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懿顺着顾淳的视线以衣袖用力抹了抹自己的唇角,衣袖上淡淡猩红提醒了宫懿他血迹未擦。
苦笑了声,宫懿以目光看向顾淳,他定定地道:“顾前辈,你曾说你想教我功夫,可是真的?”
“教我儿功夫,哪里会是开玩笑的。”
宫懿未喊顾淳为“爹”,他见到顾淳嘴角一抹苦涩,却未在意。轻跃下墙头,闻着身后跟来的声音,宫懿道:“顾前辈可知道我的身子天生经脉有损不能练内功?”
身后的脚步声顿了顿,随即宫懿便被顾淳一把抓住。
“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若不信,唤邀星堡里头那位青衣姑娘为我把脉便可知道了。即便是知道了这一点,顾前辈可会愿意教我武功?”
“既然知道,那自然不愿。”
“你不能不愿!”宫懿立马应道,“你要教我,要教会我,还得将我教好!”
顾淳摇头,他坚持道:“若要以你性命相博,我宁可此生武功不得传人也总比没了一个儿子要强。”
“……我知道一个法子,是可以破我眼前窘境的。若是用那个法子……”
“不可以。”
宫懿的话还未说完却已被顾淳打断。
“你知道?”
宫懿讶然。
顾淳沉默了要有许久,方才点了点头:“因为你娘便是用的这个法子练的功夫,我自然清楚。当年我不知情,你娘也没告诉我,我俩便瞒着你娘的师父私定了终生,结果后来还是给她师父知道,结果她师父拒绝为她施针,只为逼我与她恩断义绝。”
宫懿不知当年的事情经过,那日武林大会上听闻那些人说出这件事情宫懿本以为……是顾淳负了他娘,是顾淳抛下了他们娘俩,幸得宫垣帮助,他们娘俩这才有了去处。只是,这么一来却给宫垣招来了恶名。
“我哪里舍得让她死,所以我应允了,照她师父要求的修了一封书信给你娘自后离去,四处去寻解除之法。哪晓得两年后悉知浅桦楼被灭无一人存活,当下我心如死灰恨不得也这么随你娘去,可却被我师父所救。他老人家性格乖僻,你想死他偏不让你死,只说若我能学会他的本事,要死要活都随我。我敌不过他,没辙,只得应承了下来。可哪里晓得十几年的光阴,我刻苦习武,竟不再似以前那样儿女情长了,脑子里想的都是要给你娘报仇。”
“所以你两年的时间建成邀星堡还将邀星堡做大,成了第二个当年的浅桦楼?”
宫懿忽地联想起来了,他娘亲名中带有一个“星”字,这邀星堡之名……莫不是……?
“不错。正当我打算逐个击破参与当年那件事情的门派的时候,我收到了你爹寄给我的书信。当我知道她为我生了个儿子、原来我在这世上还有个儿子的时候,什么报仇不报仇的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我儿能够平安无恙。”
宫懿不由得沉默,对顾淳重视他之心,他心有感动,可是对于顾淳为他而泯却仇恨他怎的都无法赞同。
若是他,定要那些人全家老小的性命以作赔偿;谁若阻他与心上人在一起,定要血洗那人全家方能痛快。
“我只愿你安好,你若想杀什么人,告诉我,我为你去杀。你若有什么仇恨,告诉我,我为你去报。我功夫算不得登顶,却也是不差的,你想做的我都能给你做到,独独求你不要去沾惹那邪门的法子。你娘离我去了,难道还要我睁睁地看着我与你娘之间唯一那么一点血脉也离我而去么?”
若是放在之前,宫懿未经过那么多事的时候,顾淳对它说这么一番话,他兴许就答应了。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是怎的都应不下口。
垂首半晌,宫懿幽幽地道:“报仇杀人什么的,若不是自己亲手去做,又有何意义?若顾前辈愿帮我,我的赢面不小。可顾前辈若不愿帮我,这死的概率却是极大。我不是个畏死之人,若没人肯帮我,我自己去做便是了,大抵不过是追随我爹我娘去。”
宫懿知他是要伤顾淳的心了,良久,那人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在宫懿身上看到了谁的身影。
那人的声音苍老了几分:“……我……帮你便是了。”
最终,那人还是妥协了。
正如宫懿所料,这世上最容易输的,不过是用情最深的人。
因顾淳视他比自己的命还重要,自然舍不得他。
也正是因他对慕容遥用情最深,所以……
连杀那人都做不到,只能用一切旁门左道的法子去将棋,直到只剩那人孤身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哎orz
词穷了,提要不装逼了
下章走回正常时间线~
穿插做得不大好,之后改稿。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软禁
宫懿未到卯时便醒了,瞧了瞧窗外头,天色尚且朦胧。不记得是从何时起的了,宫懿睡觉开始变得愈来愈不安稳了。起初不过是午夜时分辗转醒来,翻身数度才能再度欠钱入眠,可到了近年来往往是一个时辰便要醒一次,从未睡至卯时,更遑论辰时。
轻叹一口气,记得昨日发生的那些事情,宫懿心中欣喜,可又不免一阵苦涩。
离去前那人的面容仍在他心头浮现,即便心中是对得到那人满心的欢喜,可又如何敌得过得到那人身而得不到那人心的落寞?
