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么样?他冷静地对自己说,我已经别无选择,为什么不能赌的更大一点?
我相信,我终究会笑到最后。
在这短短的数时中,刘钧并不知道对方想了些什么,他只是拼命地思考着,汗流浃背着,然后最终举手投降,一败涂地。
他抬头,虞乔平静地注视着他,对方皎丽风流的面容依然高洁如皑皑雪花,黑墨点眸一如既往地猜不透,看不懂,似乎在期待着他的答案,又似乎无关紧要,不以为意。
他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皇后……殿下,您知道臣不是一个很有忠心的人,所以臣斗胆想问一句。”
从自称上来看,他的态度已经有了明显的倾向,虞乔恍若未觉,平静道:“说。”
“如果臣跟随您,能得到些什么?您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问出这个问题后,刘钧紧紧盯着虞乔的面容,生怕错过一星半点的神态变化。
虞乔低下头,看着自己苍白略粉的指尖,淡淡道:“本宫想要的,自然是本宫不能给的,如果你跟着本宫,能跟到最后,那么到时候……许你万人之上,也不是不可能。”
“至少本宫这艘船,比端王的船牢靠的多。”
……
顷刻,当刘钧失魂落魄又若有所思地从包厢离开之后,等候已久的吴辰笑眯眯地走了进去,正巧看得那人在饮茶倒水,眼见他来,面前便多了一盏茶。
吴辰的笑容更深了一些,他走过去道:“殿下还是如此体贴入怀。”
虞乔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这个打小就很不正经的表哥,冷静道:“表哥的嘴也是一如既往的把不了门。”
“臣对殿下关怀至备,自然情难自禁。”
吴辰将那盏热茶一饮而尽,长叹道:“美人泡的茶,果然就是非同寻常,不知宫中的那位怎么修来这么好的福气,能天天饮得此茶。”
虞乔的神情微妙了一刻,还是没有把“那货根本就不懂茶道”这个牛嚼牡丹的事情说出来打击人心,他道:“表哥这段时日可有觉察不同?”
“虞家的话……虞相一如既往地滴水不漏,王家蠢蠢欲动,孙家……”吴辰一晒,略去了某个引起不快的名字:“暂时并无异常。”
“前些时日郡主的事已经使得很多人按捺不住了。近日恐怕是要出乱子,你提前收买刘钧,倒也是留下一条后路。”
虞乔不置可否,继续问道:“楚家,林家如何”
“楚家不清楚,林家……”
一番交流后,数个时辰已经过去,茶楼外已经是灯火通明,夜色暗沉,民间灯光像一颗颗星星一样在夜里亮起。吴辰朝外望了一眼,忽然道:“说起来,你是怎样让皇上放你出宫的。”
“我和他说我要来笼络刘钧,他就让我出来了。”
“哦你和他说……等等!”吴辰的声音骤然拔高,手中折扇被啪地一声打在了桌上,他顾不得这些,大惊失色地看着语出惊人的表弟:“你就这么实话实说了?他就这么通情达理了?”
虞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很不理解这个一向笑面君子的表哥为何忽然失态,他道:“皇室有暗卫,他肯定会知道我要干什么,不如实话实说。”
“不不不这不是事情的重点。”吴辰定了定神,依然掩饰不了惊愕:“他对你收买朝臣,笼络学子就没有一点看法?”这不科学!
“说起来也是……”虞乔颦眉道:“他之前……”他把穆深的真爱论掐头去尾地讲了一边,然后总结道:“我觉得他可能是要以此为掩饰,下很大一盘棋吧。”
吴辰呆如木鸡。
一方面,他几乎想要尖叫,想要痛哭流涕对远在天边的吴音说对不起啊大姨妈你儿子要被人拐跑了,另一方面,他还不得不强行维持自己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假象,心中油然对那名帝王生出了一丝同情。
他定了定神,试探道:“殿下啊,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他说的不是真的呢?”万一人家真的对你有意思呢?
虞乔道:“我之前与他素不相识,说是久生情愫也是莫名其妙,更何况我观此人高深莫测,胸怀天下山河,又怎会被情爱所困,再者,我闻他心中有一白月光,就更与本宫无关。”
吴辰一时间无言以对,只能在心中为穆深刷了一排6666666,默默点上一根蜡烛。
他还是忍不住道:“那倘若他真对你有意呢?”
