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安手紧紧地攥着缰绳,手掌几处微微泛出了血丝。
“嗖——”
温宁安抬头,这次是李家军。
温宁安深吸一口气,转身拍了拍郑寒水的肩膀道:“皇上要保住,弟兄们也要平安,这里便交给你了。”
“是!”
温宁安不忍再往下看,头也不回地挥鞭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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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多伯身后一排排晃动的火把将四周照得一片通明。
两名骑在其身后的金甲护卫跃下了马一左一右地将秦招凰给架住。锋利的剑刃之下,秦招凰丝毫不敢,也无法反抗。
然而就在下一刻,那两个护卫却忽然中邪一般口吐白沫,肤色迅速地转紫。
秦招凰看着自己身边忽然倒地的男人,还未反应过来却只觉得身旁有劲风划过与马蹄急促的“踏踏”声,接着双脚腾空,眼前的景象随即晃动颠倒。
回过神自己已然被人拦腰抱上了马。马儿奔跑飞驰的速度极快,快得让人无法说话和睁眼。秦招凰只觉得双颊被风刮得生疼,四周的景象只剩下光影,但却不怕掉下去。背靠着身后的人,腰被身后人紧紧地环住,再加上风的击打和贯力仿佛深深窝在了那人的怀抱中一般。
秦招凰不用回头便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在风的呼啸声中,秦招凰似乎隐隐约约听见了远处有马蹄声与“追”、“杀”的叫喊声,猜想那应当是幽州王的人马。
“嗖”的一声一道冷箭破空而来,在秦招凰身旁堪堪划过。秦招凰一惊,接着只觉得眼前一黑,浑身便被笼罩在大衣之中。
嘶嘶——
大衣中有一条壮硕的毒蛇盘踞在里头,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忽然出现了一条花花绿绿的条状物,秦招凰吓得还未来得及叫出声,却见那蛇缓缓匍匐在自己身边,用头蹭了蹭自己的手背,乖巧温顺。
秦招凰:“……”
原本风声中夹杂着的兵器碰撞与爆破声逐渐消散,秦招凰猜测他们应当是出了城,逐渐远离沙场了。身后的人应当是绕了捷径,秦招凰能感觉到马儿行走的道路崎岖不平、弯弯绕绕,胃内翻江倒海,若不是被人紧紧环着,此刻早已因剧烈颠簸而吐得虚脱了。
“轰隆——”
猝不及防的,秦招凰只觉得自己连人带马在急速降落,接着身后人倏地抱住了自己从马背上跃开,咕噜咕噜地往下滚。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沙尘飞扬,翻滚之中偶尔还有坚硬的石子硌过自己的背,秦招凰不禁咬着唇紧紧蹙眉。
好不容易摔到了平地上,秦招凰随即撑着眩晕的脑袋爬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吸气。环视四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的小空间与沙壁。头顶上有一块木板,有光透过木板的缝隙照了进来。
原来如此……
秦招凰恍然大悟,马匹应当是误踩了捕兽陷阱,因而他们才会滚入这个足足有百米深的洞窟。也不知是否是因祸得福,这陷阱极为隐僻,他们摔进来后顶头的木板随即一转动封住了洞口,还带动了四周的沙粒将木板给遮盖住。
“嗯……”
一个男人倒在自己身后,秦招凰回头,不出所料果然是余千手。余千手一动也不动地躺在一旁,看来是失去了意识。
四周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血锈味,秦招凰一惊,仔细观察果然就见余千手背部中了一箭。尖锐的箭头没入了皮肉之中,伤口有鲜血缓缓流出,让余千手身上的黑袍颜色又深了几分。
秦招凰看了看荒芜、空无一物的四周,再看了看仿佛在天上的出口,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只得使出全力扯开了自己的衣袖,想说至少先给余千手止血吧……
XXXXXX
温宁安骑着无影一马当先,长剑挑破了拦路敌军的盔甲,鲜血喷涌。
“巨象阵!加重左侧守住防线!”
夜里视线变得模糊,极为受阻,因而此刻温宁安手持着火把穿梭在左军的千军万马中,让将士们随着火光移动,确保阵型依旧天衣无缝。
“报————”
“驻军全败!风州南侧出现缺口!”
温宁安蹙眉,高岚的驻军全军覆没?
情况不太乐观,温宁安心底思忖,死守此刻也无意义,倒不如破釜沉舟……
“全军听令!改阵隼鹰!”
“将军!”温宁安身旁的任飞扬一惊,问道:“只攻不守?”
温宁安挑眉道:“若是将敌人给击退,又何需守?”
风州是他们的家!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这块地,此刻应是风州守他们,而并非他们守风州!