耐不住喉间的瘙痒,宫懿轻咳了两声随即缓身下床,看了一眼昨日姬行涯递给他的书信,他眉头微皱而后将信放置一边便着衣出了房。
执剑走至院外竹林练剑至辰时初,此刻天色已渐露鱼肚白,记起往日那人总是到辰时四刻便要醒的,寻思着昨夜那一整日自己是如何折磨得那人连声讨饶的,想着八成他那师兄今日是起不了身的,宫懿随即收剑唤了个人让人将早点端来慕容遥的房,而他便径自去打水为那人用作梳洗。
他本是想要敲门的,却又恐将那人惊醒,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地在心中苦恼了片刻,这才略带几分迟疑地推门进到了屋子里。
许是昨日实在是累坏了,慕容遥仍躺在床上没什么动静。
蹑手蹑脚地将梳洗用的水放到了一边,宫懿缓缓地坐到了慕容遥的身侧俯首看向了那人。
不同于记忆里头了,现在这人的脸又多了几分成熟,且以前他睡觉时总不会似现下这般深锁眉头。
“师兄,你这眉头……到底是为谁皱的呢?”
不禁伸手轻摸了摸眼前人眉间的褶皱,那褶皱虽是被宫懿抚平了,可床上之人也同时惊醒了。
慕容遥猛地睁眼,宫懿见到那人的嘴角在见他时抿作了一道横线,心中那一分欣喜登时如火被水扑灭一般。
“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似是想要起身,可奈何被折磨了一整日的身子腰软腿软全身无力,即便他一身的好功夫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此刻根本就起不了身。
见慕容遥此刻这无助的样子,宫懿不由得轻勾起了唇角。
“都怪我昨日勉强师兄了,这两日师兄多歇息歇息,待师兄身子好些了我再带着师兄在堡里转转。”
“你不把我囚在这房里头?”
宫懿瞥了一眼慕容遥那惊讶的脸,他笑了笑取过一旁的洗漱用具一边伺候着慕容遥一边柔声道:“我哪里舍得囚住师兄,师兄在这堡中想去哪里去哪里,谁也不会加以阻拦。只是……”
“只是什么?”
想接过布巾擦脸,可宫懿不给偏要亲自伺候他,慕容遥无奈,也只得由着他去了。
“只是师兄未经我同意,不得擅出邀星堡。若是师兄能遵守,除去我非除不可的,我绝不会再在江湖上惹任何风波;如若不然……这江湖上再起腥风血雨,可都是师兄你的罪过了。”
分明是巧笑着说出的话语可听上去却是没有一点该与这表情、声音相仿的地方,慕容遥不由得一阵愕然。
强忍着心中的惊恐,慕容遥问道:“你要除的是谁?”
“少林的了凡、了妄、了忧这三个秃驴;账簿上剩余还未解决的人以及……师兄你那出逃的妻子、她所偷之人以及你的岳父大人。”
宫懿平淡地说道,而听了这些话的慕容遥则是险些自床上跳了起来。
“为什么要杀那些人!你要杀账簿上的那些人我尚能理解,可少林的三位大师与你有何仇怨!流萤、江宇还有我岳父大人又何时得罪了你!?”
“我父亲为我冒险偷入少林,偷得那帮人偷藏在少林里的账簿,却被那三个秃驴打死,你说,我该不该杀他们?”宫懿虽唇角有笑,可他那一双好看的眸子中杀光渐起,“我本想将少林一班秃驴全数杀尽,不过是看在师兄你的份上,所以我只决定杀了那三人,师兄可是觉得我过分了?”
“你父亲……?可是指师父?”
慕容遥寻思不出。
“杀爹的凶手非少林秃驴,可杀我亲生父亲的人却是少林秃驴。我一直不肯喊他作爹,直到他为我疗伤后耗去大半内力还拼死闯少林,直到他死前最后一刻我才唤了他一声爹,也是我唯一一个机会能唤他一声爹。”
宫懿眼帘微垂,他端过了桌上托盘走至了慕容遥的身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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