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妖孽搁下茶杯,有些无奈说道:“这事儿吴先生也是知道的……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查清楚。吴先生如此心急,莫不是下面的人招待不周——”
吴世毓唇角微微一勾,嘲讽说道:“那苏三当家打算‘招待’到什么时候?”
苏妖孽淡淡说道:“吴先生如果一定想知道,我手里有个七八分把握的答案。但是如果我真的就这么告诉你,那是对吴先生、也是对我自己的不负责任——”
吴世毓截道:“那你为什么不亲自去?”
苏妖孽一怔,“什么?”
“我说,”吴世毓不耐说道:“以苏公子的能耐,如果亲自出手,这件事只怕早就已经定下来了。至于别的事情——有你们大当家和二当家操心,你去一趟杭州,难道不行?”
苏妖孽弹了弹指尖沾着的灰尘,冷冷说道:“有劳吴先生费心指点了。”
——这话藏着的意思便是随意楼的事不需要您老来指点江山,吴世毓如何听不出来,因而愈发地不悦,“怎么,你们做事拖拖拉拉,难道我还说不得了?”
苏妖孽嘲讽笑道:“吴先生倒是见多识广,知道我们做事拖拉?敢情如果出了事情,死的不是您手下的人!”
“你——”
苏妖孽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襟,向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吴先生如果不满意,可以另请高明,请。”
吴世毓正要骂回去,祝生便在这时候一脚踹开门冲了进来,甚至顾不得向吴世毓行礼,直接把一张字条塞到了苏妖孽面眼睛底下。
苏妖孽的面色竟然微微变了。
那字条上只有四个字。
——霍南失联!
第10章 第十章·墨雨
吴世毓敏锐地察觉到了苏妖孽的神色变化,微微挑眉,问道:“怎么了?”
“恭喜吴先生。”苏妖孽微微笑着,随手把那字条揉成一团交给祝生,“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哦?”
“吴先生有兴趣?”
“……正是。”
苏妖孽还是微微笑着,“抱歉了,现在还没有得到结果,只是有了关键的进展罢了。吴先生若有兴致——”
这一个月的交道打下来,吴世毓是知道苏妖孽绝对不会透露一丝一毫的,因此冷淡截道:“那就不必了。我还有事。”
苏妖孽端茶,示意送客,“慢走。”
.
吴世毓离开之后,祝生掩上正厅的大门,有些不安地看着苏妖孽。
苏妖孽靠倒在椅背上,随手拿了一张纸盖在脸上,一股疲惫便这样从他骨子里渗了出来。祝生看到这样子的苏妖孽,不禁隐隐有些心疼,旋即想起了自己的处境,唯有苦笑。
——自从萧随意和裕王建立了坚定的革命友谊之后,京城里的其他势力便坐不住了,寻着机会便要隔三差五地来随意楼打探。虽然这些事一贯都是由萧随意处理的,随意楼的其他人却也都感受到了隐隐的压力。
这一个月以来,苏妖孽一直盯着杭州的进展,还要处理日常事务,再加上近日里又有两单生意上门,他和他手下几个最顺手的执事都是忙得焦头烂额,连文砚都得被他们拉过来打下手。
苏妖孽抬手打了个手势,几个藏在暗处的黑衣杀手露出了身形,然后寻了个更合适的位置藏好。
“说吧。”苏妖孽把脸上的纸扔到一旁,看着祝生,平淡说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在这幢名叫随意楼的茶楼里,一应护卫布防,都是顾亲自过手的,因此祝生也不担心情报外泄,直接说道:“最后一次收到霍南的消息是昨天,在这之后,我们用了所有方法,都联系不到他。”
“他最后一条消息是什么?”
“吴世敏已死。”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我们没法向他确认。而且,”祝生顿了顿,说道:“他只有这五个字,剩下的什么细节都没有,我只能认定这条情报无效。”
苏妖孽知道这是他们一贯的做事风格,于是点点头,习惯性地屈起手指扣着扶手。
祝生看到这个动作,便知道自家头儿又在思索,也不出声打扰。
许久——直到那杯茶都冷透了之后——苏妖孽终于看向祝生,缓缓说道:“霍南这应该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来不及传回详细的消息。或者——”他说到这里,突然收住,没有再说下去。
——或者他已经落入他人手中,这条消息,是他受人胁迫所发的。
随意楼里,死人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苏妖孽却不想多提,只是摇了摇头,说道:“霍南做事一向谨慎,但是武功不大好。”
他说的简略,祝生却听懂了,“头儿……你是说,霍南他被人……?”
