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姻缘花会,柳祁相中了伏鸳鸯,也相中一个女人了。那是黄县男的妹妹,柳祁不是不识相的人,看那黄县男之妹确实性情柔顺,便答应了娶她。那女子便也很快成为了柳夫人。但柳祁只想和她生个儿子完成任务,故刚娶了回来,也是有夫妻生活的,只是入门几个月,也没见柳夫人的肚子有什么动静,柳祁已经对她有些不耐烦了,尽管他也当然知道孩子又不是爱情,也不是说来就来的。然而,这孩子有时也像爱情,总在你没料到的时候悄然而至——皇上忽然就被恭喜了。
那初一晚上,皇帝循例至皇后宫中度夜。傅幽人跟随着皇帝进了皇后宫中,刚到了厅子里,便见皇后牵着那花姬的小手,脸上带着笑容,花姬却低着头,一副惶恐的模样。皇帝、傅幽人也没搞清楚情况,皇后便站了起来,满脸喜气的恭喜皇上,只道:“怪道皇上宠爱花妹妹,都是她最有福气,承宠不久就已有孕了。”花姬望见皇帝,声音也颤抖起来:“妾身惶恐……”皇帝的声音也颤抖起来:“什么……有什么?”皇后只道:“皇上肯定是欢喜坏了,花姬有了身孕呢。今天她来请安,我看她脸色不好,便请了太医来看,不想她竟然有了身孕。真是大大的喜事呀!”傅幽人听说这话,心内也是暗惊,悄悄观察花姬这少女俏生生的脸庞已是灰白,仿佛已死了大半。皇帝也是呆呆地立在那儿,开始怀疑人生。
他怀疑了生物学,他怀疑了遗传学,他怀疑了一切人类学科,但最后还是觉得科学是可靠的,人就未必了。这怀孕须得是人类合作的产物,皇帝很确认自己没有和花姬合作生产,那么她会怀孕,必然是和别人合作去了!皇帝好不容易搞明白,感觉自己智商受到了深深的侮辱。
那花姬见皇帝的表情从懵逼转为不悦,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但脚下一软,又摔了回去。皇后见她脚下不稳,忙去扶她,又说道:“妹妹身体这么虚弱,这可要仔细补补啊。”傅幽人都不敢说话,又瞅了瞅皇帝的脸色,却见皇帝脸色渐渐回转了些,仿佛是对花姬产生了怜悯之情。那花姬不敢看皇帝,那皇帝也不看她了,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半晌又看向皇后。皇后也望向了皇帝,心中也不免疑惑,只道:“皇上是愣住了?”皇帝便说:“对啊,朕真的第一回 碰上这样的事,不知道怎么反应啊!”
皇帝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说的是明明白白的大实话。他憋了半天的气,还是决定不戳穿花姬。对于花姬和别人合作生产的事情,皇帝并没有愤怒,大概因为他本来和花姬就没有男女之情,再者他也挺喜欢花姬这个妹子的。皇帝的决定也在傅幽人的意料之中,他向来知道皇帝心又慈又软,不会忍心让花姬母子俱亡。
只是皇帝想不明白:“傅郎啊,你说这是谁的?”傅幽人便说道:“皇帝如此在这费煞思量,不如亲自问问她罢?”皇帝却站了起来,说道:“这皇宫里也没多少个男人啊?我也就真的算了,就怕……就怕是伏鸳鸯的!”说着,皇帝的语气也委屈了起来,只道:“若是伏鸳鸯的,朕必然恼怒,恼怒至极!但又想到是伏鸳鸯的,更杀不得了!”如此说着,皇帝委屈得红了眼眶。傅幽人见皇帝这样伤心,自然不忍,便笑道:“这没影儿的事皇上先自己想象起来了,还想象得这么生动、细腻,把自己都气哭了!这可值不值当?”皇帝便道:“不是他,还有谁?难道还是伏迦蓝了?”傅幽人便道:“我看也不是。怕是黄县男罢。”皇帝听了,吃了好大一惊,忙道:“怎么就是他了?”傅幽人答道:“自上次赏花春会以来,黄县男经常入宫,打着探望皇后的名义,但却多数时候在御花园里绕路,一般不让人跟着。那么想来,只有他最可能了。”皇帝却疑惑道:“你都知道了?”傅幽人忙道:“这个有特殊的人来往后宫,奴作为太监主管,自然是会知道的,只是今天的事才让奴联想起来,斗胆猜测罢了。”皇帝见傅幽人忽然惶恐起来,便笑着安慰道:“朕没有那个意思,就是问问呢,说后宫那么人那么多事,你都记得住,想夸你来着。”傅幽人便笑道:“这不过都是分内事。”
皇帝亲自驾临花宫,其实就是为了一个答案。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花姬一看他脸色不好,就十分害怕。虽然她知道皇帝好说话,但也未必就好到闷声戴绿帽的地步罢?她却不知道,皇帝就是这么好,皇帝心里担心的只是伏鸳鸯是有了女友的直男,除此之外都好商量。
