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何弱静了片刻方才发声道:“臣恳请从六品下正威副尉至正四品上上轻军都尉前来朝堂共同商议。”
“好。”文和帝楚权挥手派身边太监去召人。
原以为派出去的太监要一时半刻才能将人召唤齐全,但出乎文和帝楚权意料的是,很快便有一群人踏门而入,更让他震惊的是这一群踏门而入的为首之人——前九门提督王铉。
“臣等叩见圣上。”各武将见文和帝楚权神情惊愕,又拜首解释道:“卫京之事乃是大事,方才早朝结束后。我等皆候在门外,恐云麾将军有何需要用得到我们的地方。”
“好!好!好!如此一来,我大勐国君臣同心难道还会怕区区逆贼叛党么?”文和帝楚权深受鼓舞,又看了眼跪在众人前头的王铉:“王大人请起。”
王铉乃是文和帝楚权的父亲文炀帝手下的第一大臣武将——只可惜当年因王铉之女王凤歌执意要嫁给已有妻的时启章,王铉无可奈何,心灰意懒,遂坚决辞官闲居在家并与时家绝不往来。
文和帝楚权又看了跪在地上的有些神情惊愣的时何弱一眼——心中了然,王铉虽辞官在家,但忠义二字绝不敢忘,眼下又国难当头,时玉守又是王铉的亲外孙……
时何弱心下大惊,他从不曾去找过王铉,一来他本身并非真的时玉守,二来王凤歌之事时家与王家虽不至交恶但也绝不至往来——要知道,当初王凤歌死后,王铉可是给府中人下了命令:但凡我王府王姓中人,绝不不许与时姓之人有半点瓜葛,违者削姓逐出王府。
是以为何王铉此刻会出现在这?时何弱抬起头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着王铉。
“京中还有十万左右的兵马可用。安州之战后返京之兵余三万,王家军四万,李长笑之父李高手下还有两万。京城其余地方的零散的兵力若是集合起来也有一万。”王铉目光直直地望向时何弱。
时何弱这才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王铉竟是在给他讲说京城的兵力状况!
“是。多谢外公。外孙谢过。”时何弱低头向王铉重重的一叩首。
其余的下属也纷纷向时何弱汇报情况,时何弱在认真听完所有人的汇报和仔细研究过军事布防图良久之后,他出声下达了他人生或是整个卫京之战中的第一条军令:“即日起,众将领奉命征调如下部队奔赴京师。备操军:两京备操军、河南备操军、备倭军:南京备倭军、山东备倭军、运粮军:所有江北运粮军。”
“应再加上宁阳侯陈懋所部的浙军。”王铉出声道:“浙军的战斗力还算强的。”
“是!”时何弱点头应下,高声道:“再加上宁阳侯陈懋所部的浙军。”
“传我军令,各军接到命令后,应即刻出发火速赶往京师布防,绝不得延误!”
“如有违抗者,军令必斩!当即执行,不需上报!”
“是!”众将领纷纷高声应下。
“那粮草该为如何?”王铉看着时何弱接着道:“京城眼下虽粮草充足,但若叛军以长期围困之法,我京中粮食定然无法支撑。”
“通州。”李长笑道:“离京城不远的通州有足够的粮食,我们可以派遣民工去通州运粮至京城。”
“不可。”时何弱拒绝了李长笑的提议:“我们不能派遣民工去通州取粮。”
“为何?”李长笑对时何弱一口回绝自己的提议感到大为不解。
王铉沉声道:“通州的粮食非但不能取,还应当毁掉。一来保卫京师的人手本就不足,若派遣民工前去通州运粮无疑要耗费大量的人力,且为护粮草安全我们又要派出军队前去看护,如今卫京的军力都不足,又如何有余暇去护卫通州的粮食?二来叛军的兵马已逼近京城关外,而运输粮草却要很长时间。一旦叛军突破紫荆关,通州便指日可下。到时候通州的粮食非但不会成为我方的粮草支撑,反而会为叛军所用。”
李长笑与众将领皆恍然大悟过来,但一个个面色却是更为沉重起来:“其余的地方不是离京城更远,就是粮食的储量远不如通州。通州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
可眼下通州的粮食非但用不了还得毁掉,而卫京之战——京城又必须屯下足够的粮草。
众人皆陷入长久的沉默。
粮草之事向来是兵家打仗的重中之重,眼下粮草不足又无法补充,坐在龙椅上的文和帝楚权看着台阶下垂头不语的众人,不由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忽然一直低着头看着手中地图的时何弱抬起了头,转过了身子,高声对着有些丧气的将士们下了第二道军令:“众将领听令,即日起所有受召军队出发时皆由通州入京,士卒各自取粮,并运送至京城!”
