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想着赢得君心,处处算计,却不曾想,君心会因自己的私心而忧愁,韩宣儿泣不成声,亦是百感交集,想道:君上,宣儿自知有罪,一心想独得您的恩宠,容不得您的心里有旁人。哪怕我知道,您只是无意间多瞧了某人一眼,宣儿也会嫉妒不已。您的冷暖,宣儿都想知。
二人相对凝噎。一个没君王之才,一个没复国之志,皆是此生无宏愿,不过想偷得流光,陪彼此赏尽风花雪月。
霎那间,一阵马蹄声划破天际,登时尘土飞扬,是一支骑兵队伍,围观的百姓们纷纷躲闪,为首之人一把拽住缰绳,用锐利的目光审视在场的人。
显然是来者不善,王公公警觉性甚高,奋身挡在国君的前面。“快来人,护驾!”
只见骑在马背上的人身材魁梧,一看便久经沙场,西珏已然猜到他的身份,横眉冷对。“宋毅,事到如今,你还不束手就擒!”
“暮封亲王,你在正好,我把你和这个昏君都杀掉,从此,这西陵国便是我的了!”口气无比猖狂。
眼见情势危急,韩宣儿已有悔改之心,不想那些无辜的将士牺牲,于是善意提醒:“宋将军,城中有埋伏,你速速带人撤离!”
宋毅非但不领情,而且借机斥责他:“皇子殿下,之前,卑职一直以为您要完成复国大计,没想到,您胆敢背叛先皇,为了这昏君,您居然要置我于死地!”
面对这么一个不识好歹的人,韩宣儿冷笑着言道:“什么复国大计,都是你一厢情愿的美梦,你栽赃公玉一族,就是因为公玉太傅发现了你的狼子野心。你私下制造兵器,谋反之心显而易见,父皇一直暗中给我送信,让我小心提防你!若不是皇室子弟死光了,你绝对不会放过我,不是吗?”
“好啊,原来你都知道了,看来我也不用再演下去了!”宋毅射出杀气腾腾的眼神,与此同时,举起大刀指向韩宣儿,怒吼道:“淳儿,给我杀了他!”
站在韩宣儿身侧的人立刻单膝跪地,拱起双手,苦苦哀求:“父亲大人,求您饶了皇子,不管您让孩儿做什么,孩儿都愿意,求您了!”
二人的对话悉数入耳,韩宣儿闻言大惊,双唇瞬时惨白,轻颤个不停,断断续续地说:“子淳,你,不可能,我们,对,朝夕相处这么久,不会的,不会的!”
宋毅发出得意的笑声,语气轻蔑:“皇子殿下,您万万没想到吧,我会让自己的亲生儿子跟随你这么久,时间也是会迷惑人的。你以为淳儿是心甘情愿跟着你吃苦吗,是我让他留在你身边,帮我好好盯着你的!”
“洛子淳,他说的可是真话?”韩宣儿此刻方明白,遭受背叛的滋味竟让人生不如死。
“少主,我叫宋子淳。我一开始确实是听从父亲的话,被迫留在您的身边,监视您的一举一动,可是后来,我对您是真心拥护啊。”痛苦与无奈都表现在脸上。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情深愿舍命
看得出此人痛心疾首,韩宣儿无法释怀,脸色煞白如纸,哀怨的目光投向他。“原以为,时间能证明一切,不曾想,时间也能骗取信任。”
宋毅一声喝道:“淳儿,杀了他!”
“父亲大人,恕孩儿不孝,孩儿是不会伤害皇子的!”语气无比坚定。
见儿子毫不退让,宋毅强压胸中怒火,商量道:“淳儿,如果你给我杀了暮封亲王,我就饶了他的性命!”
听到这话,宋子淳当即起身,“嗖”的一声,拔出腰间锋利的佩刀,死死盯住西珏,目露杀机,一步步靠近目标。
危险逼近,岳兰大步踱到二人的前方,用力握紧软剑,回首说:“眉清哥哥,我来对付此人!此地不宜久留,你先带着王爷离开这里!”
西珏毅然表明态度:“不行,本王要带着皇兄一起离开这里!如果本王是贪生怕死之徒,你们不救也罢!”
“昏君,现在没人能救你了!”宋毅一跃而起,奋力将王公公踹向旁边,接着刀尖对准西介的心脏插去。
西介愣在原地,一时没有做出反应。
见状,韩宣儿一个箭步蹿出,转身与西介面对面站着,刀猛地穿过胸膛,面无畏怯,只是抿紧嘴,眉头一皱,嘴角漫出鲜红的血,沿着下巴滴到衣襟上。
西介赶忙伸出双手,冲上前搂住那娇柔纤细的腰,喊声刺破天际:“宣儿!”顿时仓皇失措,抱着他缓缓蹲下身子,屈膝跪地,望着怀里的人,禁不住声泪俱下:“你为何这么傻?”
