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知己知彼则百战不殆,可若是知己的同时也被他人所知,这结果又是大不一样的了。
这一次,他俩又是平手,再各自回家养了一个月的伤。
如此反复,慕容清与宫垣竟纠缠了一年有余,江湖上有关他二人的风言风语也是越发的盛了。
共战三十场,十二场平手,两人各自胜九场败九场。往往是慕容清输了,休养几日去寻宫垣再战。宫垣输了,休养几日再去寻慕容清。
两人年纪相仿,且武功又不相上下,向来武人相重,这一年多下来,他们二人间倒不再似起初那般两看两相厌反倒似相识恨晚,不知觉间竟成了知交好友。
相处的时日久了,宫垣起初对慕容清所有的“装腔作势”“瞧不起人”诸如此类的想法竟是渐渐消失了,相处后方才知晓原来慕容清不过是面冷心热,心中抱怀其实与他宫垣不相上下。
十七岁生辰,宫垣本与慕容清相约要一同饮酒作乐,却不想突生祸端,被牵扯进了一场纷争之中,更被困于一邪道门下的地牢之中。那时宫垣是真的觉得他要命丧于此,却不想命不该绝有贵人相助,第三日,慕容清仅凭一人一剑闯入此邪道门派独身救下了身受重伤的宫垣。
那一日,慕容清也是负伤颇重,幸那贵人暗地里相助,所以慕容清与宫垣才得以逃出生天,随后宫垣便被体力不支的慕容清硬撑着带回了他慕容家。
犹记得被慕容清背在身子上时,那人不平的气息、微暖的身子、泛着血腥子气的衣衫。总是以一袭白衣现于人前的他即便是与宫垣对战也从不曾狼狈至此,可如今一声白衣血迹斑斑,残破得几乎轻轻一扯便可碎成破布……
背与胸相贴,那跳幅颇高的心跳不知是宫垣自己的,又亦或是那慕容清的。
“清?”
宫垣气若浮丝地轻声唤道。
“嗯,我在。”
那清冷声音淡淡地应着,分明自己也是气力耗尽,却硬是装作没事。
宫垣的眸子忽地有些湿润。
“你真是个傻子。”
那人不语,只静静地走着。
“何必只身犯险来救我。”
“若我不来,你便死了。”
身子四处都疼得厉害,可即便如此,宫垣仍收了收他环着慕容清脖子的手,那人许是要被勒着了,可他却未吭声。
“我这样聪明,怎的就认识了你这样傻的人。”
宫垣的声音间有着哽咽,也不知慕容清有否听出。
“我傻,你不也一样。”
慕容清这一语教宫垣心知他知道一切了。
那一日宫垣本该是去与慕容清相约的地方,只是半途恰好听到有邪门中人与慕容家有仇要去寻慕容清的麻烦,唯恐慕容清会遇上什么事,他便出手了……
宫垣不由得轻笑了一声,眼泪顺着眼角落下。
“我还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傻子。”
“你才是傻子,慕容傻。”
喃喃着,许是身子里的中的毒教他意识迷离,接下来宫垣说了几个字,他没有意识可慕容清应该是听清了,宫垣只觉得慕容清身子一僵,他没有回话,一路上便这样沉默着。
宫垣在地牢里头受了好些酷刑,鞭刑、烙刑、甚至还被折断了手脚,最后还被喂了毒,他们说那是无可解的毒,慕容清兴许是不知道的,宫垣也不想说,他不想慕容清有亏欠他的心思,可他没想过,回慕容家总是要找大夫来的,那一点毒即便解不了可人家大夫总不会连这都看不出来。
同样也是受了不小的伤的慕容清没理会自己的身子也该好生歇息,一直到宫垣恢复神智为止他都未曾休息,一直陪在了宫垣的身畔,听着宫垣的梦呓,从来不苟言笑的他也会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浅笑;在听到宫垣偶有几句的肺腑之言,他又会不由自主地目光放柔,不自觉地伸手去抚一抚宫垣沾着些汗的乌发……
*
宫垣睡了要有六七日方才醒来,他全身都被被包满了细布,一身药味间杂着一点汗臭味,而一旁,同样包扎得甚是狼狈的慕容清则是静静地倚靠着床栏闭眸浅睡着。
觉着几日未动身子怪难受的,宫垣正想翻个身,却不想慕容清已然醒来,一双细眸已望向了他。
“你醒了。”
慕容清的声音难得如此温柔,教宫垣不由得一怔,随即他点了点头。
“你一直……在这里守着么?”
虽是问话,可宫垣心中已有几分了然。
那人没有回答,他扶着宫垣起了身让他坐起来:“可有什么想要的?”