如此一来,通州之粮可运,京中粮草可补,民工人力可省,由入京部队护送粮草又有了保障。
“云麾将军威武!云麾将军威武!”众将领皆振臂高呼,情绪激昂。
坐在龙椅之上的文和帝楚权也终于露出了多日不曾见的温和笑意:“云麾将军威武。”虽是带了几分打趣的意味,但更多的却是对时何弱的赞许与认同。
商议结束之后,时何弱追上王铉:“王大人请留步!”
时何弱作势就要跪下行礼以表谢意,王铉却一把扶住了时何弱,道:“不必。国将有难,匹夫尚且不能推却,我这曾身居高位者又怎可坐视不理?况且我来助你也是玉守那孩子的意思。”
“二哥?”时何弱大为惊讶,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有王铉此次前来还有时玉守在里头的作用。
柳相由赵同扶着,从时何弱与王铉的身边乐呵呵地走过:“老夫今日能上朝堂来助你一臂之力也是殷神医的意思。”
“殷狐狸?”时何弱有些茫然。
“他可是自从你上朝之后就在外巷的马车里候着了,估摸着现在也还在等着呢。”柳相继续笑了笑:“我与小同就先走了。你可别让他等急了。”
时何弱顿觉脸上有些发热。
“我也听玉守那孩子说了。对于你娘的死,我很愧疚,是我没有管教好我的女儿。对于你我一样很愧疚,是我没有管教好我的外孙……是我们王家人对不住你们时家……”王铉说着说着,竟是声音有些哽咽,慢慢躬下了身子。
“不可,不可。这是万万不可的!”时何弱忙跪下来,双手托住王铉的手臂:“往日的恩怨都已经过去了。大娘与我娘也都是走了的人了……对于二哥我也自始至终不曾有半点怨怼,当初与他断绝兄弟关系也只是因为那时的他固执不可化,不肯受我半点的恩惠。我只能出此下策以寻求别的法子救他。”
“好好好。”王铉扶起跪在地上的时何弱,浊泪连连:“你当真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出色的将才,我相信你会比你的父亲更加地有为!”
拜别了王铉,时何弱立刻向外巷奔去。
“何弱,何弱!”李长笑追上时何弱。原本平辈之间本应称字,但由于时何弱不喜欢这文绉绉的东西,也就没有认真琢磨过。时父平常唤时何弱的小名虎儿,殷书欢之前称时何弱为小公子,这取字也就显得没甚么意义。
李长笑又不能像时父一样叫时何弱虎儿,也不能像殷书欢那样叫时何弱为小公子。无奈之下只好叫时何弱的名,时何弱自是不在意,为了公正——故而时何弱也是直呼李长笑的名的。
“长笑?”时何弱转过脸来看了李长笑一眼:“怎么了?”
“我是来和你解释的,方才在朝堂之上我并不是不支持你,而是被你那一句‘主张南迁者,当杀!’给一时震住了。我……”
“原来是这事。”时何弱笑了笑:“我还以为是甚么大事,我怎么会误会你呢?话说,真能把你给吓到了,那说明当时小爷我的气势挺厉害的是不是?”
时何弱拍了拍李长笑的肩。
“是!”见时何弱毫不介意此事,李长笑也当即松了一口气。这果然是时何弱,果然甚么事都不会计较。只要信任了便绝不怀疑半分。
“可叛军来势汹汹,说实话我真的很担心你……”李长笑一把拉住时何弱的右手,急切道。
“弱弱。”忽然一双清瘦有力的手挑开了车帘,殷书欢将目光停留在时何弱与李长笑相碰的手上。
“咳咳咳……”
时何弱一见殷书欢又咳嗽起来,登时急了眼,下意识地甩开李长笑的手,钻身入了马车:“你怎的又咳了?空空道人不是说你无碍了么?是不是药又没有喝?你现在人难受么?”
在咳嗽的殷书欢突然停了声,眼神灼灼地望着时何弱,一个翻身就将时何弱压在了身下:“骗你的。”
“老杨回府!”
“等等,长笑还在外面!”时何弱想要阻止殷书欢,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老马高鸣了一声,马车已经缓缓动了。
“嗯?怎么你还想请他进来不成?”殷书欢把时何弱的两条手臂压过头顶,扯乱时何弱的衣领,热切地落下一个个炽热的吻。
“唔……我没有。”时何弱有些招架不住殷书欢的猛烈攻势,轻微地挣扎着道:“虽说空空道人在我二哥身上复原了我原来武艺和能力,可你也不能……唔……不能这么胡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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