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秋一路上依旧处于一种恍惚状态。路家与楚家,龙的血脉,控制世间动向……似乎是无稽之谈,但那老人笃信的样子,实在不像是编瞎话。秦慕辰教给自己的几套秘籍,内涵颇深,六合八卦似乎全都包纳其中,实在不像世间所有之物……楚清秋暗暗叹口气,没想到怪力乱神之事竟发生在他头上。
秦慕辰在一旁坐着,没有说话。看着楚清秋郁闷无奈的样子,眼神中带有一丝笑意。他终于靠近楚清秋身旁,拍了拍楚清秋的背以示安慰,小声说道:“别烦恼了,其实也没什么,既然你祖上都发话了,好好护着我就行啊,不用管其他的什么了。”
楚清秋阴郁地看了他一眼,慢慢道:“这些你都知道的吧,竟一直不告诉我。”
秦慕辰点点头,直视楚清秋道:“这些我娘早年就告诉过我。这些年来,我也曾寻找路家踪迹,仅仅……找到路枫一人。找到路先生后,便开始飞鸽传信,了解路家一些情况。这些事情不想过早告诉你,也是……不想让你绕进纷争之中。但终究逃脱不掉的,你毕竟是路家选中的人。”
楚清秋不语,凝视着秦慕辰。原本心中纯净简单的情感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搅浑在一起,变得窒息而沉重。过了良久,他开口说话,声音竟带了些沙哑:“我一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个人,仿佛在黑夜中行走,而其他人却在远处看得一清二楚。慕辰,我相信你,但是我不想被蒙在鼓里,我害怕因不知情而无法保护你……”
秦慕辰低头没能回话。片刻后,似乎下定决心,蓦地抬起头,粲然一笑:“那到时候,我自然会保护自己,和你。”
楚清秋有些不满意他的回答,慕辰依旧没能答应他告诉他所有的事情。事已至此,便不要再纠缠,遵循祖上的话,好好保护慕辰吧。
军队经历四个月的时间,终于跨过了东隅关。岭泽关虽也是险要万分,但两关衔接处却是较为平坦,适于休整。军队于是又在两关衔接处盘桓几日,为向进发岭泽关大营做准备。稍作休整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岭泽关大营,前去报到。
邓将军作为塞北统领,必然亲自对圣上指派军队点兵。他严肃点完兵后,见自家女儿灰头土脸样子,略略有些心疼,脸上却是山不见水,挥挥手大方给他们放了两天假,让他们整理好行装,适应沙场生活环境。
楚清秋与秦慕辰求之不得。他们早已想要见识下大漠风光。奔腾的虚江,远处袅袅的孤烟,成群飞翔的胡雁,常常出现在他们的梦中。他们早已愿葬身大漠,仰望一碧万顷的蓝天。
秦慕辰身为楚清秋幕僚,自然与楚清秋在一个大营生活。整理好自身物品后,两人约定去虎崖望一望虚江之景。京城恰在南方,两人又从小在京城长大,均未见过大江胜景。秦慕辰在外人面前温润如玉,一副公子气派,在楚清秋面前自然是没有顾忌,到岭泽关后,秦慕辰一直压抑着自己兴奋之情,温和地与邓将军含蓄几句后,便拽着楚清秋要他赶快行动。楚清被秦慕辰情绪感染不少,竟一时忘记了那些莫名其妙的糟心事。
他们骑马驰骋在贫瘠的土地上,衣袂飞扬。天光照射在沙地之上,遥远的东南方送来阵阵热风。秦慕辰一马当先,跑在楚清秋前头,楚清秋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后面。秦慕辰一身军装,凸显其挺拔而精瘦的身姿,颇有将帅的气度。楚清秋喉咙一紧,身上微微有些燥热,在热风吹拂下更加明显。
虎崖离大营并不远,不到一刻钟两人便赶到了此地。秦慕辰勒紧缰绳,未等马立刻停下脚步就急切下了马,向崖底望去。楚清秋也跟着下了马,见慕辰一副要向崖前冲的架势,迅速拉住他的手腕。触及皮肤的那一刻,一阵清凉从指尖传来,楚清秋不禁加大了力度,想要缓解身上的燥热。
作者有话要说:
噗噗噗下章大概有肉末?!