思忖了一下,宫垣道:“……我……想沐浴。”
倒也不是宫垣爱干净,可身子泛着这样那样的味道也实在是第一次,他虽能不介意,可他也得顾虑着他身边这位向来爱干净的慕容少主。
慕容清沉默了会儿颔首:“不过你身上都是伤,不得沾水,就以湿巾抹一下身子吧。”
宫垣没反对,便应下了。被折断的手脚虽是被接回去了,可还是酸软疼痛使不上力气,宫垣不由得庆幸那帮人虽没人性,却总算没有挑断他的手筋和脚筋。本以为慕容清会差使个下人来为他抹身子,却不想竟是他慕容大少爷亲自上阵。
宫垣害羞之余,又不免觉得这无上光荣。
慕容清下手十分轻柔,舒服得不得了,宫垣来不及想慕容清为何突然待他如此温柔,慕容清却忽地说道:“待我养好伤……”
“嗯?”宫垣听出慕容清言语间的迟疑,“怎么?想与我再切磋切磋?何必那么客气嘛,只要我也养好了伤,我自然奉陪的。”
宫垣笑着应道。
“不是。”慕容清敛眉,面有沉色,“待我养好了伤,我便要成亲了。”
“!”宫垣愣住了,他想笑,却笑不出,“你、你在说什么……我、我怎么从没听过?”
“……前些时候决定的。本想在你生辰那日……告诉你,也算是送你的生辰贺礼。”
宫垣背对着慕容清看不出他现在是何表情,只是听着声音,那声音与平日一样,同样是平静得不带一点起伏。
“……这还真是……最好的生辰贺礼……”喃喃着说道,宫垣忍不住落泪,虽不想给慕容清察觉,可颤抖不已的身子早已出卖了他。“这个时候,我该对你说什么才好?恭喜?还是……祝你与那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夫人能共谐连理,白首偕老?”
“……我待你,不过似兄弟……”
那人淡淡地说着,可宫垣再平静不下去了。
这几日他虽昏睡着,可意识迷离间,他总会感觉有人在亲自己,那触感如此之真,兼之那气味如此熟悉,他岂会弄错?
“……若真待我为兄弟……”
又何必亲我?难道那是兄弟之仪么?
虽想这样问,然宫垣还是未问出口,慕容家家大更是名门,不同于他宫垣,慕容清作为独子日后娶妻生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若你,真待我为兄弟,便与我结拜吧。”
若是如此,至少他也能断念了。
心中期许着慕容清拒绝,可期许不过是期许,慕容清还是同意了。
九月初二,是他与慕容清结拜之日,慕容清为兄,他为弟,从此只为兄弟不可逾越。
慕容清所受的伤还是比宫垣轻得多,不过大半月便好得差不多了,闻着外头的锣鼓喧天,推说自己身子不适不好出去搅了他人兴致的宫垣呆坐在床上,含着泪只问着大夫:“我还有几天能活?”
大夫一脸奇怪:“宫公子在说什么笑呢,什么还有几天能活,你不就受了点伤么?”
“我、我身体里……不是有毒……!”
宫垣忽地觉得不对劲,这大半个月来他都没有受毒所扰,即便慕容清找来的大夫再怎么厉害能拖延一下毒性发作,可也不可能似这样……
“公子不知道么?慕容少爷去求了百药庄庄主、哎,也就是他岳父大人,您这毒呀,早解了。”
“!”
一时,宫垣似是知晓了什么,他再顾不得其他,连忙冲向喜堂,那里头已响起媒婆的喊声:“夫妻对拜!”
至大堂,宫垣正巧撞见的是慕容清与一旁百药庄大小姐夫妻对拜的一幕,眼睛一阵酸痛,他被拉进了堂里,入了座,一杯水酒入肚,竟是出了奇的苦涩不堪……
作者有话要说:
原第六章 因红烧肉问题在围脖发表~这里就插入一个番外!
orz
我发这一章会不会被骂呀orz
小天使们会不会因为这一章弃文呃orz
俩儿子不会步后尘的,我发誓!
第7章 第七章 局起
眼前之人呼吸甚是平稳,只是那眉间不知是为什么又有些些叠起。不知是身体不适还是因连梦中都难以舒眉,宫懿望着床上那人,他嘴角凝着苦笑伸手轻轻地摁向那皱起的小山动作异常温柔地为他舒平。
起初还稍有抵抗的这人结果到了最后也是神智迷离地没有一点抗拒甚至还有几分迎合。本想着慕容遥兴许后头还是初次,加之那琴音多少对人身子有损,宫懿本只想做一回就放慕容遥回去歇息的,却不想最后连连做到慕容遥失了意识这才好不容易停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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