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尊贵的身份为她抵挡明刀暗箭,伯瑜有什么呢?她除了自己,一无所有。所以要保护好她,决不能让这些人,将自己的目的施加在伯瑜身上!
看到穆鸿璋眼底青色的时候,穆鸿珏冷笑,她这个二皇兄,之前还能收敛些,成了太子倒是愈发大胆。长兄曾言,太子身份加身后,就像是从平坦的大道,走到深渊的独木桥上,稍不留神都有可能坠入地底,万劫不复!
穆鸿珏轻抿茶水,父皇正当壮年,三皇兄明年就到弱冠之年,她不急。
“状元郎到!榜眼及探花到!”总礼太监扯着嗓子在园子外面喊,通知里面的人,今天筵席的主角到了。
首先进入园内的,是容文清。
状元的待遇就是不一样,游街她走最前面,通报她是第一个,进园子她也要第一个进。
这待遇……我肯定考了个假状元。
容文清心里吐槽,说好的压轴最重要呢?什么我都第一个,所有人看我就跟看猴子一样惊奇,简直无奈。
容文清一进来,就得到所有朝廷大臣的凝视。
说实话,有点儿方。
也不知道这些大臣是什么意思,看容文清进来,就全正襟危坐,显得一个比一个正经,半点也不随意,不像是身处筵席,反倒像身在疆场。
随时都要提枪上马弯弓射箭的模样。
穆鸿珏眉头一皱,这堆老狐狸,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给伯瑜下马威!
若容文清是个普通的寒门学子,碰到这样大的场面,还直面如此强烈的气场,能当场就吓的冷汗直流两股战战,有可能转身撒腿就跑。
就是不跑,站在那里一个劲儿的打颤,也能当场出个大丑。
不过,前提是容文清是个普通的寒门弟子。
她普通吗?
如果她成为穆国第一个女状元,第一年轻的状元后,别人还觉得她普通,那容文清也无话可说。
这些大臣想的不错,容文清也想为他们这个漂亮的下马威鼓掌,可惜,这个下马威遇见的是容文清。
你文清粑粑从来不怂,给我摆气场,当你文清粑粑是吓大的?
我无所畏惧。
容文清心中冷笑,面上带着恭谨的神色,行了一个标准的学生礼,“臣容文清,拜见陛下。”
随后,她又用臣子礼向太子、长公主、皇贵妃行礼。
皇帝脸色红润,容文清这次算是立了大功,如果不是她力压众进士,皇帝也不能在此次科举中压制士族力量。
士族贪心不足,有举人这条路径,还要去占据进士。
其实皇帝也明白,进士五十人,举人只有三个,士族人数庞大,怎么可能满足于三个席位。
“免礼!你以后就是我的学生,当以国家为重,以民为重,方能做一个好官。”皇帝语重心长的说道,他继位二十年,共有八个状元学生,他的每一个学生,下场都不好。
这是代价,与士族抗争的代价。
状元是皇帝手中用来对付士族的剑,三年一换的剑。可惜人终究是人,不可能真的变为剑,所以剑不会三年成为废铁,人却会成为废人。
“臣谨遵圣谕,定不负皇恩!”容文清不光口上如此说,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以国家为重,以民为重。穿越三千年历史,耗费数十载光阴,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九个字!
于灾难中,挽救上千万人的性命,于时代中,扶持女帝登基,开创新的盛世!
穆鸿珏点头,看看这气场,伯瑜虽然年纪小,但她比那些多活数年的老狐狸们强多了,至少在伯瑜心里,全然是对这个国家的热忱。
而那些坐在高位的老狐狸,心中多只有自己的子孙后代!
“呵,真不错。”穆鸿璋轻赞一声,喝下口茶。在桃林文会上,他见过容文清,只是那时他眼中只有桃李学府的学子,还有欧阳家的欧阳询,何曾将一个小姑娘放在眼里?
谁知道,这才不过一年,容文清就成为举国闻名的女状元。
“皇妹真是得到一个好帮手,想来容状元入朝后,定会全力辅佐皇妹。”穆鸿璋越想越气,容文清一介女流,竟然将桃李学府与应天学府的学子一齐压制!这样的人,还是他这个棘手的妹妹的好友!
若不是容文清当日文比时与秦翔相抗,秦家怎会背上窥视公主,当众污蔑公主的骂名?秦家因此被皇帝压制,无法联合士族在此次科举中为他安插人才。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容文清!
她也是太狡诈,明明表弟秦翔是在说她,她怎么就厚脸皮的扯上玉珏!
