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院子中有人影在舞剑,剑意如虹,满是不可阻挡的气势。
“洛师,又在练剑?”宋卓看了半天,等人影停住,才走出来。
那人影正是容文清给宋卓找的教习师傅,也是后来出征东庆中的一员。
洛师清秀俊俏的脸上满是汗珠,他已在此练了许久,看见宋卓后,才停住。
“是,大人这么晚还不睡?”
“睡不着,过几日你就要搬出去了吧?”宋卓抬头看月,忽然想起那年去往晋江的路上,似乎也有这样的月亮。“洛师,可要喝酒?”
“酒?”
“对啊,我已经许久没和友人酣畅了。”宋卓想起那日自己喝醉,趴在酒桌上就睡着,脸上还被杯子硌出红印的模样。
那年他还是个探花郎,秦琴还未入官场,容文清还是新上任的司工监督。
明明记忆不算遥远,如今想来,却恍若隔世。
今生可还有机会,如那日一般,单纯的喝一场酒,随后大醉。
洛师看着已经醉倒的宋卓,闷声不语,他举起一杯酒,敬了敬月亮,多少个夜晚,他都是这般,与月对饮,和影相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沉没在时光中的记忆,才是最好的酒。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不再发生昨天的事,我先打出来【笑
我爱你们么么么么么么么~~
第205章 谁是赢(捉虫)
这几日的皇都, 有些诡异的寂静。
前有容文清自请入狱, 后有宋卓被关府中,围观群众皆是一脸懵逼, 吓得连瓜都吃不了了。
没错, 容文清前脚刚入狱,众人皆以为容文清要倒台, 不少人想着要不要和宋卓好好亲近亲近,谁知后脚宋卓就被穆鸿珏给关起来了,关起来的理由还很可笑,穆鸿珏说宋卓喝酒误事,御前失礼,问题是, 穆鸿珏完全没见宋卓!
天下人都知道,东征令宋卓虽然嗜酒,却从未喝醉后大闹。他性格出了名的谨慎, 怎么可能在穆鸿珏面前失礼?
随意找的借口, 完全不值得推敲,穆鸿珏这番动作的理由是什么,众人太清楚。
帝王的制衡之道被穆鸿珏玩出了新花样。
“大人半点都不担心?外界的风言风语,快传上天了。”洛师擦拭着自己的剑,低声问道。
“担心什么, 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你也等不来。”宋卓无所谓的摇头笑笑, 他应该是现在最淡定的人了。
也不对,那位蹲在大牢里的人,才是真正的淡定。说进去就进去,浑然不管自己将局势搅的多么混乱。
“大人好定性,今晨听闻吕大人又来找大人,大人没见他?”
“有什么好见的,来来回回都是那么两句话,好不容易轻松一回,不想管那些俗世的是是非非。”宋卓摇头轻笑,他的话说上去好听,实际上,所有人都在俗世之中,谁都逃不过被俗世红尘沾染,“你又没被关,何苦在府中陪我,自去军营便是。”
洛师的手一顿,他抬起头,清澈的眼睛里全然是担忧,“大人真的没事吗?”
宋卓一惊,他与洛师的眼睛对视,从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他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看不清楚。
“没事,为何要这样问?”
“洛师觉得,大人似乎心事重重,每日都闷闷不乐,若是有什么困难,大人尽管说,洛师定会全力相助!”
面对洛师认真的话,宋卓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本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现在却变的很是嘴拙,一个字都不会说了。
面对一份善意,谁都不忍心用恶意相对,宋卓也不忍,而世间最大的恶意,便是隐瞒。
不忍,却必须这样做。
“你只管当你的大头兵,不管发生了什么,都牵扯不到你。”
洛师听出宋卓话里的敷衍,略带不甘的低头,也不知在想什么,沉默后突然开口。“前几日来府上的小姐,我见过,她是盛宰相的独女,盛静怡。”
宋卓的瞳孔一阵紧缩,这是极其惊异的表现,“你见过她?”
盛静怡是大家闺秀,虽说后来到清华学府上了学,但真正熟悉她的外人,还是少之又少,她之所以毫无顾忌的到处走,就是仗着无人认识她。
洛师为何会认识盛静怡呢?他之前,不过是个小小的护卫,哪有机会认识宰相家的千金?
