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的老太常忽然开口说:“年轻人总有年轻人的事,不过一点小口角,随他们去吧。”
薛驸马一怔,沉声道:“我以为您是虞家的人。”
老太常看了他一眼,浑浊的眼睛里带着深意:“正因为我是虞家人,我才会这么做。”
“皇后出风头太久了,人们都忘了,真正代表虞家的不是他,是虞相。”
“从他嫁出去的那天起,他就不再是虞家人。”
……
薛璃在树丛之中娴熟地骑着马匹,朝线人告诉他的方位驶去。
他俊俏的脸上带着一丝冷酷的笑意,很迷人,也很冻人。
他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了。
到了地方,他瞧着被亲兵围住的人,笑意更深:“瞧瞧这是谁,孙统领,您在这儿干什么?”
孙楯被一众兵卒围在其中,神色冰冷,眼见他来,厉声道:“薛璃,你想干什么?竟然派人跟踪皇后!?”
薛璃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他跳下马走上前去,刷的一声拔出刀,以刀尖抵着对方的要害,在看到这名优秀世家子弟眼中无法抑制的惊怒和一丝恐惧后才轻蔑地说:“派人跟踪皇后?你想太多了,我这是在保护皇后的安全,秋狩围场上刀剑无阻,万一哪个不长眼的伤了皇后可怎么好?孙统领,你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呢?”
孙楯气得脸色铁青,说:“你这是强词夺理!”
“呵,还用得着您管啊。”薛璃靠近他的脸,在他耳畔轻声细语地说:“传言您就是孙家培养的新一代掌兵权的人,我也真是奇了怪了,平日我和弟兄们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也没见您出现啊?怎么就和我齐名了呢?莫不是境外风太大,吹得我都聋了?”
“我的功劳可是拿命打下来的,和你们这些坐守花团锦簇的世家子可不一样。”
“别以为出了个皇后就了不起了,老子在战场上斩尽三千敌的时候,你不知道在哪家闺房里睡通天大觉呢!”
一番话,又痞又毒,听得孙楯气血上涌,薛璃冷冷一笑,收回长刀,示意部下将他看管住,自己翻身上马,骑向树林之中。
虞乔就在树林之中。
他的神情堪称冷淡,冷淡中带着漫不经心,哪怕他发现了自己被刻意围在这一块地方,周围的人全部消失,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他甚至在心里赞了一声好。
这薛璃,是个人才。
薛璃驾马而来时,正看到他这副神情,当下就无名火起,煞气冲天。
他脸上还保持了一点风度,带着傲慢到极致的冷酷无情询问道:“皇后可愿与我一比箭术?”
竟是连个理由都没有了。
虞乔微微一笑,长睫低垂;“喏。”
下一秒,一只长箭离弦,破空而来!目的所指,竟是虞乔眉心!
箭声呼啸,势不可挡。
虞乔神情冷漠,身姿单薄如堪折之柳。
就在箭将触及他肌肤的霎那,他忽然身形鬼魅的一闪,一只手如电般拔出袖中一匕,朝空中一划!
箭断成两段,掉落于地。
风声徐徐。
虞乔翻身下马,以帕拾起地上那只断箭,看了一眼便道:“有毒。”
而且是剧毒。
他继而抬起眼眸,望着薛璃铁青的脸色,似笑非笑地道:“薛世子可知是何人放箭?”
刚刚,是谁射了这只箭?
并不是薛璃。
但所有人都会认为是薛璃。
如果虞乔受了伤,箭上的毒便会要了他的命,而作为罪魁祸首的薛璃,也逃不了追究。
这一局,既能杀死皇后,又能废了世子,还使大长公主一派与陛下离心,岂不是妙哉?
薛璃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因为巨大的怒火。
他的几个亲兵慌里慌张的跑来,说刚刚有一人不慎射了一只箭,他们开始以为是意外,可那人继而倒地,断气而亡,这才发现似有阴谋。
薛璃叫他们去彻查。
尽管他们都知道彻查不出什么东西。
这个人,敢在这个时候动手,必然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一步失败,便全部消失,再查下去,只会打草惊蛇。
薛璃知道这一点,虞乔也知道,他还知道罪魁祸首是谁,谁最没有证据。
他无声地讥笑了一下,然后抬眼正对上那位年轻的世子,走到了他面前。
薛璃免不了有一丝恍惚。
之前因为怀有怒火和偏见,他并没有仔细地看清这位皇后的相貌,并且偏激的以为,不过是世家出身的绣花枕头,再好看不过一副皮囊。
但当下近距离接触……啧。
一年四季都在打仗,一直面对糙老爷们儿的薛世子默不作声地握紧了缰绳。
才不会承认你好看呢!哼!
