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语哥哥,你看我穿这个裙子好不好看?这是丽丽姐穿小了的,还没破呢!”兰因在苏谨语面前转了个圈美滋滋道。
苏谨语听着,心里有些心疼,他知道兰因家里是没有多的闲钱买衣裳的,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捡人家的旧,穿人家不要的衣服。
苏谨语其实是会做衣裳的,小时候跟着阿娘,看阿娘做衣裳绣手帕,他细心,耐心,又脑子伶俐,也跟着学会了不少。只是一直被父亲说男子学做衣裳太女气了,就没接着做。
苏谨语当天就拆了自己好几件旧衣裳,缝缝补补的弄出来一条比兰因身上好太多的裙子。
“谨语哥哥,这是你做的吗?太漂亮了!”兰因从苏谨语手上接过裙子在身上比划道。
其实裙子也不是那么好,因为是各种布料拼凑起来的,颜色都不一样。不过兰因已经很满足很开心了。
“嗯,我那里还剩些布,赶空还能做一件。”
“不用啦,够穿就行了,太多了我也穿不完。”
兰因一直以来要的都很少很少,少的让人心疼,可她又时常欢喜,因为她惜福,能握住掌心那一点点的美好。
我以后定要让你穿上最美丽的衣裳。苏谨语在内心发誓。
“师父,后来怎么样了?”一个小童托腮问道。
“后来啊,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码字到两点半,我这样下去大概会猝死的_(:зゝ∠)_
☆、佛门不净
五年时光不疾不徐的款款离去,日子依然清贫,山楂树依然翠绿。只是那个读书作画的老爷爷已经故去,阿嬷的眼睛也已不太清明。
苏谨语家已不如当初,现在也是一贫如洗,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他家没有农田,苏谨语只能去镇上卖画来过生活,爷爷留下的画他舍不得卖,平日里就自己作画。
山水他画不出□□,但他却在勾勒女子娉婷袅袅的姿态上有特殊天赋。所有每次去镇上他都会带上笔墨,帮一些富家小姐画像。
今年又闹旱,庄稼的收成都不太好。
苏谨语这回在镇上待了足足半月有余才把画全卖了出去,毕竟一般人家不会卖字画这种只能看不能用的东西,而大富大贵的家里又瞧不上他的画。
然而等苏谨语回村里时,一切全变了样。
“刘大姐,兰因她家去哪了?”苏谨语回来看到兰因家里大门紧闭,人也不见,不由得有些紧张的四处打听。毕竟村里的人没有要事一般不会出远门。
“你说这家的女娃子啊,那可真是可怜哦,你刚去镇上没两天,她就被送到静心庵了,隔天那家老婆子就走了。”
“八成那老婆子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赶紧把丫头送去当尼姑也有口饭吃,不然你说托付给谁?每家日子都不好过,谁家有闲钱再养个娃?况且十岁大了养也养不熟啊。”刘大姐摇摇头叹气道。
“这样啊......谢谢刘大姐......”苏谨语应道,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屋。
“师父,这是您以前的故事吗?”小童发问道。
“对啊。”十年过去,苏谨语已从少年长为青年。
当年他卖画时,有个小姐指着一幅簪花少女图问道:“公子你是从哪里摹的样啊?这衣裳真好看!”
“这是小生自己想象着画的,不是摹样。”苏谨语彬彬有礼的解释道。
“这画上的衣裳要是真做出来,怕是能挣不少银子。”
那小姐的一句无意之言,到让苏谨语起了心思。他带着图去找了绣娘,让绣娘按照他图上的花纹绣,然后他再用这个布料裁衣服。
一分价钱一分货,苏谨语开的价十分合理,做出来的衣裳又极其精美,久而久之他便成了这儿远近闻名的裁缝。
后来有一日他在门前看到了个襁褓中的婴儿,不知道是谁遗弃的,也许是日子太穷养不起孩子了。苏谨语叹了口气,收养了这个孩子。反正自己已不打算成亲,就当这是自己孩子吧。
这便是那小童的来历。
“那师父您迟迟不成亲,是不是还记着兰因姑娘啊?”小童好奇道。
“是啊,十几年了都没忘,怕是一辈子也忘不掉了......”
“那师父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她已了却尘缘,找到又能如何?况且尼姑庵哪是男人可以进去的地方?”