花姬低泣跪下,娓娓说道:“花姬深负圣恩……”皇帝大手一挥,一点耐心都没地问道:“你直接说吧,奸夫是谁?”那花姬不敢看皇帝,只偷偷看了傅幽人一眼,便泣道:“是黄县男。”果然傅幽人说得不错,皇帝心头大石顿时落下,满心担心也灰飞烟灭,心情顿时轻松起来,居然就笑了,说:“黄县男啊?不错、不错,朕很满意!”花姬闻言,吓得不轻,以为皇帝气得发神经了。
傅幽人上前扶起了花姬,说道:“你这样的事可还有谁知道?”花姬便道:“还有罪妾的贴身宫女冬月、秋菊,旁的再没有了。”傅幽人细问方知,那次赏花会黄县男恋上了花姬,得知花姬时常在御花园侍弄花草,便故意去跟她邂逅,花姬徒担虚名,困于深宫,也被撩拨了春情,二人都是爱花之人,热火朝天的就在御花园偏僻处的花房里天天浇水养花,顺带给皇帝编织绿帽。这倒和傅幽人猜测的相差无几。
皇帝听说了来龙去脉,便叹道:“可惜你已经被册封为正式的妃子了,不然朕还是很愿意成全你们的。恐怕朕答应,太后也不答应啊。”花姬泣道:“妾自知罪孽深重。”皇帝却道:“算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呢?你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吧。”花姬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断然想不到皇帝居然这么好说话。
皇帝虽然对花姬无情无爱,但还是有友谊的,也不愿她去死。故皇帝又跟傅幽人笑道:“你看,这倒给朕解决了难题,也不怕皇太后继续追着朕要抱孙子了。”傅幽人暗道“这皇帝看得真开”,却笑道:“皇上这慈悲的心肠,怕是国寺里的高僧都比不上啊。”
只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黄皇后看皇帝、花姬的态度怪异,已经起了疑心,一查便知了此事。她暗将此事告知太后,太后气急,半日反应过来,却道:“皇帝袒护她,那咱们还有什么话说?怕是皇帝开蒙这么久,宠幸多少妃子了,也没一个有孕的,他还这么年轻呢,以后更难了……只怕朝野不安,咱们这个花姬先不杀,以后再看。”于是乎,太后便放过了花姬,却暗地命祁公处置黄县男。
祁公处理掉黄县男后,心中深悔娶了黄县男的妹妹,怕以后受牵连,便打算找个由头将此女休弃。这柳夫人未知大祸临头,虽心里知道丈夫不喜欢自己,但却只忍耐,要当个贤惠的妻子,仍仔细服侍丈夫起居。初嫁时祁公对她尚算敬重,如今却也冷漠无比,柳夫人既受着这个,又听说兄长出行被暴徒打死,更是伤心欲绝,日益憔悴。
第11章 祸国殃民伏鸳鸯
花姬的肚子一月赛一月的大,皇帝对她仍然是十分友好,皇太后及皇后也一副什么也不知的样子,十分呵护她的身孕。花姬听说黄县男遇害,心里也是十分狐疑,到底不敢说什么,只有叹息。
与花姬的门庭冷落不同,伏鸳鸯却是受尽了宠爱。皇帝对伏鸳鸯千依百顺,有求必应,那伏鸳鸯又说宫里烦闷,要自由出入禁宫,皇帝便赏了他令牌,他说出门没钱化没意思,皇帝便赏他黄金,他说要骑马,皇帝就为他配鞍,他说要吃梨,皇帝就为他削皮,俨然一个出钱出力但受气却很乐意的小媳妇。
也是因为伏鸳鸯如此恣意,很快傅幽人就不是六宫妒忌的对象了,如今猛地就换成了伏鸳鸯。后妃实在不忿,这皇帝对伏鸳鸯好得惊天动地,以前她们还以为傅幽人狐狸呢,如今一看,这伏鸳鸯受宠那是有过之一万倍,简直是没眼看了。那些妃子都哭道:“果然喜欢了男人的都改不回来的!”
皇太后可以容忍皇帝和太监搞基,但是忍不了皇帝和伏家男人搞,还搞得那么出格。皇太后一道懿旨下达后宫,让伏鸳鸯迁居日度宫,与太后同宫修行。伏鸳鸯接了懿旨,却对颁旨的鸾音姑姑说道:“我居住皇宫修行是圣旨所定的,如今太后却叫我走,若我走了,岂不是说明懿旨比圣旨还大?只怕皇帝颜面无存罢。”鸾音没想到伏鸳鸯那么傲,便也有些怒气,却也无话可说,只回禀了太后,太后闻言也十分恼怒,只道:“果然有当初伏依依那妖媚的样子!”
太后生气,便拿伏依依的女儿出气,故意将小圣女掐出紫青的瘀斑来。伏依依按例前来探视,看见小圣女身上的伤痕,一时也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皇太后看惯伏依依刚硬要强的模样,见得伏依依如今这般软弱,也不觉十分得意,方平了些气。伏依依心里却想道:“这女娃娃才在襁褓之中,就遭这么样的罪过,待她大了些,也不知会被怎么折磨!”越想越是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