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兰暗怪沈婉龟毛而挑剔,一边又听话地替沈婉一寸一寸擦干肌肤,相当于隔着一块帕子把人家沈婉从头摸到了脚。于是对沈婉身体的感受就从视觉变成了触觉,当然触觉的感受一定更深刻。
别看沈婉从头到尾都云淡风轻的模样,可从景兰帮她解开藕荷色褙子的那两颗金蝶恋花绿宝钮扣时,心就在荡秋千。她可没忘记前世景兰第一次伺候自己沐浴时,小脸血红,手足无措的样子。只不过,前世是景兰在她跟前来伺候了两年多后才让景兰伺候沐浴的,而这一世却是在见到景兰之后的头一天。
她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瞧出景兰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主要是这一世景兰不愿意入沈家为奴,沈婉费了一番心思才把她拿下,况且在拿下之后,还退让了一步跟景兰签下了活契,这让沈婉有点儿不放心。
沈婉对自己的身体很有自信心,借着让景兰来服侍沐浴的借口在景兰面前展露身体,就是要试探景兰会不会被自己的身体诱惑。如果景兰被诱惑,她一定会脸红羞涩,手足无措,像前世那种样子。
要是这样的话,沈婉会安心,觉得景兰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将来必定是自己的人。
结果……
沈婉挺满意,很明显景兰是会被自己的美色所诱的。
用美色来诱惑人这种事情,不管是在重生之前还是重生之后,沈婉认为都是坏女人才能做得出来的。
可是和景兰重逢,她却没有任何犹豫地做出来了。
其实,一想起自己竟然要用身体去诱惑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沈婉内心还是觉得挺羞耻的。
羞耻之外,她居然还觉得兴奋,就跟喝了烈酒一样,这种刺激的感觉让沈婉很是享受和迷恋。
沈婉穿着一套她的织坊织的白色细布中衣,坐在镜台前,让景兰帮自己擦干头发。
在外守着的安春和安冬领着小丫鬟们进来撤去屏风,倒出浴桶里的水,提出去倒掉,打扫屋内沐浴后的水渍。安春瞄了一眼笨拙地替主子擦头发的景兰,又看了一眼神态平常的主子,终于没忍住走过去问沈婉,景兰服侍得怎样。
沈婉说还行,接着道:“今晚就由阿兰值夜,你跟安冬可以好好歇歇了。对了,一会儿把茶水糕点果子备好拿进来,我晚饭时不想吃饭,这会儿沐浴之后却有些饿了。”
“由……由她值夜?”安春吃惊地问。
沈婉从镜子里也看到了安春吃惊的表情,便说:“你看,适才我让阿兰服侍我沐浴更衣,她也做好了。你只要交待一下阿兰该如何值夜,聪慧如她,一定一下子就可以学会了。”
既然主子满意林家丫头的服侍,接着让她值夜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但,阿春还是嫉妒起景兰来。
本身伺候沈婉沐浴都已经是贴身丫鬟才能做,还是像她跟安冬这样主子的心腹才能干的活儿。这个林家丫头却头一天进来就被主子挑上服侍她沐浴了。
她跟安冬在外面守着的时候还私下议论,是不是主子在挑选顶替她们两个大丫鬟的人之外,还有可能要惩罚容易出错的林家丫头。毕竟,这个林家丫头今日可是顶撞了主子,说了一些不知高矮的话。
谁想沐浴完了,主子非但没有叱责林家丫头,还说晚上要让林家丫头继续服侍,让她值夜。
值夜这个活儿也是属于心腹丫鬟才能做的,因为不论哪个主子都不会放心在自己睡着时,守在自己跟前的是不知根知底和不信任的奴仆。
眼前这个黄毛丫头一来就被主子挑上连续当差,还是当得只有贴身丫鬟才能当的差,在安春看来,简直是一步登天,一下子就成了主子跟前的红人。往日,可是只有她跟安冬才是主子跟前的红人啊,并且她们走到现在这一步还熬了那么久的资历,但林家丫头只用了一天,这实在让她无法接受。
第13章
存了一点儿私心,安春想让景兰在值夜的时候出错,所以在景兰替沈婉擦干头发后到自己跟前来听怎么值夜时,她就不像刚才交待景兰如何服侍沈婉沐浴那么尽心了。
她故意漏说了沈婉中夜醒时起夜,景兰该怎么做,就想景兰到时候手脚忙乱,受到沈婉的责备,从而失去贴身伺候沈婉的机会。
景兰可不像安春以为的那样,听到要在沈婉跟前值夜,就是捞到了好差事。她总觉得眼前这个冰雪美人儿般的沈家大姑奶奶让人捉摸不透,她出的牌全部都在景兰的意料之外。
比如说她不要林家和耿家赔两千斤米,也没有把弟弟阿山还有阿虎哥送去城里的衙门治罪,而是非要她入沈家为奴,要跟景兰的爹娘签下景兰的卖身契。
