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了这样的主意,翠竹就对景兰格外热情了,从沈家别院厨房走回蕙香居的路上,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沈家别院还有沈家的事情,以及萧家的事情一样一样说给景兰听。
景兰且听着,只是有些太夸张的地方就当成八卦听了。
或许是因为沈家和萧家都是金陵城里的望族,人多事杂,翠竹说到蕙香居门口也只说了个大概,她说等以后有空再慢慢将给景兰听,这会儿她先带着景兰进去交差。
蕙香居里,此时沈婉也由安春和安冬伺候吃完了早饭,然后她让安冬拿着买二十石米的银票去范管家那里交给他,充作买下沈家别院仓库里的存粮的银两。接着叫范管家安排人装车,跟在自己坐的轿子后面运去栖霞寺,她要上栖霞寺礼佛,并将这些米布施给栖霞寺,让栖霞寺开粥棚,通知周围乡村里面的村民去吃粥。
“是,姑娘,奴婢这就去。”安冬应了,去里面开了沈婉带来的钱箱,拿了银票出去找范管家了。
沈婉接着又吩咐安春去找陈妈妈,让她安排一下轿子,还有去礼佛需要准备的香烛等物,一个时辰之后就出发上栖霞山。
沈家别院所在的清溪村就在栖霞山下,去栖霞古寺不过十来里路,况且还有修造好的能容三辆马车并行的石子路一直通到山门前。因此,沈婉等人一个时辰之后出发,到栖霞寺也不会超过巳时(中午十一点),进入寺庙礼佛布施之后,还能赶得上吃寺内的斋菜。
栖霞寺内的斋菜远近闻名,从金陵城里来礼佛的贵人们都爱在礼佛之后吃一吃栖霞寺的斋菜。沈婉便想到了景兰那个吃货要是去吃到那些精致的斋菜,一定会大快朵颐吧。
一想到了这里,她就忍不住心情大好。
安冬和安春得了她的吩咐出去之后,翠竹就带着景兰来到了蕙香居,门外守着的丫鬟见到她们来了,便进去禀告说两人来了。
沈婉一听,就让带景兰进来,至于翠竹,则是让人带她去耳房里候着,一会儿去栖霞寺礼佛也带上她。
在外面候着的翠竹一听大姑奶奶要去栖霞寺礼佛,还要带上自己不知道多欢喜,她知道这是因为景兰,她才会有跟着去栖霞寺的机会。便在景兰进屋之前,拉她的袖子,轻声嘱咐她等会进去见了大姑奶奶,一定要收回那什么不去萧家的话。
景兰只是微微一笑,就跟在来传话的丫鬟后面进去了。
沈婉在蕙香居正房的东屋里坐着,南窗下有一张红木的罗汉榻,榻上有一张红木小桌,小桌上放着茶盏,还有一些账册,以及一个算盘。
景兰进去的时候看到她正在一边翻看账册,一边打着算盘,算盘珠子被她拨得噼噼啪啪响。屋角的花几上一个青瓷香炉里面散发出好闻的香味,深深一嗅,好像是玫瑰?
春阳从糊着雪白的高丽纸的窗外透入室内,将沈婉整个人笼罩,让人觉得她美得既朦胧又梦幻。
景兰在心里感叹,人好看就是不一样,到哪里都自成一道风景。优美的风景大家都喜欢看,因为赏心悦目,景兰也是。
她立在东屋门口,离沈婉四五米远的地方,没吭声,静静欣赏着那个让周遭的一切瞬间变美的美人。仿佛一开口,就会破坏这一切一样。
第17章
沈婉虽然在算账,拨打着算盘珠子,可早就听到了门口帘子轻碰在门槛上的声音。
但她没有立即去看进来的景兰,大概是虽然重生到十八岁了,可是心态上还是没回到十八岁,这让她绝不毛躁,动作也舒缓得多。
她等着景兰首先过来行礼,说她来了。
可是都算了一页的账了,景兰竟然还没吭声,难不成她看见自己在算账,害怕打扰自己,所以才在门边站着。
想到此,沈婉就停止了算账,抬头看向站在门边发呆的景兰开口:“阿兰,你来了也不过来向我行礼么?”