“可是徒儿上次见张员外从偏门里进去了呀。”小童回忆起之前所见。
“你说真的?”苏谨语皱起眉头,严肃的问道。
“徒儿眼睛尖,不会认错的,上次张员外拿了个银元宝给慧慈师父,慧慈师父就让他进去了。”小孩子最是单纯,不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苏谨语听了后更加凝重,他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太对劲。若是张员外信佛,为什么不去寺庙而要去那作为男子禁地的尼姑庵?况且出家人怎么还贪图钱财这类身外之物?
再三考虑之后苏谨语决定把这事弄清楚。他带上了攒了几年的积蓄,叩响了静心庵的大门。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静心庵不容许男子进入,请回吧。”慧慈师父手执一串佛珠,微微弯下腰双手合十道。
苏谨语没再纠缠,正门行不通,那就去偏门。
“师父,我此番前来是为了寻我的一位故人,请师父成全,这点银两不成敬意,就作香油钱吧。”苏谨语开门见山道。
“既然如此,那这位施主随贫尼来吧。”慧慈师父收了银两就领着苏谨语进去了,这越让苏谨语觉得不对。
“敢问这位施主,您的那位故人的名字是?”慧慈师父一边走一边问道。
“我只知晓她出家前叫做兰因。”
“正巧这儿有个法号唤作兰因的,施主您在这间厢房稍等片刻,贫尼这就唤她过来。”慧慈师父把苏谨语领到厢房后就出去了。
苏谨语依稀听得慧慈师父唤到:“兰因,有客人了。”
客人?
过了片响,慧慈师父领着一个年轻姑娘进来了,那姑娘未曾削发,低着头,长发将脸遮了大半。
苏谨语一时也没认出来,但也没做声。
“那施主您和兰因慢慢叙旧,贫尼先出去了。”慧慈师父告辞,顺便带上了厢房的门。
苏谨语正欲开口唤她,那晓得她却自顾自的解起了衣裳。
“兰因!你这是干什么?!”苏谨语惊讶的问道。
兰因的衣裳解了一半,露出了小巧的肩头。本以心如死水,突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猛然抬头,看到苏谨语就站在自己面前。
兰因一瞬间怔愣住了。这些年来她幻想过许多次谨语哥哥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一幕,可事实上却是一个又一个的男人成了她的入幕之宾。阿嬷当年送她来,是让她有口饭吃,那晓得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佛门清净之地!这里肮脏无比,令人作呕!
兰因看着苏谨语,眼泪哗哗的就流下来了:“谨语哥哥......”
“兰因,真的是你!究竟发生什么了?”苏谨语忍不住上前一步拥住她问道,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满腹疑惑交织的情绪太复杂了。
完了......自己这幅丑态被他看到了......兰因绝望的想。
察觉到她在颤抖,苏谨语将她拥的更紧了:“兰因,别怕,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我帮你。”
也许是他的怀抱太暖,也许是他语气的坚定,又或许是自己已经如此肮脏,遮遮掩掩的也不能怎样,兰因选择将一切都告诉他。
原来当年兰因去了静心庵,那里的老师父看她生的标致,就让她带发修行。一开始她还不觉有什么,刚好她也不想舍去这一头长发,也就没想太多。
最先开始她年龄小,就早上诵经,白日做些扫院子之类的杂活。说来惭愧,她诵经时并非心无旁骛,也没能清净下来,她心心念念的都是谨语哥哥。不知道谨语哥哥发现我走了会不会伤心,不知道谨语哥哥的画卖的怎么样,有没有挣到钱......
后来有一日,她扫院子的时候,一阵大风刮过,将她扫成堆的落叶吹的四散。她只好跟着去重新扫回来。偶然路过一间厢房,房门紧锁,里面有些奇怪的声响。兰因心中疑惑,每回经过时都特意留意了一下这间厢房,平日里没什么人,但偶尔锁着在。她看见她的师姐被带进去过许多次,但她自己从来没有。
她问她的师姐进那间厢房干什么,师姐却只是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
待她十二三岁的时候,她也被带进了那间厢房。厢房里还坐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她心里疑惑,尼姑庵不是不让男人进来的吗?
慧慈师父让她好好招待客人,自己转身出去,在外面将门锁上。她从心里感到了害怕,这个男人的目光太奸邪了。终于,男人起身朝她过来,那晚,她失去了她视为最宝贵的东西。
她哭,跪在佛祖面前哭的哀天恸地,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洒落到平日诵经礼佛的蒲团上。在佛祖眼底下,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原本活泼的师姐突然一下变得像死人一样木然。
慧慈师父劝她:“世道难,你以为现在真的还有那么多人平白无故给你送香油钱吗?这些事我们早在做了,你的师姐们都招待过客人,不然你以为我们怎么有钱养这么多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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