“大概不小心陷在流霞山庄了罢。程霜潭八天前便动身了,现在还没有到杭州?”
祝生面色微微一变,小心翼翼道:“没有。”
他和程霜潭共事多年,多少也有些感情。而现在霍南不知道陷在哪里,程霜潭却还在路上耽搁,听苏妖孽这语气,多半是要问责了。
“难道运河堵船了?”苏妖孽皱起眉头,“罢了,他应该已经知道这事了?”
“知道。”
“把杭州的权限给他,告诉他查到霍南的下落便等于查到吴世敏的生死,让他自己选。大当家的那边我会去说,总之……我们的人和情报,随他调用。”
“是。”
苏妖孽蹙眉说道:“三天前,霍南借着拍卖的名头把吴世敏请出来过一次,那时候他给的消息是……是……”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吴世敏有易容的可能。”
祝生默然。
苏妖孽继续道:“那次事情,吴世敏可能已经察觉到不对了;再加上霍南多半还陷在流霞山庄里,想再把吴世敏骗出来,应该没那么容易了。而且,霜潭撬锁的技术比你还差……”
祝生苦笑。
苏妖孽假装没注意到他,“……想要溜进流霞山庄也不容易——算了,这些让他自己操心去好了。”
祝生动了动嘴唇,正打算说些什么,街上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苏妖孽抬头向窗口看去,一个负责护卫的杀手突然出现在窗前,打开窗户仔细检查一番之后,这才向苏妖孽做了一个“没有危险”的手势。
苏妖孽走到窗前,俯身向下看去,只见街边不远处一幢样式古雅的楼阁挂满了开张的喜庆装饰,大红色的彩纸纷纷扬扬地在门口洒了一地,一个一身红衣、模样机灵的少年正缓缓拉开牌匾上的红布。周围的人都向着那处涌去,见到红布即将拉开,兴奋异常,议论纷纷。
那家新开张的铺子距离与随意楼隔了一条街,祝生没有苏妖孽这样好的眼力,立刻安排人手打探。
红布终于彻底地扯了下来,露出了牌匾上古意盎然的“墨雨阁”三个大字。那红衣少年却自腰间掏出一把碎银,用力向着下面围观的人群洒去,惹得众人又是一阵骚乱,纷纷争抢碎银。
苏妖孽关上窗。
祝生已经回来了,看到他,简单汇报道:“那间铺子叫做墨雨阁,是做古玩的。”
“古玩?”苏妖孽笑了一声,“他们敢把铺子开得离随意楼这么近,难道就不怕我哪天手痒去借个一两件回来观赏么?或者——”
他忽地敛了笑容,冷冷说道:“就是故意开在这里给我苏飞贼看的?”
祝生有些惊讶,他完全没有想到墨雨阁可能有问题,“头儿?”
“祝生,随意楼的位置怎么样?”
——随意楼坐落在通顺街上,距那些贵人们的聚居之处不过一里,位置自然是极好的。相比之下,镖局的位置便没那么好了,占的地方也比茶楼要大上许多。
祝生有些明白苏妖孽的意思了,“头儿,你是说,能在这里开这么一家铺子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不错。”苏妖孽收回目光,看着面前冷透了的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祝生,如果是你,你会把古玩店开在离一个飞贼不到一百丈的地方么?”
“但是我们周围——”
“但凡新开的古玩字画一类的店子,老板有些背景的,都尽可能地避开了随意楼和镖局——”苏妖孽唇角微微勾起,“毕竟我的死性不改可是出了名的。你看通顺街上的这些商号,大多数都是和随意楼一个岁数的老铺子,是些全国有名的字号。就算有两家钱庄和一家买卖房屋地皮的老板,人家也只是门面开在这里,东西都是寄放在别处的。墨雨阁有五层吧,还真是大……把古玩店开在这里,就跟我们把茶楼开在这里一样不合常理。”
“你是说——”
苏妖孽一指几上冷茶,“换些热的。”
祝生收拾了桌上茶具,等到他换了热茶来的时候,已经对苏妖孽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位管事模样的中年人温文地站在随意楼三楼的楼梯口,看着端着茶的祝生,可能是把他误会成了小厮,温和问道:“在下是墨雨阁的管事,请问小哥,能见见你家老板么?初来乍到,还望多多包涵。”
祝生正打算去叫掌柜的,那管事却微微笑着,温和说道:“是宝号的大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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