景安闻言猛然回了神,想起自己方才失态了,不由得尴尬不已,忙上前几步向着沈婉行了礼,然后说:“姑娘,方才我瞧见你在算账,不敢打扰你……”
果然如此,哎,还是村里的孩子,年纪小,胆子也小。
“起来罢,你来,去端个椅子来在我跟前坐下。至多再过一个时辰,我就会带着你还有其他人去栖霞寺礼佛,顺便布施二十石好米给栖霞寺施粥。”沈婉朝着景兰抬抬手道。
景兰应一声是,直起了身子,然后依照沈婉的吩咐去端了个椅子来坐在她旁边。
也没敢坐太近,景兰跟沈婉保持着一米多两米的距离。
沈婉见了就叫她坐过来些,若是看见她茶盏里没茶水了,就给她续茶。
景兰“哦”一声,把椅子又搬近些,大概一米左右,就又坐下来了。
沈婉见状,没再要求她再近些,重新又开始算账。因为今日要去栖霞寺礼佛,要耽搁,故而她抓紧这一个时辰的空闲时间算账。今日过了,她打算再在沈家别院呆三日,就回萧家去,在这之前,要把开年后这一季的账都算清楚。回到萧家之后,她就会展开行动。
景兰看沈婉算盘打得娴熟,那一双形状优美的手上下翻飞,跟执笔作画时的那份娴雅又有不同。
沈婉眼角余光瞄到景兰盯着自己打算盘,心想,莫不是这丫头对算账感兴趣么?又一想,若是她感兴趣,自己倒可以教她如何算账,一来可以跟她多亲近,二来以后她熟悉了,自己手里的那些铺子和田庄也有个可以信任的人去帮着管理。反正再过几年,安春和安冬年纪到了,就要放她们出去嫁人,又或者她们嫁了人还愿意回来帮自己,但始终不如将景兰培养成自己的左右手合适。
想到此,她就听了下来,看向景兰问:“阿兰,你想学打算盘,想学算账不?”
景兰穿前本来是财经院校的大一生,尽管才学了一年,但她觉得自己的数学知识应付沈婉手里的账册应该没问题,而且就算是珠算,她也学过口诀,也上手打过,只不过不如沈婉熟练而已。
但联想到她穿过来的这个岁数,这个出身,她要是说她会那就真得会吓人了。
景兰摇摇头,说自己不会。
“那我教你。”
“……也好。”
“不过,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学会的事情,要学着算账,还要先识字,得从简单的字开始学。”
“嗯。”
“你还有很多要学的呢。比如这见人的礼仪,比如如何说话,都因人不同而不同。不是有句话说,人情练达即文章么?人情练达可是大学问,也非三五日可以学会的,有些人三五年还没掌握关窍,甚至还有一世不通的。咱们女子不比男子,可以做学问走仕途,他们可以穷经皓首,指望从书山上走出一条路来。故而咱们女子的学问就在于人情练达这上头,这上头做好了,无论家里家外,都是益处多多。”
“嗯。”
不得不说,景兰觉得沈婉说的很有道理,至少切合这个时代的现实情况,所以,她要学的东西真得还有很多。
“姑娘……我想问,昨晚我求你的事情,你可能答应我?”
景兰望着沈婉,试探着问,趁着眼前没有别的人,而且两人说话的气氛也不错。她一早起来就牵挂着这件事,这会儿忍不住打听沈婉的意思。
沈婉再次打起算盘,算起了账,好半天才慢悠悠地说:“我还没想好呢,端看你这小丫头把我伺候得好不好了。”
一听这话,景兰就高兴起来了,忙站起来狗腿地把红木小桌上那盏茶端起来,揭了盖子,捧给沈婉:“姑娘喝茶,奴婢瞧你也忙半天了,说了好多话教奴婢。”
沈婉接了景兰的茶,吃了两口放下,继续打算盘。
景兰又站到她身后去,给沈婉敲打肩膀和后颈,一边说沈婉算账也好一会儿,一直埋着头,肯定脖子和肩膀都酸了,所以自己给她敲打一下。
穿前,景兰每次有求于她爸妈时,就喜欢这么干,给敲肩膀和后颈,因此做起来简直顺手得不行。而且,她这个人要想达到目的,也舍得放下身段儿谄媚说些违心的甜言蜜语。
很明显,她如此狗腿地又给端茶又给敲肩膀,还自称奴婢,出乎沈婉的意料,因为前世的景兰可是拘谨得很呀。她记得当初景兰刚刚成为她的丫鬟,只是在庭院里扫地,自己从她身边路过,她都紧张地缩着身子,低着头,向自己行礼问安时话都说不利索。哪像现在的景兰,自己就那么说了句,她就立马给自己又端茶又捶肩,貌似一点儿都不怕自己,还很灵活。
疑惑归疑惑,这不影响沈婉享受景兰的“服务”。
景兰给沈婉敲肩膀敲了一刻钟左右,沈婉怕她累着,就让她不用敲了,坐回去休息会儿。
“姑娘,奴婢方才伺候得好么?”景兰一坐回去就搓着手涎着脸问。
沈婉淡淡道:“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上来好不好。”
景兰一听就在肚子里腹诽沈婉是个老狐狸,说话滴水不漏的,先给她希望,让她狗腿地服侍她,等到服侍了,她就说个模棱两可的话。
沈婉的言下之意是要让自己再接再厉,继续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