左军忽然势如破竹地展开攻势显然在敌军的意料之外,一时半刻竟有些措手不及。
“杀——”
如墨的夜色逐渐转淡,战役胶着了一夜。
在快要破晓之际,幽王军却忽然毫无预兆地退兵了。一来担心有诈,二来大家状态不好,体力跟不上,因而温宁安并没有让左军离开自己的堡垒追上。
只是看着忽然安静下来的沙地,却觉得恍然如梦。若不是黄沙上一片血海与残骸,空中还弥漫着恶臭,大伙儿只怕会觉得昨夜的浴血奋战只是一场梦。
猝不及防地敲开风州的城门,又猝不及防地打退堂鼓。幽王军这是闹哪出?
“将军,哨塔来报,敌军确实离开了。”
温宁安听了探子的回报后,转身让人敲偃战鼓。
敌军如潮水般离开,大家这时才觉得疲惫。有些人甚至双腿发软,站也站不住般脱离地倒在沙地上大喘着气,肺部要炸开一般,四肢仿佛不属于自己。
温宁安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双手还沉浸在血色中无法自拔,激动得微微颤抖。温宁安摇摇头,拉了拉缰绳转身去寻心心念念的人了。
一路上就见大夫陆陆续续地给伤兵疗伤,战场也有条不紊地清理中。而来到了后戈壁却不见封骐,只有郑寒水独自站在一旁,神色复杂。
“将军!”见温宁安朝自己走来,郑寒水一惊,眼神下意识地闪躲。
温宁安心底涌上了一股不好的预感,问道:“皇上呢?”
郑寒水不答,只是低下了头,面色青白、满满的愧疚。
温宁安面无表情,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道:“寒水,告诉我,皇上呢。”
“在、在帐篷里……”
温宁安转头拂袖往他们的帐篷而去。
第50章 无息
温宁安抬手掀开帐篷的门后就见封骐平躺在床上紧闭着眼毫无意识, 面色惨白如纸, 衣袍上的血迹还未干,散发着阵阵令人不适的腥味。方清清与随着皇军而来的太医——张崇善站在床边给封骐针灸,满脸凝重。
福彻和几名将领与副将也站在一旁等着大夫的结果,温宁安看了看众人一眼, 随即站到一旁静静地守着。星星与亮亮窝在床边,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封骐。
张崇善拔出了封骐头顶上天灵穴的银针,就见银针的末端一片乌黑,摇了摇头,发颤着跪了下来。方清清见状也“扑通”一声跪下。
张崇善匍匐在地瑟瑟发抖道:“罪臣无能,罪臣该死……罪臣该死……”
“到底怎么了。”温宁安面无表情道:“说清楚。”
福彻大约是猜到了什么,伸手探了探封骐的鼻息后随即也跪了下来。从军乃特殊情况, 为了不影响军心或战势,所有手拥官阶之人的丧事没经过将领的同意都不可外传抑或张扬, 更不用说是天子, 国丧,因此福彻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跪在床边哆哆嗦嗦地磕头。而将领之中李淮盛与高岚一向以温宁安马首是瞻, 因而此刻帐篷内所有人皆跪成一团, 等待温宁安的决策。
四周阒然无声,李淮盛微微抬头见温宁安虽然脸上毫无表情,双眼却有水花氤氧,蹙着眉再次低头。
温宁安觉得好像是在做梦,对四周失去了感知, 既不知道其余人在等他下令,也不知道有泪水不受控制地盈在眼中,只感到了自己的魂魄都在尖叫与颤栗的恐惧。身体和灵魂仿佛被分割成了两部分,看着床上一动也不动的封骐甚至不敢离的太近。想逃又迈不动脚步,想靠近却没有勇气。脑袋一片空白与无错。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恍惚间人群似乎散去了,帐篷内只剩下温宁安与封骐两人。温宁安有些踉跄地走到床边坐下,握住封骐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冷的。
星星窝入了封骐的颈脖,蜷缩着“呜呜”作声。
一切仿佛沙尘暴那般,温宁安完全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虚假如梦、天旋地转。怎地一眨眼的,床上的人猝不及防便失了呼吸?
懵懂间,温宁安缓缓拿起一旁的长剑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那么怕寂寞……
“哐啷——”
亮亮低吼着扑到温宁安身上撞飞了他手中的利剑,长剑应声落地,温宁安蓦地回过神,就见床上的人微微蹙眉。
“水……”
声音有些嘶哑。
……
……
“怀天……?”温宁安木讷地呢喃着,眼泪再也忍不住争先恐后地滚落,只觉得自己从未有如此刻这般脆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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