第12章 尘埃落定
“注意身份啊,博学多才的秦二公子,”楚清秋见秦慕辰那急切的样子,忍不住戏谑两句,顺便试图掩盖自己不对劲的感觉,“你的样子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小村姑呢。”
秦慕辰听到此言,迅速冷静下来,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想要甩开楚清秋的手,楚清秋反是握的更紧了,不自觉地嘴角微微上扬。秦慕辰不反抗了,慢慢向虚江走近。
虚江长达万里,发源自西北蛮夷部族地域柯尔契山脉,迸流不息至大平东海。在虎崖这一带,虚江缓缓地沿着河床流动,平静之下暗流涌动。西北灼人的天光照射在江面之上,江上蒸腾的雾气顷刻散去,仅留下闪烁的光点。
秦慕辰似是着了迷,一动不动地眺望着远方,却是暗暗反握住了楚清秋的手。楚清秋一怔,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转头看向秦慕辰。秦慕辰感受到了楚清秋认真的视线,略略转过脸朝他一笑。楚清秋见那比阳光更晃眼的笑容,心疯狂地一跳,情不自禁地撇下秦慕辰清凉的手掌,双手捧住秦慕辰的双颊,用自己双唇贴上慕辰淡粉色的薄唇。
秦慕辰好像早已料到他的举动,闭上双眼,试图将舌尖送进楚清秋的口中,双手覆上楚清秋灼热的手,撩动楚清秋脆弱的神经。
楚清秋感受到那温热的舌尖,忍不住将那舌头抵了回去,放肆地在其口腔中扫荡一番才肯罢休。他的吻笨拙而生涩,却让秦慕辰感受到他的深情。
两人分离之后均喘息不止,他们互相看着对方,都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楚清秋自是从来未这样笑过,秦慕辰看着他英俊而又放肆的笑颜,心中却是微微有些抽痛,痛苦与欢乐交织在了一起。
“清秋,怎么办,”秦慕辰渐渐止住笑容,“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楚清秋也停止大笑,蹙起眉头:“怎么,你还想着离开?”亲都亲过了,还想反悔?
秦慕辰摇了摇头,又开始低头望着崖底。水流平缓,与两人的心情恰恰相反。
楚清秋自然地揽住秦慕辰的肩,低声说:“我们一步一步往前走吧,如果你觉得……不行的话,我一定毫不犹豫地离开,绝不干预你。”
秦慕辰眼神一黯,声音带了些恼怒:“你竟敢毫不犹豫?是就是了,怕甚么。”
楚清秋一喜,拉着秦慕辰回到马旁,头也不回道:“不敢,我舍不得。”
秦慕辰不语,看着楚清秋背影,低头轻声叹息。
两人后来下了虎崖,骑马在江边漫步。秦慕辰虽在楚清秋面前似乎有许多话,在其他人面前却也矜持不语,最多以笑待人,楚清秋就更是沉闷,不到必要时不回话。这一刻,两人已经等待多时,加上刚刚的豁然,竟然双双不知说些什么,刻意维持这江畔的宁静。
楚清秋与秦慕辰并肩行走,向身侧看去,秦慕辰却是在思索着什么,闭上眼睛在马上一晃一晃,随时会掉下来一般。
顿时,楚清秋回忆起慕辰幼时的样子,努力使自己从容不迫,实际上脆弱而逞强。
他们在江边闲逛一下午,直到天色渐黑才回去。邓朝如意外地没来找他们,似乎意识到什么,众将士吃饭时她笑嘻嘻地向他们眨了眨眼,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邓将军看不惯女儿在外人面前不正经的样子,扬手拍了拍闺女的背,看见女儿痛苦扭曲的脸,满意的点点头。
第二天,邓朝如便号召四人一起去大漠打猎。虽然土地一片贫瘠,仅有江边稍稍有些绿意,沙狐却是众多,差点泛滥成灾。于是他们比试射猎,看谁获得的沙狐多。楚清秋有些心不在焉,想要和秦慕辰单独相处,但又见秦慕辰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硬着头皮答应了。楚清秋于是略略有些放水,一心想看着慕辰飞扬的身姿。邓朝如倒是拼尽全力想要赢得比赛,却被程彦风轻轻松松超越,心中愤愤不已,用石子精准敲中了程彦风所骑的马的某个穴位,那马就直挺挺倒下了,程彦风迅速跳下马,有些哭笑不得。
于是最后秦慕辰拿了第一,程彦风第二,邓朝如第三,楚清秋竟排在了最后。秦慕辰望着楚清秋,扬了扬眉毛,哼笑几声,程彦风没什么反应,邓朝如有些吃惊,始终没能接受自己打败了楚清秋以及秦慕辰拿了第一的事实。
之后他们便随邓将军学习统领军队,将理论用于实践,并和众将士一起参与训练。为了获得军心,楚清秋虽然依旧对士兵态度淡漠,却常常亲自视察军中大小活动,不时询问将士一些军中事务,可谓时礼贤下士,十分地平易近人。他也有时亲自带领军队驱赶常来骚扰劫掠边疆百姓的蛮族人,甚至斩杀了蛮族几个小部落的首领。凌厉的刀刃斩下敌人的头颅,血液溅上他的脸颊,获救的百姓均被他染血的俊美面孔震住了,当他转身离去时才发现自己在微微颤栗。只有秦慕辰看着他的样子笑笑,说他功夫不到家,竟让蝇蛆的血脏了自己的脸,顺便丢给他一块布巾。
在打打杀杀中过了三年,秦慕辰虽然名义上是楚清秋幕僚,实际上也是经常与楚清秋一同带兵打仗。军队中对这文武双全的两人敬佩无比,早已被他们的风采所折服。邓朝如与程彦风两人虽也深得人心,却总被楚秦二人压了风头,邓朝如天天拿此事与他们诉苦。邓大将军除了一些重大事务决策需要他过目外,倒也乐在清闲,时常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