虞乔也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他的嘴角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这是一种看着对方按照自己的思路,下了下一步棋的满足笑意。
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在发展。
他对上薛璃的眼睛,轻柔地说:“薛世子,倘若对方得知自己未手,会蛰伏不出,影响搜捕。”
薛璃的眉毛动了一动。
“为了引对方出面,我们不妨装作我已经受伤,好引他出现。”
薛璃闻言,不由嘲笑道:“那你要怎么伪装?在军帐里躺上一天两天?你怎么知道军医里没有他们的人?”
虞乔笑了笑,平静道:“其实,也谈不上是伪装。”
他伸手,恍若蜻蜓点水一般地从箭筐里取出一只箭,然后在薛璃骤然崩裂的神情下毫不犹豫,狠狠将箭捅进了自己的肩头!
鲜血如注。
当温热,新鲜的血液溅了薛璃一脸,他才恍惚回神,就看到这位年轻而娇美的皇后带着一种冷酷到了极致的神情,如毫无痛觉一般地冷漠说道:“接下来,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第16章
皇后受了伤。
是薛世子出的手。
秋狩大乱。
世家的老臣围了陛下的帷帐三圈又三圈,群情激奋,要求陛下给他们一个交待。
皇后出事,说没有意外,鬼才信。世家的荣耀现在一半是靠皇后维持,他如果倒下,无疑是陛下要动手的征兆。
而且出手的还是薛世子,皇上的亲表弟。
这其中没有阴谋?怎么可能没有阴谋?这些世家大臣脑补了数出大戏,激动的仿佛明天就要全家问斩一般,歇斯底里的找陛下要说法。
至少,他们要见一见皇后,确定他的安危。
虞乔果然出来见了他们。
这位世家出身的皇后脸色惨白如雪,步伐虚浮无力,虚弱的恍如下一刻就要死去。他对着世家大臣那些悲切的眼神,肩上伤口还在汩汩流血,说不了几句就昏了过去。
世家哗然。
任谁都看得出来,皇后是真的受了重伤,那么狗日的,薛世子怎么就敢下这么重的手,谁给他的胆子?陛下如果不给一个说法,他们就集体辞职!
薛世子被囚禁了起来,薛驸马亲自看管,他同意大义灭亲的举动赢得了不少世家大臣的好感。
反正,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罪魁祸首轻轻放过。
这关系到世家的尊严。
世家有什么尊严?
虞乔躺在榻上,心里冷漠地想。
不过是一群见利忘义的东西罢了。
想要得到,就要做好付出的准备,偏偏有的人就是痴心妄想,想要空手套白狼,那又有什么办法。
他也只能成全了。
侍女奉了药进来,药汁温热而苦涩。虞乔喝了一口后问:“陛下呢?”
自他受伤之后,穆深就没有来看望过,这很不寻常,也很不正常。
侍女屈身应答道:“陛下在与众大人议娘娘之事。”
虞乔闻言,停了一停,将汤药喝完后,在侍女的注视下沉沉入睡。
在他入睡几个时辰之后,和皇上争论了一天的世家大臣们,也精疲力竭地回帐入睡。
与此同时,薛璃和薛驸马面对面对视,气氛冷凝。
虞长笙在京城的家中得到了某个消息。
大长公主捏碎了信筒。
薛妍哭得昏死过去。
这些事,都是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持续引发的小事,而对于某个人来说,这意味着一件要他出手的大事。
老太常信佛,无论到了何地,只要有庙就要拜,今日白天出了那么大的事,他晚上更是安不下心来,要去围场之外数里的一座小庙中叩拜。
大周信佛者众多,四处都有庙堂建设,但这座庙常年无人看管,已然十分破旧。
夜深路盲,老太常为避免惊动他人,只带了一个亲信出门,那名亲信是位非常靠谱的年轻人,深得他喜爱。
两人驾车行驶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就到了那座庙,庙里空无一人。
亲信默不作声地点燃烛火,拿出香烛,供老太常上香。
老太常颤颤巍巍地上了三柱香,闭眼合掌祈祷了片刻,随后转头,缓声对那名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亲信道:“刘钧,你也来上一柱香。”
那名年轻人闻言,摘下毡帽,露出一张严肃方正的脸,正是刘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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