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前他们中间还可以算隔着千山万水,但只要一直往对方走去,终归会有相见相逢的一天。现在他们的距离就是天各一方,又背道而驰,只会越走越远,永无聚首之期。
风染直直地盯着贺月,冷冷道:陛下追到风染容身的贱处,是还没有玩得尽兴?
染儿,刚我在池子里看见你流的血,来看看你
风染完全没有理会贺月在说什么,站在小客厅门口,自顾自地解了衣带,褪了外裳扔在地上,然后中衣,内衣,一件一件脱下,露出鞭痕累累的上身,冷冷说道:想玩,就上。风染必定让陛下玩到满意尽兴。
那平淡冷厉的声音,让贺月无由来的身上一冷,冲上去抓住风染脱裤子的手,叫道:住手,我没那个意思!
风染停了手,飞快地把自己的手从贺月手中硬生生抽了出来,一边捂嘴,一边后退一步,跟贺月拉开一段距离。曾经,他们可以亲密欢爱的身体,经过昨夜,骤然变得陌生,贺月的手摸到他身上时,风染只觉得恶心得想呕。忍下呕意,风染冷冷道:不玩,就走。贱处肮脏,别污了陛下的鞋底。
咱们就不能好好说点话?
风染不过是陛下的玩物,随陛下玩耍处置,有何话可说?
旧话重提,又勾起贺月一肚子火:玩物?我把你当玩物了吗?我跟你之间就没有点情份?非得来气我?!
哼,情份?风染冷冷道:当初风染献身投靠,就是给陛下做玩物的,何谈情份?陛下不怕跌了身份,风染却不敢僭越。皇帝会跟自己的男宠谈情份?说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话!
冷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绝决的话语,不带一丝情感,贺月现在才知道,先前,风染用淡淡的语气跟他说话,用淡淡的容色面对他,实在是太温情脉脉了,此时的风染,拿冷若冰霜来形容都是狗屁,分明就是一砣万古不化的冰,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敌意,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不断掷出冰棱子,能直接把对面的人插死!
风染几句话,完全把贺月对自己的好抹杀掉,他不想再经历那样的沉痛,绝不再对贺月存一丝幻想,也绝不容贺月再伤自己一分。
贺月憋着气,不敢发火,说道:快把衣服穿上。看见风染去穿衣服,贺月又一把拉住:我给你看看伤,伤哪了?
贺月的手还没触到风染的衣角,便被风染抢先拂开了:不劳陛下费心。
以前,风染抗拒他,还抗拒得隐忍,现在,却是无所顾忌地拒他千里。他只是在气头上骂了他,打了他而已,可是事后,他还救了他,跟他赔过好话了,风染怎么能如此的翻脸无情?贺月发狠道:我要爱惜自己的玩物,给自己的玩物看看伤,成不成?那种阴戾的气势,从帝王身上散发出来,能让人退避三舍。
连贺月也承认了:他只是皇帝的玩物罢了!
这一年来的挣扎纠结,贺月终于给了他一个明明白白的结果。他终于清楚地知道了他在贺月眼里的位置,贺月爱惜他,不过是在爱惜一个玩物,想玩耍得更长久。就算风染心里有些喜欢贪恋贺月带给他的那种被爱惜与呵护的感觉,现在他也终于明白了,那些温情的爱惜与呵护不是给他的,是贺月给自己玩物的!
心已感觉不到疼痛,风染只觉得象死灰一样漠然。就象前年,贺月告诉他,不会放过陆绯卿一样,其实他早就料到了答案,只是不肯死心,想求个明白。自己竟然会期待一个皇帝的感情!连女人都不会干的蠢事,自己却一直被那脉脉温情的表象所迷惑,做着蠢不可及的美梦,终归伤到心力交瘁,遍体鳞伤,这一切,是自己自取其辱!
拨开迷雾,风染只觉得自己的神志无比的清醒冷静,他与他,从一开始,是交易的关系,时至今日,仍旧只是关易的关系,他再不会为一时的温情,迷花了眼。
风染冷漠木然地说道:如此,风染谢陛下隆恩。把刚穿上身的衣服,再次脱下,连着裤子一齐脱光,把自己赤条条地呈现在贺月面前,转身,背对着贺月,然后又转回来,指着容苑的门,说道:看够了?看完了?出去!总算看在对方是皇帝的份上,没有直接喊滚出去。
贺月眼睁睁看着风染脱光了在自己面前转了个圈子,正在疑惑风染这是闹那样?听风染这么问,这才回过神来。他说要看看伤,风染就脱了衣服让他看伤。是这么看伤的吗?贺月又是气愤又是心痛,风染分明是戳他心窝!他怎么痛,他就怎么戳!
勉强忍住气,贺月捡起地上的外裳,把风染包裹起来,不理风染的挣扎,把风染紧紧抱在自己胸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说,你想怎样?