但签下卖身契,却又同意了景兰的恳求,跟她只签下了八年的活契。景兰换位思考了下,认为要是自己处在沈婉的那个位置,她一定不会轻易答应景兰的恳求,因为她不答应,景兰也毫无办法。
接下来在景兰成为丫鬟之后才头一天,她就让景兰来干伺候她沐浴的活儿。
景兰就是再没有古代常识,也知道服侍主子沐浴这个活儿可是比去扫地打杂要更高一级,并且要熟悉和信任的人才能干这个活儿。毕竟沐浴可是要脱光的,同样换位思考,景兰觉得自己如果是沈婉就不能让一个才进沈家,才成为丫鬟的女孩子来服侍自己沐浴。
但沈婉偏偏让自己这个等同与陌生人的人来伺候她沐浴。
沐浴完了,还要她这个陌生人值夜。
接连上手两个完全陌生的“高端上档次”的工作,景兰不晓得这是沈婉看得起自己,还是沈婉在打什么别的主意,然后自己犯一个打错,被狠狠地惩罚。还有啊,值夜不能睡个囫囵觉,只要沈婉在床上有个动静,要起夜要喝水,她这个当丫鬟的就要随时听候沈婉的召唤。不能好好睡觉,在景兰看来,跟饿肚子完全有一比。在林家,虽然吃不饱肚子,可是晚上天黑就上床睡觉,到第二天早上,她可以不受打扰的一觉到天明。
平常这个时候,她都已经在床上梦周公了,可在这里,似乎另一项工作才要开始,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反正,景兰是不愿意在沈婉的卧房里值夜的,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所以在安春来交待具体该怎么做这个值夜的工作之后,她就小小声地问安春自己能不能不值夜,因为她才进沈家别院做丫鬟,什么都不懂。
安春看着景兰先是呵笑了一声,接着敛了笑,低声训斥景兰:“你可晓得自己几斤几两,姑娘挑上你值夜是你的福分,你祖上积德了,才撞到大运。就凭你,也敢挑三拣四,我可告诉你,好生伺候姑娘有你的好。若是皮痒,你这就可以去跟姑娘说你才将对我说的话。你别觉得姑娘生得美,说话和气,就觉着姑娘好打发,姑娘没少让人打跟前的奴仆,没少发卖人。”
景兰被安春这么一训,瞌睡虫都飞走了,咬咬唇,低下头说了句:“那我还是值夜吧。”
安春训完了景兰,忽然觉得自己怎么又忍不住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呢。其实,她刚才在景兰说出来不愿意在主子跟前值夜时,就该立即禀告主子,让主子发落这个姓林的丫头,那样不是称了自己的心意吗?
这会儿她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安春,你交待完阿兰如何值夜没?”那边厢,沈婉已经歪在了拔步床上,倚靠着一个绿色闪缎的大迎枕问。看样子,她是要歇下了。
“姑娘,交待完了,奴婢这就退下。”安春应道,接着她却步退了出去,出去之后,再把卧房的门给阖上,最后是外间的房门。
屋子里只剩下景兰还有沈婉,景兰不免觉得气氛诡异起来。
她想起安春交待的话,便走到沈婉歪着的拔步床边,低声问她是不是这就要睡了,若是要睡了,她来把锦被抖开,服侍沈婉睡下。
不想沈婉却说她暂时不想睡,还往床里面挪了挪,空出一块地方,接着拿手拍了拍床,让景兰坐下说话,她想跟景兰说会儿话。
“……”景兰愣住了,她看向沈婉,总觉得这个冰雪美人儿一样的沈婉实在太奇怪了。
刚刚她不是暗示安春可以退下了,她要睡觉了,怎么安春一走,她就不睡了,还要跟自己聊天。
聊天就聊天吧,还要坐在她躺着的床边。看这架势,让景兰想起穿前跟寝室玩得好的同学随便坐着聊天的情形,或者是跟闺蜜侃大山时的情景。
然而面对跟个陌生人一样,还是她主子,自己还对她有怨言的女人,她完全没有想聊天的**。
愣愣地看着沈婉,景兰不知道说什么。
“你别怕,来,坐下。”沈婉再次拍了拍床,和声招呼景兰,就像在招呼一个关系好的熟人。
景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去,两只手放在腿上交握着,整个人看起来是绷着的。
沈婉见她这样本想说自己又不是老虎,景兰不用害怕自己要吃掉她,再说了,要吃也不是现在,还早着呢。
抿了抿唇,她说出了另外的话:“今儿晚饭吃好了么?”
这就跟清溪村里的村民路上碰见惯常说的你吃了吗差不多,景兰回答起来毫无压力,她道:“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