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他也伤心不起来,这人能回到他身边,便是上天的恩赐,哪里能容得下其他的心思。
柳涵被庄夫人抱着,心中也是一暖。他从来没有享受过父母的关怀,虽然现在身体的阿么是个傻人,但柳涵却暗下心思,以后一定要好好对阿么,不是为了原主,而是为了他自己。
“阿么……”柳涵又叫了一声,自己先流出了泪来。
韩辰更激动,抹了一把眼泪,还是忍不住,直直冲到屋外哭去了。
一家人先悲后喜,如此一番后,却是大把的时间已经过去。
郑文韬担心柳涵身子,怕这人哭久了又把身子给伤了,却也不知道如何劝解。只好用手一下一下,柔情备至地拍着柳涵的后背,将自己的关怀和担心,化在动作里。
哭过之后,柳涵当即给庄函和庄夫人磕了头,认了亲。
郑阿么直为柳涵高兴。
柳大么那一家子的亲戚他是实在不想柳涵沾惹,柳涵如今能有这么好的亲人,他也高兴啊。
郑阿么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给庄函和柳涵道喜。
庄函心情好,和郑爹连喝数杯,脸上泛着浓烈的红气,眉眼却是喜色难掩。
“郑大哥,今儿个小弟是真高兴,来,咱们再喝上几大坛。干!”说完,昂头就将给自己先灌上一碗。
农家可没有杯子,喝酒都是用碗,醉起人来也快。
郑阿么看得有些着急,郑爹倒是难得敞开肚皮喝了一回:“函弟说哪里的话,如今你我也算是亲家,这酒啊,今儿个该喝,请!”
柳涵这会儿孝心爆发,守着刚认回的阿么,照顾得非常细致到位。
说也奇怪,在柳涵面前,柳涵阿么虽傻,可人却老实无比,安安静静的,偶尔露出一个恬淡的笑容。
庄函间或看过去,只觉得老天爷对他不薄,不薄啊。
庄函和郑爹喝得都有些多,整个下午都睡了过去。柳涵阿么的身子如今有些重,和叶哥儿差不多,饭后没一会儿就犯困。
柳涵扶着阿么上自己屋子睡觉,郑文韬便陪着他。
“文韬,我今天也很高兴。”将阿么安置好,柳涵忽然弯着眉眼对郑文韬道,还把自己埋进郑文韬怀里,呼吸着这人身上独有的味道。
郑文韬身后轻轻摸着柳涵的头:“小涵高兴就好,以后小涵就不是一个人了。”
柳涵点点头,忽然想到现世自己孤身一人时的寂寥,便把郑文韬抱得更紧。
郑文韬低声问道:“小涵,怎么了?”
柳涵哽咽了一下:“就是高兴,没别的。”
“那就好。”郑文韬伸手,抹去柳涵眼角刚刚露出的泪花:“别哭,会难看。”
柳涵无语一笑:“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郑文韬整个人又无措起来,甚是窘迫。柳涵见了,倒是笑了起来,轻灵的笑声让郑文韬也觉得生活太美好。
然而如此应景的此刻,郑文韬却忽然想到柳青先前过来通知他们的话,心下一凛:“小涵,可有梦到当初是如何与你阿么走散的?”
柳涵一愣,仔细思索一番,摇头道:“梦倒是梦到了,就是梦到的场景很正常。我们那个时候没有吃的,我又生病了。阿么出去给我找吃的,然后就没有回来,一直没有回来。”
郑文韬隐约有一个想法,觉得柳涵阿么的失踪非但不是偶然,还是柳大么一家的阴谋,才将自己的猜想一说,柳涵就同样表示了赞同:“我也这么觉得,而且你不知道,原主就是吃了柳大么他们家的药才死的。”
郑文韬一惊:“小涵,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涵将当初刚穿过来的事情同郑文韬说了一遍,郑文韬却不敢说自己是庆幸的,庆幸那副药让柳涵和他有了相识的机会。虽然这样的思想很不对,郑文韬也不敢同柳涵说,只把这当作自己心中的秘密。
“要不等阿爹醒过来,我们问问他是怎么和阿么相遇的,你看成么?而且我听李阿么他们说,阿么以前非但不傻,人还很聪明的。如今变成这副模样,定然和柳大么一家子有关。哼!”
第47章
庄函酒醒后,柳涵和郑文韬便直接找到了庄函, 问了此事。
庄函在柳涵提及此事时, 脸上闪过一丝狠戾, 柳涵一愣:“阿……阿爹, 你怎么了?”
