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应离亭神色复杂地看向他,“你连……这个都认得出来,”她略略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索应该如何委婉地表达,“……真是委屈你了。”
苏妖孽于是知道应姑娘想歪了。
“以前我师父去那种最下等的妓|院,”苏妖孽淡淡说道,仿佛事不关己,“他过不惯逃亡的日子,又怕仇家,只能偷偷去那种破烂地方快活。就这样他还怕得要死,非要我躲在房顶帮他望风……妓|院的人不知道我躲着,他们下了什么药,我自然都看到了。”
——其实秋路不止自己快活,心情好的时候,还会主动邀请苏妖孽快活,他自己正好快活完了帮徒弟望风。
苏妖孽拒绝了。
秋路是这个世界上第二个意识到自己徒弟不喜欢姑娘的——苏妖孽自己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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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离亭的神色不比听说苏妖孽亲自吃过这种药好上多少。
苏妖孽叹了口气——秋路当初经常去下九流的地方厮混,他不想去,因此没少挨秋路的打。大约是当年被秋路压得太狠,他进入随意楼之后,对洁净越来越偏执,如今已经偏执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
然后他咳了两声,看着应离亭说道:“你居然不认识这种药,这让我很惊讶。”
应离亭讶然:“我为什么要认识?”
“万一有人对你用这种药呢?”
应离亭刚想反驳怎么可能,旋即想到以自己的工作性质,这件事……还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她于是也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属下明白。”
应离亭的自称突然从“我”换成了“属下”,苏妖孽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神,然后才习惯性地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着窗下的秦淮河,思考着跳窗逃生的可能性。
应离亭以为自己不小心触到了自家头儿的伤心往事,看着苏妖孽裹着深色大氅站在窗前的背影,不知怎么竟看出了几分萧索味道来,于是上前一步,正搜肠刮肚地打算找两句话出来安慰一下苏妖孽,却听自家头儿淡淡吩咐道:“这一面的窗户不用锁死,找条船在下面接应以备不测。还有……”他说着伸手敲了敲窗棂,“屋里记得备一盆水,万一出事河水抵不上用的。剩下的和以前一样,不用我再说了。”
应离亭:“……哦。”
头儿一切正常没有触景生情,鉴定完毕。
.
南京地处长江下游,水运极是繁荣,每日里来往商船不计其数。
因此随意楼对长江码头极为重视。
同样的理由,当一个形迹可疑的灰衣人从一艘货船上搬完货走上码头时,立刻便被苏妖孽埋在这里的两名暗探注意到了。
——灰衣人搬起货物时,看上去身形蹒跚,实际上下盘却极稳,完全符合自家头儿对肃王“会些武功,大致和你们差不多”的描述。
暗探甲和暗探乙用随意楼暗语进行了短暂的交流,迅速制定出了计划——暗探甲负责蹑住此人行踪,暗探乙向楼里回报。
灰衣人走下码头的时候,二人迅速分开。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码头边蹲成一排扯淡的汉子里少了两个人。
灰衣人自走下码头之后,先去一家茶馆里小坐了一会,只换了两趟茶水便离开了;随后他沿路买了些本地的小吃,却不像一般游客那样捧在手里边走边吃,而是找了家关门的早点铺子,坐在门外的长凳上细嚼慢咽;待得晌午过后,他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袍,然后仿佛故意打发时间一般,散步似地走到城外,去城隍庙里上了一炷香。
走完这一趟来回,已经是傍晚了。
灰衣人的神色还是不慌不忙,不过这一次他拦住了一个路人,向那路人打听了一些事(因为距离过远,暗探甲听不清灰衣人和路人说了些什么,但是可以推测是问路),然后叫了一辆马车。
马车驶向秦淮河边,南京最繁华的烟花之地。
.