“嗯,见过。宴会时远远的看过她。”
这是个很正常的理由,宋卓没在深究。
深究也无用,知道那么多干什么,他只需知道,盛静怡的身份暴露即可。
“那位盛小姐前几日去过军营,与欧阳将军的女儿见了面。”
“她们是好友,见面无可厚非。”
洛师张张嘴,想接着说什么,宋卓强势的将他的话打断,“洛师,莫要再去想了,朝堂上的事是文官的事,武官不得插手,记住此话,莫要再越界了。”
宋卓的态度很强硬,洛师所有的话都被他堵在了肚子里,他拒绝再谈论这个话题,洛师明白他不能再问下去了。
“大人。”外面突然跑来一个小厮,“吕尚东大人求见。”
他又来了,宋卓明白,这一次他躲不了了。
“让他去书房等我。”
宋卓说完,起身便要走,洛师猛然喊道:“大人,小少爷和夫人还等你回来呢!”
宋卓身体一僵,他的手指不住的轻颤,连嘴边的肌肉都在颤抖,可即便是这样,他最后也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话。
“让夫人准备好酒菜,我回来吃。”
洛师起身想要拽住宋卓,宋卓的动作更快,人一瞬便离开了他的视线。
他没为自己留后路,也不想留这条后路,让一切就此暂停,才是最好的结果。
人啊,有的贪心不足,想着蛇吞象,有的太过满足,为了理想,抛妻弃子,命都不要。
说不上谁对谁错,在外人看来,前者是蛀虫,后者是英雄。在局里人看来,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过是,上位者手中的棋子,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说起来多么可悲。
宋卓走过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有一个人在等他。
“韩辰。”
苏素冉抱着孩子,面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她的身形依旧苗条,恍惚间,她似乎还是初见的少女,抱着琵琶,用温婉的语调在幕帘之后,低头冲他笑。
宋卓喜欢苏素冉的笑,当初就是因为苏素冉对他的一笑,他才将心落在了苏素冉身上。
“冉儿。”
两人便这样互叫一声对方的名字,随后陷入了沉默,他们之间的沉默并不尴尬,反倒流淌着丝丝的暖意,像是冬天照在身上的一抹阳光,温暖却不灼人。
“记得回来。”最后,苏素冉留下四个字,闭眼转身离去,背对着宋卓的脸上,瞬间被眼泪铺满。
幼童不解的看着母亲,用小小的手帮苏素冉擦脸上的泪。
苏素冉想快点离开宋卓的视线,却又恋恋不舍,不愿离开,她缓慢的移着步伐,像极了七八十岁的老妪。
宋卓一直站在原地没动,他也不知该怎么说怎么做,对于感情,他是个太过木讷的男人,除了满心对妻子的爱,再也没了其他的表达。
“大人?”
一直到苏素冉彻底消失在宋卓视线内,小厮才敢轻声问一句。
“走吧,别让他们等久了。”宋卓合眼,再睁开,他已经是东征令宋卓。
小厮略微不解的轻声应是,书房只有吕尚东一人在等,为何大人要说他们?
书房中,吕尚东像是侩子手,等待着完成使命的时刻。
另一边大牢内,苏伯霖正一脸紧张的与容文清说话。
“容相算是救救我,您就听一次话,快从大牢里出来吧!”
“出去做什么?好不容易我才进来,这样出去岂不是会让别人失望?”容文清一身素衣坐在桌前,嘴边带着清雅的笑容,“苏大人尽管做自己的事去,无需管我。”
苏伯霖欲哭无泪,他想最要紧的事,便是让容文清出来,换上他们的替身。
士族真有动作的话,不论下毒还是刺杀,对容文清来说都太过危险,若容文清受伤,穆鸿珏还不活刮了他啊!
“大人可别说笑,吕尚东跑到宋大人府上去了,东征令被陛下软禁的传言都有了,这般混乱的局势,您在大牢太不安全。”
想玩你去司宗关押皇亲的大佬呆着去啊,何苦来皇都尹的大牢来害我!苏伯霖腹诽不断,全力劝容文清出来。
“你刚刚说吕尚东都去找宋卓了?”
“是啊,吕大人今日连续两次去求见东征令大人,第二次东征令大人才放他进去。”苏伯霖连连点头,“第一次拒绝他,应该是为了避嫌,吕大人显然是有急事,东征令大人不得不把见他。”
容文清沉吟不语,苏伯霖在外面紧张的盯着她,只等她点头,说要离开。
这一幕真是可笑,容文清端坐于内,牢门没锁,她这个犯人丝毫没有越狱的想法,而身具看守犯人职责的皇都尹则站在外面劝说她离开,明明门开着,皇都尹却不敢进牢房。
“帮我通传一声,我要见陛下。”容文清终于抬头,说了苏伯霖最想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