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飞将军在府里关久了,也想出来透透气?这才肯让在下有幸一骑?”殷书欢笑了笑,又对着时启章行了一礼。
“殷公子不必如此多礼,更不必为了……”时启章话说了一半却又收住了口,目光瞥了时何弱一眼,又迅速转开,望向别处,淡淡道:“有动静了。”
这话题转得太生硬,连时何弱都感觉得出来,老爷子没说完的那句话一定和自己有关。
而且还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到底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自家老爷子对二哥的敌意那么重?
十八年来自己不是没有困惑过。问自家二哥,对方是拒不承认。只低眉顺眼地道:“弟弟你误会了,父亲对我很好。”
问自家老爷子,老爷子直接避而不谈。
经过昨晚的事,时何弱意识到这个问题已经远没有他以前想得那么简单了。再重活一次,他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搞明白!
时何弱握着的拳头紧了紧,向着背对着自己的时启章大踏了一步。
而此时,时启章却拉开了弓,箭头瞄准了草丛的某处。
“咻!”
飞箭离弦,势如破竹!
时何弱愣了一瞬,立刻屁颠颠地向时启章箭射出箭的地方跑去。
一下子把自己要问的要紧事给丢在了脑后。
没办法,这是他小时候养成的良好习惯。
以往时启章带时何弱出来打猎时,就是这样。一箭射了出去,就拍拍小时何弱的肩膀,笑着对他说:“快去看看!爹爹给你打了甚么好东西?”
射中的是一只圆滚滚的黄毛兔子!
时何弱提溜着那兔子的两只耳朵,兴奋地朝时启章快步跑了回来。
不得了,这兔子老肥了,自己一只手还提不住。
时何弱伸出另一只手托住那黄毛肥兔的屁股。
那黄毛的兔子并没有被时启章当脑一箭射死。中箭的部位是在兔的腹部。时何弱抓着那黄毛兔子的时候,它还在不停地蹬着自己兔腿子乱动。
时启章看着向自己快速跑来的时何弱,眼里有一瞬间的困惑闪过。
时何弱连蹦带跳地蹿到时启章跟前,面上的神情激动不已。
“啊啊啊啊!”
其实他想说的是:爹!你快看,这是只大肥兔!
然而他又忘了自己现在不会说话了。
可这并不影响时何弱的心情,他一脸兴奋地望着时启章。
但时启章的反应却是意外地平淡。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持弓的手,粗糙干瘦,上头的青筋条条凸显,而大拇指与食指间的虎口被震得发痛发麻。
他老了,真的老了。
想当初自己都是一箭射穿猎物的脑门,当场击毙。
而现在,自己竟是连只兔子都射不死了。
他是真的老了,也是累了。
时启章抬起头,把自己的弓递给了时何弱,道:“你来试试罢。”
时何弱看着递到自己跟前的弓,有些发愣,待反应过来后,立刻两眼放光地盯住时启章。
“你试试罢。”时启章又道,将手上的弓更送近时何弱的眼前。
一旁的殷书欢微微皱起了眉,向前跨了一步:“时将军,少爷他恐怕……”
时启章摆了摆手,示意殷书欢不必多说。而时何弱的反应更是积极,一把就拿过了时启章手上的弓,又取了箭。
箭搭于弦上。
时何弱却突然发现自己两臂无力得很,根本就无法把弓完全拉开!
见此情形,殷书欢眉头皱得更紧,又向着时启章大跨了一步,急急道:“时将军,少爷他……”
这百来斤的弓,哪里是时何弱现在这个弱身子能拉得开的?
可时何弱这会子,却偏偏犯了倔脾气。他狠狠地咬住自己的下唇,逼迫着双臂聚集起力量,使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把那弓拉开。
“咻!”
一记锋锐的声音打破空气。
殷书欢惊愣地看着时何弱,只见时何弱的弓上已没了方才搭着的箭!
他没想到,时何弱竟真把那百来斤重的弓给拉开了!还把箭给射了出去!
射出箭的时何弱则有些脱力,手一松,握着的弓就掉了下来。
讲道理,手臂都要废了……
时启章也是大吃了一惊。
然而就在时启章和殷书欢两人不知道接下来该作何反应时。
箭飞出去的方向却突然响起了一记凄厉至极的女声!
作者有话要说:
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呢~~~~
哈哈哈哈哈哈!!!!
明天不更新,后天更,让作者想想这兔子怎么办哈哈哈哈!!