“没什么。”庄函闭着眼, 狠狠吸了口气,才见那一段往事娓娓道来。
他遇到夫郎时,那人几近崩溃, 神色黯然无比, 更重要的, 那是人牙子手里。而自家夫郎是作为出嫁夫郎出售的, 这样的人被人买去后, 倒是不用干低贱的活儿,却要成为买主的夫郎。
当然, 如果买主不喜欢了,要转手也是可以的, 毕竟被买卖的人, 早就没了人权。
庄函声音冰冷刺骨:“那时候翛羽神志还没有完全散去,能认得人, 但是他心里藏着事, 没多久就成了现在这样子。”
“阿么他……怎么会……”柳涵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倒是庄函主动撩开这件事, 说了段往事。
柳涵身体的阿么原名韩翛羽,原本就是柳家村的外来人户,不过韩阿么当哥儿时人好, 在村里也有许多的朋友,那时候庄函便和韩阿么相识,私定终身。
甚至发生了关系,但庄函早些年一直东南西北的跑,只知道韩么子家人一一离世,剩下一个大哥娶亲后便将韩阿么撵出了门,日子并不好,他每年都会让人捎带银钱给韩么子。
“有一年我回到镇上,却听说翛羽已然成亲,一怒之下,便远走他乡,再见到翛羽,我差点都没能认出他来。可当时我问过他,夫君在哪里,怎的他会流落如此,翛羽只说夫君早年便已离世,没有孩子。”
柳涵一惊,阿么为什么会否认他有孩子的事实?明明原主曾经说过他和阿么的关系非常好,就是他在梦里梦到的情景,也足以看出阿么对他心疼备至。
庄函叹了口气,一个大男人,眼角竟泛出点点泪渍:“小涵,你可会怪我?若我早些查查,也就知道翛羽还有个孩子,也不会让你幸苦这三年。我听说你这几年在村里的日子不好,我……”
“阿爹。”柳涵笑了笑,“你已经对我情深意重了,该是我要感谢你帮我救下了阿么,还把阿么带回家里。”换个人,十几年的情分,早就恩情散尽,如何会等人傻了,还当个宝似的?
“好了,阿爹,咱们不说这些糟心的事儿,我们文韬过来找你就是想说说阿么的事情。我当年和阿么走散时,阿么是出去替我找吃的,便再也没有回来。那时候我一直都以为阿么就是简简单单的走散了,可最近才知道,阿么走散可能和柳大么家里有关。”柳涵愤愤说,这柳大么一家子除了柳青和还未曾见过的刘长江,他现在可是恨得很:“而且刚刚听你说了阿么当初的境遇,我更觉得柳大么他们肯定有鬼!他家的房子可是从逃荒回来后突然盖起来的,谁家逃荒后竟然会富了?”
庄函神色一冷:“小涵,此事当真?”他先前查柳涵身份时,自然是查到了柳大么家,知道柳涵有这么一门糟心的亲戚。可如今,竟然让他知道这些人可能曾经对他的夫郎做过什么,他如何忍得?
想想如今夫郎的模样,庄函就不愿意放过这些人。
柳涵笃定点头:“是柳青告诉我的,柳青是柳大么的哥儿,他是个好人。”
郑文韬补充道:“柳青曾经救过小涵。”
庄函略微思索了下,便有了对策,再说话时声音已经恢复成沉稳的模样:“小涵,此事便交于为父,不日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声音凛冽的紧,柳涵几乎是潜意识的便相信了庄函,却听庄函语气又变得慈爱说:“小涵,我见翛羽和郑嫂么相处得不错,可否收留阿爹一阵子,让阿爹在你这里住下?”
柳涵一囧,顿感自己这便宜老爹其实是个多面狐狸,这么一秒就变得有些死皮赖脸起来:“阿爹,这是自然的,自然的。你想住多久,咱们就住多久。”
庄函笑意更深,柳涵受不了这老爹得了便宜就得瑟的模样,赶紧拉了郑文韬跑路,气喘吁吁跑到自己屋子,把门一插,就开始埋怨起来:“文韬,你说我这便宜老爹是不是有点儿善变?”
郑文韬给这人先倒了杯温水,让人喝下,这才道:“何以见得?”
柳涵黑黝黝的眼珠子转得飞快:“你看他,咱们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好歹他还有个老爷的面子吧?当时把我都给唬住了。你再看看刚才,怎么就跟个赖皮似的。明明就是想住下来,眼底都写着要是你不答应我也不会走人,却还假巴意思的问我,不是善变是什么?”
郑文韬哭笑不得:“哪有这么形容自己阿爹的?”
“那也是你阿爹。”柳涵笑眯眯说。
“是是是。”郑文韬的语气颇有些无奈,伸手将柳涵抱在怀里:“小涵,今天孩子有没有闹你?”
柳涵脸色一沉,一脚踩在郑文韬脚背上:“不准提孩子!”
“那便不提了,肚子可有不舒服?”郑文韬宠溺地换了种问法,要是把这人给得罪了,接下来的几天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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