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对两个守住楼梯的丫鬟说,要是她们放了人上去,就等着被发卖吧。无论是谁,别管哪个萧家的主子要上楼来见景兰,她们都得拦住,然后向她禀告。
景兰问沈婉,是不是有人想害自己,但没想到没害着,却让翠竹遭殃了。
沈婉说要等白大夫来给翠竹瞧过了再说。不过,景兰不用担心,就算有人想害景兰,她们也不会有机会了。
别看沈婉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可她心里却并不平静,她想,自己太大意了,景兰差点儿被人所害。还好,这一次,翠竹那丫头贪吃,替景兰挡了这灾祸。如果她猜的不错,这害人的人多半是武氏母女。虽然在萧家,嫉妒怨恨景兰的不止她们两个,但有这种胆子下药害人的应该就只有她们。
前世的时候,她们连自己都敢算计,这会儿对付景兰这么个小丫鬟,更不会忌讳什么。
夏妈妈一早来向她禀告的一个道婆送了什么药给武氏母女,这药说不定就是用来害景兰的药呢。
只要等到白大夫来给翠竹看过了,她就确定自己猜的可对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白大夫就来了。
因为白大夫的白家医馆就在这条街上,萧家人有什么不舒服的,差不多都是去请白家医馆的大夫来看,所以白大夫熟门熟路,听了萧家小厮的话很快就来了。
他去替翠竹看过之后,开了方子,并且隔着屏风向沈婉说明了翠竹的病情。他说有人把这一种加重腹泻的□□加在致人腹泻的药里面。如果人吃了这种药,只需要很少就可以让人患上症状如同痢疾的病,上吐下泻,身体底子弱的人,或者拖延过久没有及时医治的人,有可能不治身亡。因为这种下药的方式十分隐蔽,如果有人因此毙命,绝大多数人会以为是得了痢疾身亡。他之所以能辨认出来这并不是普通的痢疾,是因为他祖父写的一本家传的医书里有一例这种病例……
沈婉听完,抿紧了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让人拿了十两黄金来付给白大夫做诊金,并对他说,这事情对谁也不要说。要是有人问他,就说翠竹是因为染了时疫才那样,跟翠竹同屋的那个丫鬟也很可能感染时疫。
白大夫知道这件事很可能牵扯到萧家的内斗,他只管医治病人拿钱就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很清楚。
所以,他向沈婉保证,一定守口如瓶,要是有人来问起,他就照刚才沈婉说的那样对别人说。
“好,多谢白大夫,夏妈妈你替我送一送白大夫。”
“是,少奶奶。”
夏妈妈把白大夫送走之后回来站在沈婉跟前,问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沈婉道:“把安兰和翠竹都挪出去,就以她们感染时疫做借口,这宅子里想害人的人再也下不了手。”
夏妈妈却说,其实可以继续拿这两个丫鬟做诱饵,因为既然暗中想害她们两个丫鬟的人没有得手,说不定还会再次出手。
沈婉抬手,说她怕有意外。
夏妈妈认为就算有意外也不过是两个丫鬟,比起捉住那不敢直接对她这个少奶奶出手,却对她身边人出手的奸人,不值什么。
“不,妈妈,将两个丫鬟挪出去,对于想害她们的人来说,这威胁就一直在。她们一定会更着急,一着急就会出错。咱们是该做好准备了,萧大少爷说不定等不着月底就要回来了。”
“少奶奶是说,有人提前通风报信了?晓得少奶奶给他备下了两个要做房里人的丫鬟,便急匆匆地赶回来了?”
“我想应是如此,等他回来,急着想将两个丫鬟收房,发现人不在,失望之余,就会去见唐端淑了。唐端淑呢,定然也是急着想见他,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瓮中捉鳖了。”
“老身佩服,以退为进,少奶奶真是思虑周祥。”
“妈妈去安排吧,将两个小丫鬟挪去夫子庙后街那一座三进小院里,多派人看守门户,要出去逛,也要多派人跟着。”
“是,老身这就去。”
……
当晚,景兰吃过饭之后,沈婉进了书房,对她说,经过白大夫的诊治,翠竹已经没有性命之忧。白大夫说,的确是有人在送给她的那些瓜子蜜饯上面动了手脚,而翠竹吃了那些东西就腹痛腹泻了。为了防止再有人暗害她们,所以她打算将她们两个先挪出萧家大宅。
景兰问:“少奶奶,那奴婢跟翠竹会去什么地方?”
沈婉道:“比这里好,那里是我买的一座宅子,翠竹去那里养病,你陪着她就是。我不在那里,你的功课不可松懈,每日十六个字,要会认会背会写。我得空会过来查你的功课的。”
景兰又问:“我们去哪里什么都不用干么?”