么么哒~(づ ̄ 3 ̄)づ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时何弱的确是闯了大祸,而且如果这祸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的话,那就非弥天大祸一词莫属了。
想他那日在苍岩山上,赌气地非要把手中的箭给射出去。
结果射是射出去了,而且还射中了。
只是到底射中了个甚么玩意。
那就说起来很玄乎了。
他时何弱射中的—不是甚么兔啊鹿的,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女人。
还是个身份不简单的女人—当今柳相府柳丞相膝下唯一的一个孩子,柳丞相的心头肉、掌上珠—柳白蔻。
好端端的,一个丞相府的千金只身跑到苍岩山上去做甚么?
而且自己当时射箭不过是随手一发,赌气一试,怎的就射到人了?
还是……当心一箭。
时何弱跪在门外,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且不论这事有多古怪,可现在结果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了。
丞相府的千金现在躺在屋子里头,生死未卜。至于老爷子,听说已经快马赶至丞相府去请柳相了。
兹事体大,为防止消息走漏,中了箭的柳白蔻被安排在偏僻的西角院。又因西角院的屋子大多闲置,只有时玉守的屋子还算凑合过得去,便只好将人放在了那里。
跪在雪地里的滋味着实不太好受,寒意像条毒蛇一样往他的骨头里钻。膝盖发麻发痛,就好像被人拿着刀在剜一样。
时何弱只觉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眼前的朱门雕窗也在视野里开始变得模糊摇晃起来。
“孽子!老夫今日非打死你不可!”正当时何弱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突然听闻身后传来一句怒喝声来。紧接着鞭子抽扬起的雪沫溅了他一脸,勉强中拉回了他的一点清醒。
“时将军冷静。既然事已至此,现在再做甚么都是没有意义的。我只想问现在小女情况如何?”
时何弱抹了抹自己的脸,抬起头来,只见时启章身边站了位鬓发微白,身穿佛灰棉袍的老人。
此刻能站在自家老爷子身边,出现在这的也就只能是柳白蔻的父亲,华国历经两朝,为文官之首的柳相了。
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头肉。虽说自己的确是无心之失,可到底是酿成了这一件祸事。责任是无论如何都推不掉的,更何况自己也并不想推。
时何弱艰难地跪着转过了身子,向着柳相叩头重重一拜。
“拜见柳相,时将军。”时何弱叩头的瞬间,忽而听到自己身边有人匆匆走过的脚步声。
“敢问殷神医,小女现在情况如何了?”
柳相一双枯瘦的手紧紧抓住殷书欢的衣袖。
“柳相放心,柳姑娘胸口的箭在下在苍岩山的时候就已经拔|出|来了。”
“只是……柳相可要在下继续为令千金医治么?”殷书欢面露犹疑,接着道:“或是说您另请高明?”
“毕竟柳姑娘乃是女儿家,在下实在是怕……”
殷书欢在顾忌甚么,或是说时启章为什么要封锁住柳白蔻受伤的消息,命令下人三缄其口,并将受伤的柳白蔻安排在偏僻的西角院,又立刻快马加鞭赶至柳相府将柳相请来,眼下一切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柳白蔻是个女儿身,且尚未出阁,待字闺中。
这还没出嫁,身子就要给人看了去。即使是为了救命,也难免会落人口舌。
更何况,柳白蔻要是嫁人了,决计不是是一般的人。
想当初,年仅七岁的柳白蔻竟在元宵食宴上出口便对出了解大才子的对联。
虽说那对联当场对出的人也并不少。可并未有一人之所对深得解亘之心。
而解亘见那七岁的柳白蔻长得粉雕玉琢,甚为可爱,又素来听闻其聪颖非常。便去考了一考。
七岁的柳白蔻出口答道: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1】
解亘听了当场拍手称赞起来,宴会上的众人也皆是惊叹不已。后更有太后,拉着七岁柳白蔻的小手,笑道:“此女容貌绝艳,而又才学满腹。实乃天家儿媳之不二人选。哀家先行问柳相讨要过来,也不知柳相舍与不舍?”
所以就算是两年前柳白蔻已过了及笄之年,也不敢有人去柳相府攀这么一段姻缘。
谁敢呀?她柳白蔻可是天家的儿媳。谁敢打她的主意?不要命了?
“柳相放心,我已快马派人前去宫内请女医了。”时启章看了眼一旁面色有些犹豫的柳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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