虞乔一顿,本想立刻否认,脑中却一时闪过男人那深邃狭长的黑眸,像是千言万语难尽,一腔深情难言。
他顿了顿后道:“倘若他对我有意,我也只能做个负心人,白费一场情深。”
第11章
再待虞乔回到宫里,已经是很晚了。
他打发了侍候的宫人,孤身一人走进了坤宁宫,宫中一片暗色,空中流动着阵阵幽香,惨白的月光照得虞乔半张脸冰凉娇美,神色莫测。
待他一走进内室,就看到帷幕之中影影绰绰一道身影,不由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他不急不缓地走过去,慢慢解开外衣的几道扣子,换上一身雪色单衣,衬得他肌肤雪白,发如黑木,就在他慢条斯理地换好衣裳,预备转身之时,被一道有力的手臂往后一扯,落入了某个炙热的怀中。
虞乔眨了眨眼,感到一双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很好脾气地没有理睬这点小小的恶作剧,道:“陛下怎么还不睡呢?”
穆深低低地道:“皇后难道不知道吗?”
也许是在黑暗里,一切的感官都会被放大,虞乔是如此轻而易举地,从男人看似和平日无他的声音里,听出了那一点隐藏的很好的,却确确实实存在的委屈意味。
联想到对方高大的身材和冷酷的长相,这点委屈倒显得很好笑了,可是虞乔一点都笑不出来,他莫名地想到了,吴辰和他说的话。
‘倘若他是真对你有意呢?’
他无声地吸了一口气,伸手盖上了穆深的手臂,手下的肌肉炙热有力,像是火焰一样能把他融化掉。
可是名为虞乔的这个人,在很久以前就是一块凝固好的冰,一旦化掉,就是要死掉。
虞乔轻轻地道:“夜深了,陛下安寝吧。”
穆深的双眸在黑夜里依然很深,他俯下身盯着虞乔露出的小半段锁骨,低头咬了一口,烙上了一个红印。
怀中的人僵了一僵:“陛下!”这一声可是真正带着怒火了。
穆深笑了起来,满腔不悦一扫而空,他抱起怀中的美人,翻身上榻,帷幕层层叠叠,掩去了两道交叠在一起的身影,宫中的香气越来越浓,到最后只传出了某些暧昧低沉的喘息,一夜就这样,漫漫长长地过去了。
……
又过了许些这样不咸不淡的日子,当虞乔都开始习惯每夜有人抱着他入睡,每日用膳有人夹菜,每日看书都有人磨墨的生活之后,他也就习惯了在宫里的生活。
其实在习惯了之后,虞乔觉得在这里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可以说是比在虞家要省心很多,不必明天兢兢业业养精蓄锐迎敌四面八方,不必明天吃饭的时候都要面对唇枪舌战笑里藏刀。宫中也有浩大的藏书库,也有他喜欢的雨花茶,也有他恋恋不忘的政务奏章,可以说事业上心灵上都能得到极大的满足,满足得虞乔都有点觉得不可思议。
在他以为会是新一个战场的皇宫中,他竟然度过了他许久没有过上的平静生活,这一切不得不归功于那个男人。
穆深对他很好。
抛开那些动手动脚的行为和某些时候的挑逗话语,穆深其实对虞乔是很好的,不然他不会如此之快地得到他想要的权势,衣食住行上也不会妥帖的让人挑不出毛病,太后更不会那么安分地蜷缩在宫中一角,从不出现在他面前。
虞乔被照顾得很好,而照顾他的人竟然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可以说是政治立场上的敌对方,这一点实在很讽刺。
随着时间的推移,虞乔也逐渐了解到穆深——这个世家眼中的大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知道他虽然不擅诗词歌赋,却会吹一曲很好的长笛;
他知道他看似粗犷大气,其实却非常细心冷静;
他知道他不喜欢茶道,不喜欢花道,不喜欢一切世家子弟特有的阳春白雪,却喜欢看着他做这些事情。
……
在不知不觉中,虞乔发现自己已经很了解这个昼夜相伴的男人了,脑中那个高大却模糊的帝王形象被一点点有血有肉的细枝末节代替,不是明昭帝,而是穆深。
穆深今年三十有一,虞乔刚刚二十将到,于情于理,穆深在和他相处时,都扮演着一个成熟的长辈形象,他爱怜着这个比他年幼,比他柔弱的美人,像照顾花朵一样细心体贴的对待他,安抚他,可在虞乔展现出他对权利轻笃路熟的一面时,穆深又表现得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指引他,帮助他,即把权力移交到他的手中,又时不时有意无意地展示自己的强大——不得不说,这样循序渐进的行为是很有用的,虞乔的心防在一日复一日这样的相处中逐渐降低,他开始习惯,这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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