢。忽然间风染羞臊得不敢面对郑陆两人,只转头看着城里:“昔年种种,我已与他两清了。此次回去报信,是为了国事战事,他若用私情私欲意图羁绊于我,我不会跟他客气。修年哥,我跟你起誓,他但凡有一丝可诛可杀之举,我不会手下容情。”
  郑修年再无话可说,只道:“我与你一起去,你明,我暗。出了风园,你就恢复了身份,他要敢对你不敬,可别怪我,不能要他的命,也须得狠狠教训他一顿。”
  “好。”风染答应得极是爽快,他一点不怕郑修年的窥视。贺月对自己的喜欢,一向摆在明处,从不欺他暗室。陪在贺月身边三年,深知贺月极能分清轻重缓急之人,虽长袖善舞,却更懂把握分寸,绝非那一昧沉溺于私情私欲的昏君。自己光明磊落地求见,贺月风光霁月地接见,何须怕郑修年窥视?倘或贺月真用私情纠缠于他,那他只能承认是自己瞎了眼,倒能从此搁开手。“既然如此,便分头行动。绯卿,要自己小心。一定要说服公主,火移营成化山,说不服,就用强!”手一挥,轻轻拍在陆绯卿的马屁股上,那马便向城门跑去。
  “师哥!”夜色中,陆绯卿回过头,用传音入密说道:“那狗贼要敢扣下你,我就带汀国军队灭了他!”
  实在不能怪郑修年和陆绯卿对风染求见贺月报信之事大不放心,实在是贺月对风染作恶太多,劣迹斑斑,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贺月蜷在风染的架子床上,正自难以入眠,皇宫内侍在容苑小卧房外叩禀:阴国风染二皇子求见陛下,说有紧急军情禀报。
  “是谁!二皇子?”贺月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在哪呢?”
  内侍回道:“在前堂前厅候驾。”
  “传庄唯一。”
  以前皇帝宿于风园,都是风染伴驾,庄总管还可以偷个懒儿,今晚风染不在,贺月独宿于风园容苑,又正值伤心气恼的火头上,庄总管不敢怠慢了,这大晚的,还不眠不休的坐镇风园。不劳贺月传召,就在容苑门口候着:“小人听得门卫说阴国二皇子寅夜求见陛下,就亲自迎了出去,想看看到底是谁……”
  贺月在内侍的服侍下,一边起身穿衣,一边已忍不住问道:“究竟是谁?”风染从到太子府,就没有用过二皇子的身份,怎么风染前脚刚走,立即就冒出个阴国二皇子来求见?这是何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皇帝面前冒充风染?!
  
  第187章 重识风染
  
  庄总管恭谨地回道:“小人请问过了,确实是二殿下无疑,因此小人只能把二殿下引至前厅奉茶。”既然不是风园公子,自然不能把人直接引到后宅来。
  风染就是阴国二皇子啊,难道还真有两个风染?贺月有点迷糊了,穿好了衣服,又洗漱一番,忽然开了窍,哪来的两个风染?必是风染用二皇子的身份又返回来了,说道:“朕明白了。”轻轻按了按胸口,还隐隐有些作痛,想,他们有多久没有见过面了?自从去年初夏时那一场暴虐之后,风染放出“赤身接驾”的话来,他就再不敢去见风染了。算了算,到今日已经快十个月了。
  贺月知道是自己那晚做错了,错得大错特错,错得荒唐透顶,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原谅。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服软,更不知道该怎么打破僵局。这些纠缠不清的情事,怕是翻遍他御书房的书,也找不到答案,贺月又不好意思询问臣下,只得自己暗暗郁闷。至中秋时,想着事情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便鼓起勇气赏了风染月饼茶叶螃蟹等应节之物,想试探试探风染。结果风染竟然一丝不沾,全数打赏给下人了,这令得贺月极是气馁。随后的年关春节,风园出乎意料地张罗得极其热闹,甚至请了戏班唱戏,一晚上都欢声笑语不断,似乎在拒绝了自己的宠爱之后,风染倒活得开心起来了。贺月站在临近风园的皇宫里,心头万般滋味,惆怅不已,浑然没有了一年一度许愿的心情。
  今晚在前堂前庭,是去年初夏那场暴虐之后第一次看见风染,还是暗中窥视。昏暗中,只觉得风染的精神和容色真比以前好了许多,远比在自己跟前时鲜活。只是风染与陆绯卿的种种亲昵举动,令贺月嫉恨得狂,自己的人,敢当着自己的面,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勾勾搭搭!若不是顾着自己的身份,真想冲出去杀了陆绯卿,质问风染!
  贺月想不到风染会去而复返求见于他,还是以阴国二皇子的身份。贺月有些讥讽地想:再怎么改换身份,那也是风染!他都已经传谕放风染出城了,风染还回来求见他干什么?如果风染以为因为自己的那份喜欢就可以把自己玩于股掌之间,那就错了!
  十个月之后的再次相见,贺月觉得风染对自己又恢复了淡淡的容色,却又变得凛不可犯,见了贺月跪下行过外臣叩拜皇帝的礼节,道:“阴国风染,见过皇帝陛下。”
  贺月想像以前一样,伸手扶起风染,身形尚未靠拢,风染已然机警地平滑开数步,疏离有礼地再道:“阴国风染,见过皇帝陛下。”
  是了,风染仍是风染,但是,绝不是他的染儿了。贺月缩了手道:“无须多礼,二殿下请起。”
  等风染起了身,贺月还是问了出来:“怎地又回来了?”
  风染毫不废话,直言道:“我刚从城外来,在城外南郊现有大批骑兵,正快马加鞭,向成化城驰来,目下大约距都城十三里左右。”他现在是阴国二皇子,自然有资格在贺月面前自称“我”。
  风染一开口,贺月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风染说有紧急军情禀报,还当真有紧急军情!完全不是自己猜想的去而复返的原因。贺月知道自己对风染好,风染分明明白,却从未应承过,只把自己摆在玩物的位置,拒绝去懂他的好,拒绝去承他的情。用心用意地喜欢一场,换来的不过是身体上的几度欢好罢了,欢好过了,什么都不曾留下。风染的狠心绝情处,随着风染的离开,才慢慢从贺月心里痛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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