并未立刻吱声,韩宣儿轻启红唇,对着国君嫣然一笑,这一刻,凄美得让人窒息,血染红了皓齿,润湿了薄唇,连泪眼中都带着盈盈笑意。
“少主!”宋子淳侧身望去,整个人近乎崩溃。
趁此人分散了注意力,岳兰抓住时机,一剑刺向他的心口,随即抽出剑,一瞬间,鲜血喷出,溅向四下。
这一剑准确地刺中要害,宋子淳支撑不住,倒向地面。
目睹儿子倒地,宋毅疾步奔过去,将他搀扶起来。“淳儿,爹带你离开这里!你是宋家唯一的血脉,爹不会让你有事的!”
“宋毅,你逃不掉的!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言语中满是愤慨。
闻声看去,那人正大步流星地走来,公玉眉清大为惊诧,迎上前,急切地开口:“目秀,你不是应该护送干娘离开吗?”
“哥,干娘放心不下,特地让我来保护你。”话毕,公玉目秀忍不住转移目光。
此时,韩宣儿已是泪流满脸,抽泣着道出:“君上,不管宣儿在后宫做了多少错事,都是出于对您的在意,因为我想您为我一人所有。宣儿对您是真心的,我倾尽真心,是为了不负您的好。”
二人相对泪不止,字字戳心,西介温柔地拭去他脸上的清泪,软言细语:“你说的,寡人都明白。好了,别再说了,寡人为了你,愿意废除后宫,余生只和你一人相守。宣儿,寡人对你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虚情假意。”
看到韩宣儿身受重伤,国君神色悲痛,公玉目秀也心生凄凉,轻声唤道:“君上!”
熟悉的声音飘到耳边,西介眼前一亮,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声嘶力竭地大叫:“公玉爱卿,你快去宣太医,宣儿受伤了,快去呀!”
韩宣儿费劲地提起手,轻轻替他揾泪,浅笑着讲道:“君上,不必了。宣儿只想在临走前多看您几眼,免得来生忘了您的样子。”
“父亲大人,您快走吧,不要管孩儿了!孩儿想与少主生死与共!”宋子淳别开脸,专注地盯着他,泪光闪烁,发出微弱的声音:“少主,您此生不愿原谅我,没关系,下一世,我还会追随您,奢求您的原谅,若下一世,您还不肯原谅我,我就生生世世跟随您,直到您原谅我。”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丧子之痛,情深愿成全
望着脸色惨白的儿子,宋毅怒气攻心,振臂一呼:“听我号令,不留活口,给我杀光在场的人!”
“是,将军!”骑兵们领命,马蹄直接从人的身上踏过去,挥起大刀,砍向围观的人群,不分老少。
百姓们吓得魂飞魄散,四处奔逃。
见场面混乱不堪,公玉眉清拧紧细眉,对着那些弓箭手下达指令:“救人要紧,快去保护百姓!”
“我等遵命!”一个个行动便捷,立刻张弓搭箭,射向马背上的人,有的骑兵连人带马摔倒在地。
眼见情势有变,带头的骑兵都尉调转马头,带一部分人与弓箭手交锋。
环顾这惨烈的场景,宋子淳于心不忍,苦苦哀求:“父亲大人,请您听孩儿一句劝,回头是岸,别再制造杀戮了!”
宋毅丝毫不为所动,“淳儿,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呀!等爹登上这西陵国的皇位,你就是太子,你我父子二人从此享尽荣华富贵!”
闻言,宋子淳皱着眉头,用悲伤的口吻讲道:“父亲大人,人死了,金银带得走吗?我平生都是遵从您的意愿而活,这一次,就让我的心得到真正的自由吧,对孩儿而言,死亡是最好的解脱。”视线回到韩宣儿的身上,对着他浅浅一笑,闭目垂首。
“淳儿,淳儿!不,你不能死,不能死呀!”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撞击在空气中。
生命脆弱得让人恐惧,毕竟是至亲之人,韩宣儿深受打击,蹙眉歪过头,朝地面吐了一口血,俏丽的脸庞上泪痕未干,又忍不住泪如泉涌,嘴里呢喃:“子淳,我怎么可能不原谅你呢?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人多数时候都是违心而活的。”
“我要杀了你们,为淳儿报仇!”宋毅怀着仇恨的心,扫视一遍在场的人。
此人处于发狂的状态中,显然要大开杀戒,公玉目秀快步走向她,开口:“兰姐姐,我们一起对付他!”
岳兰从容应道:“好,不过,目秀,你千万要当心,他的武功比以前更厉害了。”
“兰姐姐,我会的,你也要当心!”
“嗯。”
看到有人对付宋毅,韩宣儿稍微心安,继而凝视着他稚嫩的容颜,佯装若无其事,嘴边勾起明朗的弧度,笑得灿若桃花,柔声说:“君上,宣儿有个不情不请,望您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