这事儿穆鸿璋完全想错了,当初可不是容文清扯上穆鸿珏,而是穆鸿珏与容文清联手怼人。
穆鸿珏不以为然,她现在和穆鸿璋的关系势同水火,每天都往对方身上泼脏水,这样的对话,她一天不知道要听多少遍。
尤其是在容文清夺魁后,穆鸿璋就跟吃错药一样,每天不说两句阴阳怪气的话,他都不好受!
只是以往穆鸿璋的怪话是私下里说,穆鸿珏听听就罢,也不反驳,现在是在众人面前,她若还不反驳,就会被当成谁都能捏的软柿子了。
穆鸿珏刚要说话反击,容文清就先开口了。“太子殿下这话说的极对,长公主殿下辅佐陛下,臣自当全力辅佐长公主。看来,太子殿下是如长公主一般,对陛下无比忠心,才会忧虑臣是否对长公主忠心啊。”
容文清的话说完,场面一阵寂静,皇帝挑挑眉,心里笑了一声。
这个小家伙,性子够烈啊。
连一直闭目养神的秋国师都忍不住看了一眼容文清,他活这么久,也是第一次遇见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状元。
当着皇帝的面怼他儿子,可以啊!
“放肆……”穆鸿璋被这话的潜意思气到,当场就要放声怒斥容文清。
他是太子,穆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怎么能容一个小小状元在这里同他顶嘴!
其实他也是没词说回去,才想要以势压人。容文清的话将穆鸿珏抬高,暗地里将穆鸿璋踩低。她辅佐穆鸿珏是因为穆鸿珏忠心陛下,那不就是说,她不辅佐穆鸿璋,是因为穆鸿璋不忠心吗?
这可是诛心之言。
“太子殿下。”站出来阻止穆鸿璋的人,是容文清没想到的人——盛宣华。
盛宣华像是唠家常一样,说话很是轻慢,如同完全没看见这里近乎凝固的气氛。
“怎么榜眼和探花还不进来?太子殿下都等急,要说你们放肆了。”他冲着被吓得呆立在门口的总礼太监说道,那总礼太监一开始就被众朝臣的气势吓得一动不动。
不然他早就让榜眼探花进来了。
连深居皇宫的总礼太监都被吓得这副模样,容文清还能坦然自若的和太子顶嘴。盛宣华心中一惊,再次刷新对容文清的认识,如果是子汐在这里,也做不到。
即便是现在的他,也没有勇气当着皇帝的面和太子硬抗,这个容文清,该说她胆量过人,还是说她初生牛犊呢?
容文清表示,她又不傻,就皇帝那个态度,她就是把穆鸿璋气哭咯,皇帝都能当看不见。
只要皇帝不说话,谁敢给太子撑腰?
太子一位,表面上是一国储君,实际上呢?那是皇帝最不喜的人!
皇帝还是壮年,所有人就逼他立个太子出来,这不是时时刻刻在告诉他,你老了,该退位了吗?
先太子为何会突然暴病而亡?真是他体弱多病,连个感冒都熬不过去吗?皇帝富有天下,会连自己儿子都没法救?他又不是得癌症了!
说到底,帝王家啊。
容文清坐在席上,心中一阵感概,她抬头看向穆鸿珏,安心许多。
这是容文清第一次正面接触官场,很多东西都没有浮到水面上。可单单是浮上来的东西,就足够让容文清送命。
如若皇帝的态度是向着太子,明年的今天,就是容文清的忌日!
孔齐昊与宋卓的进场比起容文清就显得平淡很多,也让在场的大臣心中一松,如果再来个像容文清那样剑拔弩张的出场,他们的心脏都要受不了了。
三个举人分别是出身谢家的谢琦谢子贵,出身王家的王符王阮亭,还有一个容文清的熟人,出身秦家的秦翔。
秦家竟然顶着压力把秦翔举荐入朝,容文清也实在佩服这个家族的作死能力。
“探花郎,快去折花一朵。”皇帝看上去心情不错,一直笑嘻嘻的,“今年的状元郎是容家姑娘,鲜花配美人,倒也是个佳话,五位才子就各赋诗一首,赠与状元吧。”
皇帝这话一说出口,秦翔脸色就变了。
往年都只需要探花郎一个人赋诗,这诗一般都是探花郎早早备好,谁成为探花郎,谁就去摘朵诗中的花,然后将诗写出,既不会有当场作诗作不出来的尴尬,也不会有诗作出来,却不符合情景的不妥。
现在,却要五个人一起作诗。
谢琦和王符有真材实料,孔齐昊是今年榜眼,也不怕作不出来,最多是不出彩。只是这事儿到秦翔头上,就有问题了。
秦翔的才学只能算一般,他耽于玩乐,一天书都没认真读过,你让他现场作诗,他能给你作出首打油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