放了我。三个字,风染脱口而出。
他两次亲口应允留在贺月身边,做贺月的人,第一次用来交换陆绯卿的平安离开和玄武山的山水长青,第二次用来交换郑修年的内伤痊愈。贺月不松口,他便不能擅自离开。尽管贺月实际上没有圈禁过他,风染完全可以去他想去的地方,但无论在任何地方,他都是属于贺月的人。所谓放了我,便是要贺月允诺,放他离开,他不再属于贺月。他要断了跟贺月的关系。
曾经,他迷惑在贺月的爱惜和呵护的温情下,让风染觉得可以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留在贺月身边,当做是养老。当最后的温情被贺月亲手击碎,便是他离开的时候。
放了我。三个字一出口,就像刀锋一样,犀利而决然地割裂了他们的关系。
贺月本就阴沉的脸,越加冷厉。他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风染留下,他为他做了那么多应该或不应该,甚至是下作无耻的事,这么年轻,就背负上宠信奸佞,荒淫无道的骂名,为风染,求过母后的赐福,行过结发之礼,一直一往无悔地打算着他们长长久久的将来,甚至想,这辈子,下辈子,都要跟风染在一起。他怎么舍得放手?他怎么能够放得了手?
第170章 逼逃
贺月良久没有说话,但风染能感觉到贺月抱着自己的身体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风染身子一扭,挣出贺月的怀抱,只是把那件外裳紧紧扯住,掩盖住自己的身体,冷冷说道:快三年了,陛下还没有玩够吗?陛下还想再玩几年?风染总会年老色衰,求陛下给个期限,给个盼头。若期限不长,风染一定会让陛下玩得顺心如意。若没有盼头,风染就难保能让陛下玩得开心。
风染要把他跟贺月的关系重新纳入交易的范畴,不再跟贺月有任何感情上的牵绊和幻想,贺月于自己,不过是个陌生人,不过是个交易的对象。这样,他就能漠然承受贺月加给自己的羞耻,不会觉得有多么心痛和不甘。
风染用那么漠然平静的语气,象谈生意一样,谈着两个人的关系和将来,跟他讨价还价,简直就象是娼门交易!那些话,就象刀子一样,一句一句狠狠剜着贺月的心,贺月痛得抽气,又被气得发狂。他一直竭尽全力的对他好,结果这个人竟是如此地不识好歹!贺月气得抬脚狠狠蹬向风染,煞白着脸叫道:你休想离开!
贺月替风染打通经脉,早已筋疲力尽,虽经过三个时辰的休息回复,现在仍是极其虚弱,全力的一腿蹬出,内力并不多,力道也不大,只把风染蹬得退后几步便站住了,在那白衣上留下个清晰的脚印。踢完一脚,贺月扭头就走,咬牙切齿地留下一句话:洗干净,明晚侍寝!他若不赶紧离开,只怕又要忍不住扑过去把风染往死里狠揍!这个欠操又欠揍的冰疙瘩!他要趁着理智未失,赶紧回宫消消气,留在风园,真保不定会又一次向风染动手。
下一次,风染必定赤身接驾,昨日奏折之事,都会变成事实。风染冷冷地,同样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回答。
你敢!贺月嘶吼着回身疾冲而来,一手狠狠揪住风染的脖子,把风染逼入小客厅里,最后顶按在客厅墙上,身子气得直颤,眼神好似要吃人一般凶残犀利:你又想找死?!真以为朕不会杀了你?
风染冷冷看着贺月,脸上是万年不变的玄冰,艰难地说道:陛下对风染,有什么下不了手的?只是陛下还舍不得毁了自己的玩艺儿。
这话更把贺月气得双眼赤红,:他那么护他,惜他,宠他,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他,风染硬是像瞎了聋了哑了一样看不见听不到感觉不着,他不经意说了一句气话,风染就牢牢记住了!然后立即决绝地翻脸无情地想跟他一拍两散!这世上,还有没有比风染更绝情的人?贺月下意识地收紧手指,使劲压迫着手下的脖颈,冷凝着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样子,倒好象是他的脖子被风染扼住了一般。
风染的脸色渐渐惨白,然后又渐渐泛红,幽冷的眼眸盯着贺月,渐渐变得黯淡迷离。
跟我动手!用内力跟我动手!贺月怒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一边喘气一边命令,仿佛自己窒息得快要断气了。贺月再一次真真切切地知道,这人的心,从来不在他身上!这人对他,从来无心无情!可是他仍旧舍不得杀了他!他要他反抗,把那些淡淡的情份血淋淋地抹杀掉,或许他就能忍得下心来,跟风染做个彻底的了断。风染的武功远比自己高,讲到动手,自己绝对不是风染的对手。他不想放了风染,也不舍杀了风染,或许逼着风染动手,逼着风染自己逃走,未尝不是一种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