这一路上,先后有五个高手和灰衣人见了面。灰衣人的脾气明显很不好,那五人的武功都不算太差,不知为何,却还是被灰衣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一个都不例外。
而灰衣人自己的五官也有些奇怪,明显经过易容。看他吃饭时动作小心翼翼的样子,灰衣人自己应该不懂易容术,他这张脸,九成是其他人的手笔。
苏妖孽听着手下传回来的这些信息,和之前肃王手下眼线传回的消息一对比,再加上对灰衣人身形的描述,基本便确认了此人的身份。
——肃王。
肃王晚他一天半到达南京城,正和先前线人估计的时间一样。
这位尊贵的王爷既然还有心思去秦淮河上寻欢作乐,那么肃王妃就应该没有来。
苏妖孽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窗外的秦淮河,默然想着——六朝金粉,笙歌夜色,正合适杀人。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江火
作者有话要说: 清心袖气般若雷你们懂的~~~
随意没死_(:з」∠)_
戌初一刻。
灰衣人被人招呼着跳上了一艘花船, 苏妖孽披着大氅坐在窗前,手里转着一支笔,目光有意无意地从花船上飘过。
戌初三刻。
苏妖孽写下了刺杀成功的三种撤离方案以及刺杀失败的两种逃跑方案, 应离亭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取走了桌上的这几张纸。
苏妖孽兴致有些索然地扔下笔, 然后支着额头,似乎是在小憩。昏黄的灯光覆下了一片阴影, 淡得萧索。
戌正一刻。
灰衣人的身影在花船上一闪而逝, 大约是喝多了酒,他的步子看起来有些踉跄,即使在两个姑娘的搀扶下还是东歪西倒的。
苏妖孽仍是闭着眼,屈指敲了敲桌子,示意杀手们可以准备动手了。
戌正三刻。
花船上照例是胭脂浮粉的笑语,灰衣人的身影被扶进船舱之后便不见出来。苏妖孽也保持着支额小憩的姿势, 一动不动。
一只小舟幽灵一般地滑到了绛仙楼下。
亥正一刻。
灰衣人那间房里的灯终于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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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
虽然入夜已深, 秦淮河上的灯火却还是分毫不减, 只不过多了一股绮靡怠倦的气息。河水黑得深沉,映着粼粼的灯火, 繁华辉煌。
一个客人显然是喝多了酒, 误打误撞地撞开了灰衣人的房门。
灰衣人连同他怀里的女子本都是沉沉地睡着, 突然间门被撞开,二人都被这“哐当”一声响惊醒,睡眼惺忪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随后“扑通”一声,显然是那醉客也摔在了地上。
灰衣人揉了揉眼睛, 含混道:“谁呀?”
他怀中的女子嘤咛一声,从他怀里翻了下来,也是一脸茫然。
灰衣人顺势伸手往那女子怀中就是一探,撩拨了片刻,撩得自己兴致又上来了,摸索着便要下床点灯再战。
便在灰衣人不舍地从女子怀里退了出来,颤颤巍巍地摸到桌子的时候,地上的醉客猛地一跃而起,右手一翻,一柄匕首倏地便刺了过来!
灰衣人眼中精光乍现,扬手掀翻桌子。
嗤地一声,匕首刺进了桌子。醉客横肘将桌子撞飞,紧跟着右手从腿上摸出第二柄匕首,再次向灰衣人刺去。
灰衣人仰身避过,退到床边,从床下摸出了一柄剑。
长剑出鞘,霎时满室清光,连床上那女子神色里的惊慌都映得一清二楚。
灰衣人伸手在床上一按,顺势坐到床边,手中长剑抖开,封住了醉汉所有的进攻。他坐得低,原本应该是很不利的位置,却被他缓缓地稳住了战局,甚至还能抓住机会反攻两剑。
星星点点的寒光忽然从床下翻起!
灰衣人面色一变,手中长剑一绞,只听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一蓬银针都被他拦了下来,无力地落到地上。
——刺客不止一人。
灰衣人一把扯下帐幔,劈头盖脸地向着醉汉罩了下去,然后一剑贯穿床板捅了下去,长剑拔出的时候,已经带上了血迹。
他振衣而起,不想恋战,猛地向房顶冲去。
——他运气很好,这个客舱在花船的最顶层,他这么一冲,便直接撞破屋顶冲了出去,秦淮河上寒凉的气息倒灌进了他肺里,让人清醒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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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人打破房顶冲出的那一刹那,苏妖孽便意识到了不对。
花船的客舱都是木制的,虽然算不得多么坚硬,但是绝不是肃王这样的人打得破的,尤其是在两名随意楼杀手的夹攻之下。
——这人不是肃王。
显然肃王这是为了确保安全派了个人假扮自己,苏妖孽埋在肃王手下的人没有地位太高的,如果肃王做事足够机密的话,确实有可能瞒过他去。
既然这个来南京的人不是肃王,那他是谁?——更重要的,肃王现在在哪?
他面色一凝,霍然起身,随手熄了灯,大氅从他身上滑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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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船最顶的天台上,原本也有客人在享受清新自然的秦淮河夜景,忽然脚下的地板碎成了木屑,紧跟着一个拿着剑的男人宛如一只大鸟般冲了出来,画面极其震撼,几个姑娘当场就尖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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