沈婉点头,扫了景兰一眼,勾一勾唇,说:“吃好睡好就是你该干的,多长点儿肉就行了。”
景兰惊讶不已,她觉得沈婉这个主子一定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主子,把她跟翠竹弄来,都没怎么干丫鬟的活儿,特别像两只哈巴狗,只要巴结着沈婉,让她开心就行了。
“那什么时候去呢?”
“明日,明日夏妈妈会亲自送你们过去,我对萧家的人说,你和翠竹得了时疫,要出去避一避。”
第38章
第二日天蒙蒙亮, 景兰和翠竹已经从萧家侧门登上了一辆马车, 另外还有一辆马车在前,夏妈妈早已经在马车上了。见到她们上了车,即刻吩咐车夫驱赶马车, 往夫子庙后街沈婉买的那一座宅子去。
沈婉并没有出来送景兰,她的身份在那里,要是出来送景兰和翠竹, 叫萧家的下人看到了,一定会说闲话。更何况翠竹感染了“时疫”, 景兰还是个疑似感染者,她这个主子更要避开。
不过,一早起来, 沈婉和景兰一起共用了早饭,这早饭还是摆在南楼的小书房里的。景兰名义上伺候沈婉吃早饭,实际上却是两人面对面坐着吃的,跟前没有第三个人。
两人静默地把早饭吃完,沈婉才开口叮嘱景兰去夫子庙后街那宅子住下后, 没事不要出门, 免得惹事生非。因为自己不在她跟前, 要是景兰惹祸了,她恐怕鞭长莫及。
景兰说自己记住了, 她还问沈婉是不是自己从今以后就要住在那里了。
沈婉道:“顶多住个两三个月。”
景兰:“住两三个月就要返回萧家么?”
沈婉摇头:“不,另有去处。”
景兰“啊”一声,问沈婉:“别处是哪里?”
沈婉说到时候她就晓得了, 让景兰别问了。
在景兰离开小书房,被安冬送出去之前,沈婉给了景兰一锭五两的银子,说这是跟景兰换那一对唐氏赏赐的绞丝银镯子的钱。
景兰高兴地接过去了,摩挲着手里的银子,笑得唇边梨涡深深。
沈婉便笑话景兰爱钱,一见到钱比见到谁都更亲。
景兰说:“这要离开萧家了,手里一点儿钱都没有我觉着不踏实。”
沈婉微微摇头,告诉景兰去了夫子庙后街自己的宅子,那里有管事婆子会照顾她跟翠竹的衣食,想要吃什么买什么,跟管事婆子说一说就行了,用不着花她的钱。
景兰一听更加乐呵了,然而她还是说小女子有钱傍身才有安全感,不管花不花得着这钱。
沈婉闻言本想给景兰多拿几十两,让她更有安全感的,但考虑到这么拿钱会招致景兰以及别人的怀疑,就打消了这念头,想着等到自己和离了,回到沈家,再多赏赐些金银首饰给她,讨她欢心。
景兰离开之前,把自己篮子里的锅巴都留给了沈婉,说这个零食沈婉爱吃,都给她了。
沈婉便说:“你不拿这个出来,我差点儿忘了,你说要做锅巴给我吃的。你去了夫子庙后街的那宅子,除了练习我教你的那些字,也没事情干,不如去厨房做点儿锅巴,你自己可以吃,我过来了也可以吃。”
“行啊。”景兰一口答应。
又说了几句话,安冬进来禀告说,夏妈妈让人进来传话说是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景兰可以下楼了。
景兰便背着装了她换洗衣裳的小包袱,提着她从家里带来的那一篮子零食,辞了沈婉,跟着安冬下楼去。
沈婉站在南窗前,目视着景兰跟在安冬身后消失在萧家大宅的壁弄尽头。
景兰一走,沈婉情绪有点儿低落,总觉得自己住的南楼空落落的,真是对这里越来越厌烦了。
她闷了半个多时辰,这才下楼来去婆婆所在的富贵堂,向她行礼问安,顺便把景兰和翠竹因为染了时疫,送出宅子的事情对她说了。
“时疫?白大夫真是那么说的?”唐氏一听很紧张,即刻追问。
沈婉说是,白大夫就是那么说的,所以自己一早就把她们送去了外面,找个地方给她们住着,顺便请大夫医治。
唐氏便抚着胸口,道:“幸亏白大夫瞧出来了,不然她们多在萧家呆几日,不定整个家里的人都要被染上。”
她夸沈婉做得好,然而她又可惜连景兰都疑似染上了时疫,原本以为月底儿子玉琅从扬州回来,就可以让他把两个丫鬟收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